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要去哪里?”
漆黑的夜幕中,当发觉自己的女儿正站在背后时,女人惊愕地转过了身去。
此时,她身后那深紫色的魂象已然显现,照亮了她的周围。
“怜墨……”
愧疚地走上前去,她慢慢蹲在女孩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眼中衬映着泪光,此时女孩的身形早已模糊,逐渐便被那喷涌而出的泪水所淹没,变换成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一次我一定会……”
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紧紧拥抱着女孩,她颤抖着身子,轻轻哽咽了起来。
“娘为何如此伤心?”
只是体会着传遍浑身的温暖和逐渐地落到她脸颊上的湿润,女孩正懵懂地站在原地,呆愣凝视着面前的母亲。
平日刚强坚毅,仁爱宽厚的母亲,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得如此伤心。
“不,什么都没有。听着怜墨,娘要出一次远门,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
“为什么?”
“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娘,娘得找到她。”
“那我和娘一起去。”
“你要留在家里,照顾爹爹,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走了,爹爹该多伤心啊?”
“但是……”
“替娘照顾爹爹,好吗?”
●
“呜……”
体会着她数年都未能体会到的晕眩感醒来,除了满腹的呕吐感和饥饿感外,白怜墨还同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脱力感。
那该是她刚进阶到蓝精阶,又大肆使用魂力的副作用,虽然有想过这种情况,但比起想象中那般微不足道的影响,她现在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
“好疼……”
不仅如此,浑身经脉像是被某股力量撕扯着似的,令她浑身一阵阵地抽痛,不但呼吸变得急促了,连心脏也跳得异常的快。
但最明显的,应该是从腹部传来的一股如巨石压身的沉重感。
“嗯?”
而就在她稍稍抬起脑袋,眯着眼往自己肚子上看去时,一位紫发女子正趴在她跟前,轻声酣睡着。会觉得沉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此时她就扑在自己肚子上,几乎是用半个身子的重量压着她。
“那,那个……”
想抬起手来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再加上她实在是被饿得有些晕,白怜墨只能用自己此时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来呼唤面前的女性。
“呼……呼……”
这么说虽然有些不礼貌,但她的确睡得像死猪一般深沉,以至于白怜墨还使劲掂了掂自己的肚子都没能把她给摇醒,反而那鼾声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最后在她放弃,摆头躺在枕头上盼着有谁能来帮下自己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眼前的是一位青发蓝瞳的女子,身穿一件素白布衣,披散着秀发,仪容端庄地端着盘药膳走了进来。
“吟雪。”
“咕呜——我没睡着……啊,原来是佟医啊。”
从睡梦中惊醒,在见到佟医后却又像是安心了似的拍了拍胸脯,整个云辰国大陆唯一拥有剑仙称号的女人,如今让白怜墨见到时却全然没了第一次见面的那种威严感。
不如说,好像有点憨憨的味道。
“什么‘原来是佟医啊’,我不是叫你好好守着她吗?她伤口未愈又饿了一天一夜,你怎么能把她肚子当枕头使呢?”
“很软。”
“呀啊……”
说着,那南吟雪还把手伸到被窝里捏了她肚子两下。
“那也不行,去,打盆水来,帮我给她换洗衣服。”
“呜……好吧。”
念念不舍地捏了最后一下,又笑着望了眼白怜墨,她便一阵小跑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这会,房间内便只剩下佟医和白怜墨两人。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呀,平时就是这么马虎,老能跟人自来熟。”
“不,不会……晚辈能与您和剑仙见上一面才是三生有幸……”
说着,她便挣扎着要起来,向面前的佟医行礼。
“欸欸欸,傻孩子,都这样了还在乎这些礼节干嘛,睡下睡下。”
好不容易起到一半,她又被那佟医摁了下去。
“给您添麻烦了。”
“说的什么话,羽未是我的弟子,你是羽未的姐姐,那你也就是我的弟子。给自个弟子疗伤叫什么麻烦,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晚辈岂敢如此……您贵为药神,天下修士皆有心归于您门下,晚辈哪有资格……”
“药神本人都这么说了,还有谁敢质疑啊?”
熟练地叉着腰,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盯着白怜墨,她反问道。
“这,确实。”
“不过要成我弟子的话确实也得有些本事,像羽未那样,以后你除了剑术,恐怕也得会些炼丹炼药之术才行啊。不然说出去你是我弟子,是吧?”
“是,是……”
“你对这方面有兴趣吗?”
“说实话,晚辈并无太大兴趣。但佟前辈要求的话,晚辈会去学的。”
“嗯,有这个上进的心就是好的。我不要求你能像羽未那样,但至少普通的疗养丹药和毒药你得熟悉,我也是为了这个才过来的。”
“是韩雨他?”
“啊,他可会麻烦人了,写了封信就把我们大老远地捞过来给你们当私塾教师,马车也不准备一个登门礼物也没有,简直就是混账中的混账啊。”
微笑地痛批着韩雨,那额头上已是爆出了青筋,从字里行间里可以听得出,她是真的怒了。
看得出来她不情愿,但却还是遵照那信中说的来了,如此大的情面,如此大的号召力,很难让白怜墨不满脑子疑惑——这韩雨究竟和她们是什么关系,能只用一封信就把曾经的“八戎”其二叫到这偏僻的小县城来。
“韩雨……不,师父他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勇无谋,厚颜无耻的男人。”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佟医仍是笑着说道。
“总是会做出些意义不明的行为,而且还好色,说是女性的公敌也不为过吧。”
“确实。”
只有这点她还是非常赞同的。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贤才。”
“不是天才吗?”
“他底子并不是很好,能走到今天这步算是他自己的努力,加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还有运气吧。否则在以前的郡南会上他早就被杀掉了,哼哼——不如说真该在当时就把他杀掉,不然也不会扯出这么一档子事。”
包括佟医现在在她跟前不遮不掩释放出的杀气,白怜墨都是能感觉到这是真实的。
她不禁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惊恐地盯住了佟医。
“不过确实啊,要说起来的话真是太多了,比起从我们这里得知的,还是你们自己去问他吧。”
佟医边说着边将盘里的药粥端了过来,示意她趁热喝了。
“左手感觉如何?若是还没知觉的话,我来喂你也是可以的。”
被她问着,白怜墨便稍稍腾出左手,微微动了动。
那断掉的左手此时正完好无损地被绷带缝扎在手臂上,并奇迹般地有了痛觉,抿了抿嘴,她便知道自己没法再逞能了。
“麻烦您了。”
“好嘞。”
一旁佟医也是痛快地拿起了勺子,放到嘴前吹了吹再一勺勺送过去。
“唔……好苦。”
“因为是药膳啊,等你身体好转些了,我再做些大补的餐宴来给你吃。”
“真是非常感谢您,对了,羽未那边……”
“她精神得很,在打之前就吃了不少抗毒性的药丸,本身她身体的抗性也强,至少是比一般人要强。”
摇了摇头,她苦笑着解释道。
“倒是你,为了拖延他不择手段地释放魂力,甚至不惜砍掉自己一只手,有想过后果吗?”
“晚辈愚昧,当时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凭自己是没法赢的,在数次交手中清楚认识到这个现实后,她便采取了最鲁莽的拼命手段。若当时不是她们及时赶到,就算牺牲自己也得让羽未逃走,至少在当时,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低阶修士对高阶修士而言仅如蝼蚁一般,为了能保护亲人,晚辈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若是和他同阶,你觉得就能打得过他了吗?”
“欸?”
“我看未必。修士虽以实力论强弱,但实力却不过修为、经验、装备、处境,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求生欲。”
放下早已见底的粥碗,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她一脸严肃地说道。
“何缄到最后一刻都没放弃求生的念头,甚至不惜卑微央求我放他一条生路,虽说他走的是邪门歪道,但这方面我还是得和你说一下。”
她指着白怜墨的脑袋,忽然凑近说道。
“‘生’是作为一个人的立足之本,没什么能比一个人的命更重要,随随便便就想着浪费自己的命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或许是被她的这股气势给震慑到了,白怜墨瞪大着眼睛,颦气屏息,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半晌,佟医脸上又逐渐浮现出笑容,轻轻抚摸起她的脑袋,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这也是你师父教给我们的,你可要好好记住哦~”
“好,好的……”
“然后就是关于何缄的事情,我听说你们之前遇到过万毒宗的沈旭,他在和羽未交手的时候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诶,我也是听羽未说的。当时还以为是万毒宗派人来找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面前的白怜墨很可能是因为那份婚约的缘故才从家里跑了出来,见她正垂着脑袋收低了声音,佟医便没再提这件事。
一把搂住白怜墨,她开始慢慢抚摸着她的脑袋和后背来。
“佟前辈?您这是……”
“哎呀,果然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香香的软软的,难怪吟雪要睡你肚子上。”
“不要说奇怪的话啊。”
“不过最近的年轻人发育得真是好啊,我看看。”
“等……别掀我衣服,啊——”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等下也得换身衣服。哦哦~真嫩滑喏~”
“咕呜——别捏啊前辈……前辈……”
“我把水打来了啊……”
看到两人正纠缠在一起时,南吟雪抱着那水盆愣了下。
“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吟雪,帮我把她衣服一起脱了吧。”
“我……我可以自己换衣服……”
“怎么可能,我的毒可没那么好解,你身子还麻痹着呢。”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