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羽未跟前,白怜墨身上已有了多处伤痕——有的是被烧焦的血肉,有的则是被破砖碎瓦割开的伤口或砸出的窟窿。
但不知何时开始,她竟学会了用自己的魂力来抑制伤口,那伤口已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不仅是羽未,就连面前的那只剩下半边脑袋的蛊毒真人也发现了异样。
“怜墨……姐……”
“羽未,还能动吗?”
朝着羽未瞥去,见她微微摆了摆脑袋,四肢仍无力地瘫在地上,白怜墨便知道自己这会没法带着她逃走了。
见状,她只好慢慢露出了笑容,转头冲着面前正打算修复自己脑袋的蛊毒真人寒暄了起来。
“阁下就是之前在我和沈旭身上下咒术的人吧?”
“啊,我就是。”
一边扒着地上的泥土往脑袋上填着,他一边镇定地回应道。
“看样子阁下是认识我的样子,可否一问阁下大名?”
他怔了怔,而当看见她正朝后退去时,他又阴森地诡笑了起来。
“大名算不上,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何,单一个‘缄’字,人号蛊毒真人。”
“蛊毒真人……”
她听过这个名字,此人自万毒宗出身,杀害同宗之人无数后被逐出宗门,又辗转云辰国各地修炼,在二十来岁时便升至橙明阶,攻修红丹阶,再后来又被朝廷召去,成为魂帝直属十二卫之一。
后“齐王之变”一事后便再无踪影,也再没人听说过他的事情,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
“看你这幅模样,应该是最近才转移到这幅身体上的才是,之前都在哪里监视我们?”
“哼哈哈哈哈哈,怎么到这会才反应过来啊白姑娘,前些时你不还砸了我的店吗?”
“……”
“原来如此,是和你交手的那人解了我的咒术吗?亏我还想着那天晚上怎么还没动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自他说出这句话时,白怜墨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在被这家伙监视着一举一动,随时都有被下手的机会。之前遇见了韩雨只是因为自己运气好,他若是晚一天或早一天动手的话,自己都有可能中了那咒术。
虽然还有不少问题想问他,但眼见着那像是土黏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白怜墨已是知道不能再拖沓下去了。
“羽未,准备好。”
悄声对身后的羽未嘱咐道,自白怜墨周遭,深紫色的焰气掀起了尘雾,逐渐将两人包裹了进去。
“嚯,想跑吗?”
就算自己此时只是青缈阶的修为,那紫玄阶的白怜墨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带着羽未,在自己跟前就这么正大光明地逃走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这一点何缄知道,白怜墨应该也是知道的才对。
虽不知道她这会在打什么算盘,但只要将自己身体的碎片命中她一次,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趁着目前的情况仍对自己有利,他应当早些完事是,免得节外生枝。想到这里,何缄运作其了体内的魂力,朝前踏步便准备朝着那尘雾中冲去。
“锃”
而就在他即将动身之际,白怜墨竟自那尘雾中猛冲了出来。那冲向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何缄一人。
“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敢主动跑过来送死……”
但比起朝自己冲来的白怜墨,待到尘雾散去之际,此时何缄却突然注意到周围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铛”
但还未等他仔细观察,那白怜墨已是冲到了他脸上来。
“咯……”
犹如刺在铁板上似的被弹了回去,当发觉他的外皮是如此坚硬无比时,白怜墨不得不撤回身子,反手握住剑柄一个踏步朝他脖子砍了过去。
“嗡”“嗡”“嗡”
“好玩吗?”
“……”
那柄玉剑不偏不倚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却丝毫未能陷入几分。反而是剑锋震动,震得她手臂发麻,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这么硬……”
“不太行啊小姑娘,那月如泷没教过你,低阶修士想破掉高阶修士的防御阵法需要怎么做吗?”
霎时间,自何缄身上爆出万丈青光照亮了天际,光芒聚集,在何缄背后逐渐凝集成了一只巨大的毒蝎。
“他没教过你的话就让我来教教你好了。”
下一秒,还未等白怜墨反应过来,那何缄已是到了她跟前。
“好快……”
“轰”
只听得一阵炸响,方才还站在那何缄跟前的白怜墨,此时已是被打出数尺远,在撞击到树干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噗咳……”
五脏六腑皆被那冲击所挤压在一块,嘴里像是塞了把盐似的咸渍无比,待到缓缓抬起头来,往地上直咳嗽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咳出来的全是红一片黑一片的鲜血。
“毒……”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啊。”
左侧传来一阵阴森的声响时,要挡已经是来不及了,抱着杀意挥出拳去,何缄便想着这一拳便能了了事情。
“咚”
“嗯?”
而就在他兴致满满地准备体会她脑浆四溢的**时,右边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再接着,那白怜墨的身影也随即出现在他身后,那柄闪烁着紫光的玉剑也对准了他的后颈,眼看着就要刺下。
“嘁——”
对准跟前的树干,在空中猛踢其的同时借力旋转弹出,借由身体其他部位挡下白怜墨这一剑,亦暂时与她拉开了距离。
“呼……呼……呼……”
“真是蹊跷了,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魂技应该是类似于侦查的技能,否则你也不能在半里开外就察觉到我的存在。”
何缄摸了摸本就没了毛发的脑袋,有些不解地问道。
“但我刚才打中你加的毒可是正儿八经致死的才是啊?之前在澡堂那也是,为何你还能活着?”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她尽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实际上方才做出那样的动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自己体内仍残留着由他的魂象灌入的毒液,若要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她恐怕就会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哼哼哼哼哼,有点意思,真是有点意思。”
空无一物的脸上再度裂开一条缝隙,露出那满是灰土的残齿,他收敛起了背后的魂象,向跟前的白怜墨缓缓走了过去。
“我改主意了,白姑娘。你来代替那赫连羽未,把身体让给我,如何?”
“什么?”
“想想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保护她从我手上逃出去吗?实际上两次交手你也该认识到实力的差距了,想要这么护着她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所以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把你的身体让给我,我就放她一马,如何?”
“我不觉得你会放过她。”
“哼哈哈哈哈哈,我何缄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当年我答应她若是能亲手宰了自己兄弟姐妹,我便放了她,否则她早在京城就被我宰了。”
“你说什么?”
“啊,她没告诉你吗?哼呵呵呵呵呵,那小妮子为了自己活命,可是把她的兄弟姐妹都杀了啊。”
他嗤笑着向白怜墨解释道。
“我此次回来,完全是因为她的资质比一般修士要高出不少,又是赫连严的后代。我的修为经过几次夺舍降得太多,想要恢复到全盛时期的话,就必须找她那样的人选。”
他冲着白怜墨笑了笑,又说道。
“不过谢天谢地,比起她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若不是亲自到这来或没被那个男人破了我的咒术,这恢复修为的事情可能还得耽搁几年。”
“……”
“如何啊?若是你主动接纳我的话,之后身体会适应得更好,后面的修炼也是事半功倍的事情。但倘若你不接受的话,我就只能拿你当人质,逼那个赫连羽未乖乖就范了。”
见白怜墨已是低着头在那颤抖着身子,何缄便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是听进去了。期待着她待会会怎样低着脑袋答应自己,他已是走到了白怜墨跟前,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站在了那。
“考虑好了吗?要是考虑好了的话,咱们就开始……”
“啪”
而就在他想要伸出手摁住白怜墨的脑袋时,白怜墨却反手将他的手臂抓住,就这么定在了空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天前在羽未受伤后,我的那位师父问过我这样的问题——在遇到高阶修士时,你是否要束手无策地在那等死。当时我阅历尚浅,还不解这其中的意思,现在我算是稍微明白了。”
“咔嚓”
刹那间,于白怜墨身旁,那深紫色的焰气逐渐转变为了湛蓝的模样。
“什……”
“我所缺少的不是逆流而上的勇气,也不是身处困境的自知之明,而是像现在这样,对于制裁你这样残害无辜的败类的决心。”
【桀————】
再接着,于她身后,一只浑身秃赤的雏鸟逐渐丰满湛蓝的羽毛,尖声鸣叫了起来。
“只要我白怜墨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再在我眼前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