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墨。”
“嗯？”
“累了吗？”
快要到山脚时，韩雨明显放缓了脚步，掂了掂背上的白怜墨问道。
此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缓和了些，既然解开了误会，又与她再度激战了一场，先不说韩雨，白怜墨此时肯定是没有剩的力气再来和他赌气。
“是你一直背着我，我怎么会累呢……”
“使剑并不是什么容易事，不少修士认为只要提升自己的修为，再习得相应阶级的法术即可，因此并未怎么训练自己的体术。若是同阶而论的话，平时有更注意修炼自己身体的修士往往更会占上风。”
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他此时竟显得严肃了起来。
“跟你同龄同阶的修士，像你这样能将剑术修炼得炉火纯青已是不多了。”
“你的标准是什么……”
“我一开始是抱着杀心在和你对峙的，你没发现吗？即便后来我发现你能挺过我三招慢慢收敛了力气，但能达到这个程度你也算是罕见了。”
“那不是因为师父你不怎么用剑吗？而且拿的还是个竹竿。”
“呵，笑话！当年你师父我也算是和剑仙势均力敌的对手，除了你那位门主，你师父我可没诶输过别人。”
“啊，是吗。”
她便权当韩雨这是在吹牛了，随便应和了两声，也就没再搭理他。
“怎么？你不信？”
“信信信，门主大人还说你是济世英雄呐，我怎敢不信。”
“嘿你这小妮子……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咳嗽了两声，又轻叹了口气，韩雨转过头来对她说道。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无极宗的无极剑法呢？为啥不用？”
“没有必要。”
“在玄清门待了六年吧？你的功力没有半点长进，剑术也一直滞留在原地，难道你没注意到些什么吗？”
“可能吧，但这和我用不用无极剑法应该没有关系……”
“那我就直说了吧，怜墨，你在下意识抗拒自己，这种下意识阻碍着你的修行，让你至今都未能取得些什么进展。”
“我从未抗拒过自己，我只是想用另一种方法来证明自己而已，撇开无极宗与我的关系，撇开和那个姓萧的关系，仅此而已。”
她并未说错什么，却慢慢低下了头，有些难过地贴在了韩雨背上。片刻，韩雨便感觉到背上有了些湿润感。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
“哪怕失去羽未她们，你也想证明自己吗？”
“……”
此刻，空气凝固了起来。两人皆心照不宣地未再开口，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庄上，直到分开。
●
“这是……”
直到现在，何缄才真正看清了白怜墨的魂象——此象通体湛蓝，其形似雁，长至三丈，身形巨大，全然遮蔽了两人上头的天空。
不仅直接从紫玄阶晋升到了蓝精阶，其魂象还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此时所发生的一切完全证明了何缄看人的眼光，令他欣喜若狂，一时不知所措。
但另一方面，望着头上那只湛蓝色的大鸟，他却觉乎着有些眼熟。
“我还是低估你了，本以为像你这样的年纪到了紫玄阶便是了不得的成就了，现在看来，哼呵呵呵呵呵——”
忽视掉不必要的疑惑，他还是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天无绝人之路，本想着要以羽未的身躯修炼，虽资质尚佳，但终究起始较低，况且加上她此时肉身脆弱，还有可能扛不住自己的入侵。
那么，面前这个在自己跟前展现了她无人可及的天分的小姑娘便成了他此时独一无二的选择，他不会再用刚才那套说辞来搪塞自己，此时何缄已是动了夺舍白怜墨的念头，并毫不遮掩地释放出了杀气。
“你该后悔自己没珍惜刚才的机会，白姑娘。若是老老实实的还能免去一阵痛苦，现在可由不得你……”
“咔嚓。”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只觉得右半边一沉，方才被白怜墨所叩住的那只手竟被她轻易掰断了下来。
再接着，空中那只蓝凫唿扇着双翼，蓝焰浮于空中，环于白怜墨身旁逐渐形成了一道湛蓝的旋流。
“嚯？魂力居然增长了好几倍。”
摇晃着朝后退去，明显感觉到白怜墨体内的力量正在暴涨之际，何缄总算看到了些有价值的东西。
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到露出獠牙的财狼，眼神，气势，这些缺一不可的东西皆转化为他此刻的欲望，让他再度感受到重生离自己已是近在咫尺。
“很好，很好！再多让我惊讶些！把你身上藏着的东西全使出来！”
霎时间，环绕于他身旁的青色焰气进一步扩张，迅速蔓延到了白怜墨跟前，将方圆半里的区域也一并笼罩了进去。
目前的情况，白怜墨自己肯定是再清楚不过的。即便自己在无意中进阶到了蓝精阶，相较于面前这何缄的青缈阶修为肯定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现在，她至少看见了一丝胜机。
“嗡”
手中的玉剑颤动了起来，周旁水流缠绕于上，逐渐将剑锋渲染成湛蓝色，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她周旁的蓝焰已是震开了笼罩其上的青焰。
“呼——”
深呼一口气，此时，白怜墨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虚影，起始皆为自身，纵横百余道路线，在她眼前转换为攻向何缄的百种方式。
晋升至蓝精阶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对方的行动方式，也是她第一次将剑如此紧握，心中抱着一击必杀的信念积蓄着力量。
但是，还不够，想要在一击内解决掉青缈阶的对手，仅凭自身力量的积蓄仍然不够。此时的她必须要做出选择，若是不能这里战胜何缄，在夺舍了自己后，羽未一定会被杀掉。
【哪怕失去羽未她们，你也想证明自己吗？】
于是，那双湛蓝的双眼中泛起了鲜红的血光。
“始或为终，终或为始——”
紧咬牙关绷紧肌肉，将剑刃举至头顶后轻轻闭上双眼，于白怜墨脑海中，百余虚影此时皆消散了去，取而代之所出现的，便是以她为原型的清晰的人影。
“万物之本束为七气，万物之根结为七理，此间曰为无极其一，亦为——”
若能让自己所珍视的人活下去的话，此时的荣辱，早已不值一提。
【无形】
刹那间，于何缄眼前，那白怜墨就这么伴随着湛蓝的焰气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锃”“锃”“锃”
接着，自那面前的树林中，无数湛蓝的剑光如繁星一般闪耀了起来。
“哼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无形剑！！！”
但眼见面前树丛被斩断之际，何缄并未退缩半步，一手在前高高举起，周遭青烟转眼便铸就成盾，挡在了他的身前。
“叮”“叮”
只听得一阵乒乓声响，大部分剑光皆被这青盾所挡，转瞬即逝，一些蹭边刮擦过去的则是将何缄身旁的树干砍断，将之重压在了那青盾之上。
此时的何缄正被困在断木丛中，集中精力寻找着白怜墨的身影。她的用意他大概已是了明于心，不过是想借助这纷射而来的剑光和断木困住自己，趁自己不注意时再从背后偷袭。
只可惜他早已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论经验和他比起来，那白怜墨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别说是蓝精阶的修士，就算是高自己两阶的黄玄阶修士来了，他也有自信能迅速制服对方。
他虽不擅长主动出击，但躲在暗处下毒可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可是你自找的。”
一边这么想着待会怎么料理她的身体，他一边yin笑着留神起了四周来。看似她来势汹汹的局势，如今却被这何缄尽握于掌中。
“沙沙”
“哼！”
正听到背后传来声响时，何缄驱动着那巨大的毒蝎迅速钳住了身后的人影。
何缄秉着那张早已腐烂的脸朝后望去，白怜墨果然就在那里，左手已被自己的魂象死死钳住，那黑色的毒雾也正从她的手腕开始朝她身体蔓延了去。
这种情况下已经可以说是何缄的完全胜利，只要被他的魂象所逮住，像白怜墨这样的低阶修士根本就是必死无疑的。
他不选择大范围释放毒气，也不特意设下陷阱，为的就是能一招制服这难以驯服的女人，让她再也无法反抗自己。
虽不知之前她是怎么解开自己的毒的，但这一次，她一定没法……
“你果然会这么做。”
而就在何缄正得意之时，面前的白怜墨却镇定自若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啊？”
“噗嗤”“咔嚓”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两阵声响，他的视线就这么斜着落了下去，伴随着一淌鲜血杵在了地里。
“什……”
此时的何缄的身体是没有血液的，但他毫无疑问是被白怜墨斩成了两半，如此算来，他所能想象到的情况只有一种。
“你这……疯女人……”
望头顶望去时，白怜墨正撕下衣服堵住了左手断口，面色煞白地杵着那剑刃直喘起了粗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