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门的阵地位于京城之南,臻州之北间的一座山谷中。
此山无名,却巍然立于州界之间,观两地之势。若是旁人,此间必有京城的兵士屯于谷外,以防其中有变,但唯有大狐空一人深得魂帝信任,天雨门也因此得以隐于朝政。
“嗯……嗯——”
这会,韩雨正伸着懒腰独自漫步在门内,他早已离开了住所,朝着上山的入口走了过去。
按照门内的层次,由山脚到山腰皆是门内弟子的活动场所,天雨门大多数建筑和修炼地点皆分布在这之间,而再往上些的,自然便是大狐空的治所所在。
“啊,有了有了。”
但自韩雨走到那上山入口处时,一个娇小的人影已是等在了那附近。只见她怅然地依在树下,面朝夜幕轻撩着披散下来的银发,身旁环绕着青烟,沐浴着月光,那浑身的纱衣便如同薄纸一般,内容一目了然。
“穿着寝衣就出来了啊师祖,这幅不检点的模样这大晚上的要是给别人看见了……”
“梆”
还未等那韩雨调戏个两句,那土黄色的烟斗便砸在了他脑门上,疼得他一把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汝这厮说话越来越不懂分寸了,老身好歹是你长辈。而且要老身等你也就算了,居然让老身独自站了一个半时辰。”
此时,那大狐空额上的点眉挤到了一块,小嘴嘟抿着,看上去对韩雨颇为不满。虽语气操着幅大人模样,样子却与羽未那样的小孩子无异。
“那不都是跟您学的吗……您劲再大点的话我这脑袋可就碎了啊。”
捂着被砸得肿胀起来的脑袋,韩雨偷瞄了她一眼。那光滑的肌肤在月光的照映下如雪一般白皙,晶莹剔透,若是再凑得近些,他还能看见那些细微的粉红。
“嚯,终于开始对老身的身体感兴趣了吗?”
“哪能啊,哪个男人看见师祖您穿着身出现在跟前都会按捺不住吧?”
“呵,净说些蠢话。老身怎么可能在其他男人跟前穿这身喏。再说老身那身衣服装束起来可是相当麻烦的,何必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为了等你这小子大费周章。”
又嘬了口烟斗,见韩雨还在盯着她,她便是有些脸红了。害羞地捂了捂身子,又将胸口衣服重叠着裹起来,大狐空转过头去自觉地引了路。
“说说你怎么知道老身会在今晚等着你的?”
“我回来还没一周师祖便将我召过来了,想必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或是要求,加上会上那幅心不在焉的模样,我大概就知道正经的事情应当是在晚上。”
“那是怎么知道老身在这等着你呢?”
“既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谈话的地方便越隐蔽越好,想来想去,天雨门最隐蔽的地方莫过于师祖您的治所,也就是山顶那奠明堂。”
天雨门山脚下设有结界,上层尤其是大狐空的治所处亦是设置了更加高强的结界,若无她带队至少是黄玄阶以上的修士才能勉强进入,如此,她所在的地方也就更为隐秘了起来。
一想到中午那会议熙熙攘攘结束了,又结合门里来了位客人,韩雨便知道晚上必会发生些事情。
“那那个要和你见面的人,你应该是知道了。”
“是他吧?”
“现在要叫陛下了。要和你商量的事情老身白天也说过了,怕你印象不深刻就再提醒你一遍……”
“现在所有门派内都有‘内鬼’是吧?”
等到韩雨说出这句话时,大狐空突然停在了原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那满脸得意的笑容,她便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了起来。
“你已经知道了啊。”
“来时我与如泷遇到了队人马,貌似是知道我和如泷的身份的,但派来的却都是些绿萌阶的人。所以我在想门内是否有其他弟子也遇害了。”
“三个人。”
举起右手,大狐空头也不回地向韩雨比了个数字。
“死在另一边的林子里,汤品发现的。”
“死的是谁?”
“左思成的弟子,都是青缈阶以下的修士,在来的路上遭到杀害。”
“左思成……”
此时大狐空所念叨的名字便是早上率先向他问候的两人中的男性。五习门风虎门门主。
“难怪汤品在会上敢要价……”
“此事还不能公开,否则一定会造成门内的恐慌”,正是明白这一点,那汤品才敢大张旗鼓地再会上抬高声音。既算不上是威胁大狐空,也算不上是无理取闹,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际上那家伙的心思也算是深了。
“您在怀疑他吗?”
“老身不会怀疑任何人,毕竟对于老身来说,你们都是老身的弟子,亦或是子女。既然如此,这件事还是得麻烦你去调查一下了。”
那大狐空说得有些委婉,实际上在后面跟着,韩雨已是从侧面看见了那红瞳里闪过的血光。
“被您这么信任我可是诚惶诚恐啊,师祖。”
“呵,像你这么单纯的家伙老身想不信任都难啊。之前答应过你的,你下山就答应你那个条件,加上现在这件事情,等郡南会时单独找个时间成全你吧。”
“噢噢噢噢噢!”
不知为何,在大狐空说出这句话时,韩雨竟兴奋得上蹿下跳了起来。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老身从不食言,既然是你想看的话,让你看看也不是不行,不过老身也有一大把年纪了,此事断不可外传。”
“没问题。”
“唔嗯,那这次主要找你来的事情就跟你交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跟陛下见面了,老身就在外面等你。”
解了结界,到了上层的奠明堂前,大狐空停下步子,转身回来拍了拍韩雨的背部。
“方才与你说的事情陛下还未曾知晓,若他不问,你也甭提。”
“他要是问了呢?”
“那便是你的事了。”
微微一笑,那大狐空伸着烟斗敲了敲他的脑门,随后便快步离开他去了别处。只留下韩雨一人独自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真是会折腾人啊。”
说罢,他便昂首挺胸径直朝堂内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