“韩雨，韩雨！”
“呜咕……”
从睡梦中惊醒时，月如泷正坐在他身旁推攘着他。两人皆穿着同门的纯白服饰，端坐于正堂左侧的席榻之上。
远处和近旁坐着的便皆是天雨门门内重要的弟子和长老，包括那古天叙在内，一共约有二三十名同坐于这用来举行会议的天知堂内。
而方才见韩雨如此一幅疲惫模样，又是和月如泷一起到了正午才从房间里出来，这周遭对他俩的关系已是窃窃私语了起来，其中不乏有对之鄙夷与不屑之人，本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的人便在一旁煽风点火，议论纷纷，让端坐在次席的月峰颇有些恼火。
“肃静！”
果然，不出半晌，月峰那浑厚而低沉的声音便回荡在整个大堂内，久久不能散去。只一声便喝住了还在交头接耳的内门弟子，以及诸位门主和长老们。
等所有目光朝月峰望去时，他的眉目间已是整个黑了下去。那双墨黑的瞳孔里不断闪烁着血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像是昨天未曾发泄干净的杀气。
“月兄那是怎么了？看上去好生气的样子。”
“能请你暂时不要和我说话吗？”
有些嫌弃地撇开脑袋，望着跟前一脸人畜无害并开始不断往嘴里送着东西的韩雨，月如泷没好气地闭上了眼睛，端起酒樽便忿忿地往嘴里送了口酒。
霎时间，整个大堂里的气氛便凝固了起来，只剩下二十几号人坐在那里面面面相觑，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开会。
但与韩雨那般悠然自得的也有几人，除去古天叙与月峰外，其余四习门的门主与剩下的四位长老正坐在其对面。
单是见那平坐于中间的长老们皆是仙风道骨，道貌岸然，虽年事已高，鹤发斑白，却仍精神矍铄，身形体格丝毫不输年轻人。与古天叙相比，大概每人都比他多一点肃穆庄严，少一些轻佻浮躁，给人的印象便是神圣而不可侵犯，而不像古天叙那样来得平易近人。
其余的四位门主则更好区分，比起周围的一些关门弟子或在门内修行已久的弟子来说，久经世事的沉着与自信连带着他们的身份反映在了脸上，单是气势便丝毫不输一旁的月峰与长老们，甚至会更胜他们一筹。
但比起身旁的月如泷，他们大多数年纪都已在三十岁左右，已然没了她的那番年轻气盛，傲世之风。凡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此刻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此几人望着月如泷的目光皆变得妒忌而畏惧了起来，生怕她在这短短的几年里又超过了自己多少。
“总觉得大伙的视线都在咱们这边啊？”
“闭嘴吃你的东西就是，在师祖来前千万不要惹是生非，明白了吗？”
“我哪里会……”
“明白了吗？”
又被月如泷瞪了一眼，自那眼神里望见了自己会被撕碎的模样后，韩雨便收声低着脑袋，如蝼蚁一般卑微地小嘴嘬起了汤汁，连大气都不敢出。
外面的太阳已然到了空中正中央，强光直射大地，炙烤着堂外的一砖一瓦，升腾的热气扭曲着空间，翻滚的热浪令人窒息，堂内虽能遮阴敛凉，气氛却在众人这番不自然的沉寂中逐渐燥热了起来。
“师祖到！”
这份燥热一直持续到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禀报，自这声传报起，众人皆搁下手中琐事站起，目光集体朝向门口。
以往对此礼仪不屑一顾的韩雨，此时也肃然起立，打足了精神朝向了外面。
半晌，一位美艳的少女在两位壮汉的夹持下稳步迈进了堂内。
一袭轻纱红裳，三千银丝垂然于腰间，白色的玉颈佩戴着红宝石项链，与她那双血红的眼睛辉辉相映。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那纤纤玉手正轻捏着一柄烟斗，散发着淡淡的烟草香气。
此番入堂，众人眼中少女便如天仙下凡，圣明显世，凡眼观其貌，耳听其声，鼻闻其详者无不毕恭毕敬弯下腰来，心怀敬重与敬畏迎接着她一步步登上堂去。
唯有一人除外。
“嗯？您把头发放下来了啊？师祖。”
正赶到那少女走到堂中央时，自左榻上的韩雨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接着，满堂哗然。
“这，这家伙！！”
“对长老和掌门无礼也就算了，竟敢对师祖如此无礼！！！！”
“其罪该诛！！！”
……
对其不满的声音在此刻爆发开来，就连一开始对他熟视无睹的几位门主和长老也朝他瞪了过来。没人会想在这一刻打搅这神圣的仪式，偏偏就让这个外来的家伙扰了气氛，换做谁都会感到怒不可遏。
而最倒霉的，大概就是站在韩雨身旁的月如泷。
“这种事你就不能下去单独和师祖说吗？”
“啊……我是想着难得师祖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不说不是太可惜了吗？还没来得及想后果嘴就先动了。”
私底下里，月如泷已是死命揪住了韩雨的手臂，将其朝右狠狠地扭转了过去。其他人声讨的声音倒是没什么，但被这月如泷这么一折腾，他脸上也难免会有些痛苦的神情。
“韩雨。”
而就在众人议论之际，位于中央的少女突然发了话。
只见她颦眉微微一笑，将头转向韩雨娓娓说道。
“谢谢，不过以后会上还是得严肃些，莫要耍些小嘴皮子来蹭个亲近。”
“是……尊听师祖教导。”
“嗯，各位安坐吧，虽说会上得严肃些，但老身也不想如此死板，放松即可。”
“是！”
众人应声后便自行坐下，望着那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首位。
“你平时有见过师祖笑吗？”
“不瞒你说，我这也是第一次见……”
“本来和师祖见面的机会就少，更别提见她老人家笑了……”
“不过咱们的师祖原来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啊？”
“嘘！小点声！这话被师祖听到了你可就惨了！”
除去长老们外，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女，甚至有的人一开始把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壮汉误以为是她。
懂得欣赏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她老人家保养的好，像这样仅凭第一眼就单纯认为她是个小孩子的还是占了大多数，但不论如何，在场真正理解她心思的，恐怕只有那韩雨一人。
【呶嘿嘿～这都能被雨儿发现。】
这会，那坐在首位上的少女心里已是乐开了花，若不是还在这天知堂里议事，她恐怕真会控制不住自己抱住韩雨亲个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