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看见的是火光与树影纠缠扭曲的色彩线条，镰刀割裂机械的阻力顺着上弦月之刃传至握把、接着贯至双臂。
“吼……”
白启把身体与冲击的力量使用巧劲集中到双臂，抵抗传到握把上阻力的同时，再度加强力量。
他仅凭感觉在战场驰场，等完全停下来之时发现，白色风暴经过的路线全部被死神镰刀收割了生命，ESA的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火焰自落地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这里。
但火焰这种湿润环境中，燃烧不了多久就会被雨水浇灭。
1号机在右侧方位警戒着，3号机前往狙击地点所在的高处。
白启从附近摧毁的ESA残骸和火焰中收回目光，看向视野尽头的一座巨大钢铁堡垒。
巨大的圆形机械身躯表面，布置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炮管。底部基座单独构造四只机械腿，此刻正缓慢向前方主战场前进。
“没完工就拿出来使用吗？欧吉亚国内经济状况难道恶化成这样了？”
“不。”
南柯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出身，似乎立刻看透其中猫腻，说道：
“既然是一次性产物，造成完成体又有什么用？”
“……也对。”
只不过，这台所谓的新型兵器太过丑。所谓的圆形机械身躯，目前看来更像是椭圆形，没有将装甲板完全装完的表面，显得坑坑洼洼的，甚至有些炮管在移动时会左右摇晃。
话又说回来，它巨大的外表体型和四肢机械腿，仍旧可以用移动钢铁堡垒来形容。
问题随之而来。
“围在钢铁堡垒身边的ESA太多了吧？”
白启皱眉说着。
光从现在距离对方有近两三公里的地方眺望，便可以看见最少超过百台左右的ESA。马连修恩的哈迪斯隐藏在钢铁堡垒的可能性极大，贸然冲进去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呢？”
皇君音向白启问道。
离开罗浮号，死神之翼的决策权力便由白启全权负责。前面17次的完美执行任务中，他虽有几次按自己意志越权行事，效果显著。
即使几个小时前他还是囚犯的身份，但枢密院方面依旧将负责的权力交给了他。
要进攻吗？
不可能。以欧吉亚军目前这种状态，此刻发动攻击，就算是零号机和1号机拥有强大性能也不一定站的了便宜。
若让相场装甲承受过多伤害，会透支能源来抵御伤害，变相的减少着机体可活动时间。
“各机待命，注意隐蔽。”
松开了紧握的操纵杆，白启的手指灵活地敲击。
屏幕上弹出出击前下载好的资料，包括战场地形图、敌军ESA资料……以及那座巨大钢铁堡垒相关情报。
确切进入战场与这座庞然大物对峙后，白启不由疑惑起来。根据情报分析，钢铁堡垒的攻击方式无疑是在聚集能量后，对战场进行无差别攻击。
如果是那样，欧吉亚的军队难道也会被摧毁吗？
马连修恩这样做不足以为奇，但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白启一旦与马连修恩这个男人在战场相遇，内心总会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南柯，你觉得……该怎么摧毁它？”
“……你原先的想法呢？”
“我没想法……”
明知道这样说有些不负责任，但白启确实有些茫然，他接着说道：
“3号机的光束狙击枪只拥有五次攻击的能量，可一旦进行攻击的话方位会暴露，以马连修恩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零号机与1号机除了直接冲进那东西内部进行破坏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也是。”
白启早就发现南柯的脑袋，其实跟他的一样聪明。而且征询队友的意见，后续的任务处理也能有更好的沟通。
“与朱雀和将军他们联合呢？”
“……”
“是我想多了。”
短暂的沉默，南柯自嘲地说起来。
机体出击后处于完全启动状态，相场装甲屏蔽了除双生子机体以外的所有通讯，要与朱雀与战争指挥官进行战术配合，完全没可能。
局势变得更加棘手了。
现在不仅仅是白启觉得马连修恩出动钢铁堡垒的有另外意图，就连如何摧毁刚忒堡垒都成了问题。
“舰桥最开始给出的意见是什么？”
为了回应南柯的问题，白启直接将任务目标再次展示给他看：
不顾一切摧毁敌方新武器。
“不顾一切……？”
便是一向说话很少有声调的南柯，此刻都带着一丝惊愕。
白启抬头向远方眺望，巨大的钢铁堡垒碾压森林，在上百ESA的环绕下摧毁所有抵挡的物体，抱着稳定的步伐节奏向前方主战场靠近。
反观沧澜军队，虽然拥有朱雀军强大的火力支援，但欧吉亚的四代机哥特拉II身体灵活，拉扯两者间的距离进行着拉锯战，这让朱雀军的强大火力形同虚设。
纵观整个战场，沧澜帝国的ESA大部分集中在西南方向的原野当中，欧吉亚军则零零散散分布周围，大多以两三台或三四台为一个小编队在外围侵袭。
“情况不妙啊。”
“嗯。”
沧澜军队本就注重火力而全部聚集在一起，若是让钢铁堡垒继续前进的话……
必须要采取行动。
但白启看着那座堡垒，还有围绕在周围的成群黑色ESA，最重要的是直到此刻都未现身的马连修恩，他不由觉得局面有些相似。
……啊，没错。
万和岛战役时的引诱，17-β处的伏击。此刻的状况看起来就像是马连修恩结合前两次情况，制造出来的战术结合体。
——即便安置了那么多炮管，它依旧只能使用一次。
想着左渊说过的话，白启的脑海中回放着水杯喷射时的惊人画面。
如果……如果马连修恩将钢铁堡垒的力量，全部集中释放到进攻过去的双生子机体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
马连修恩发动这场战役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引诱双生子机体出现并摧毁！？
白启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盯着稳步移动的钢铁堡垒。他手指尖和脚趾间发冷，一股寒冰电流从脖颈到双肩、背脊、直至全身。
这个发现将白启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选择保全双生子机体后撤，那沧澜军的主体不对将面临全灭的危险。
但若选择进攻钢铁堡垒，后果不言而喻。
白启根本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难道是什么？”
南柯似乎感觉除了什么，立刻抓住他未说完的话问道。
“……”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启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说明。或者说，他完全没有心情。还未彻底从逃脱死刑的浑噩中清醒，又掉进了另一个地狱之门中。
“白启？”
问话的是皇君音。
“……你们……”
白启感觉光是说出这两个字就用尽全身力气。
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做出选择了。
正确作出后等到的却是接二连三的打击，紧接着又遇到没有答案的选择，白启一直坚持的信念开始动摇。
——即使怀有畏惧也要勇敢前行。
但是……
若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了呢？即便再勇敢，面临的是悬崖还要往前走吗？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能别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一样说完可以吗！？”
“……喂！南柯你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
皇君音有些不悦。
“就是个废物。”
南柯说完这句话，骤然加速到极限的驱动轮在地面打滑，而1号机也从静止状态开始向前冲刺。但它刚刚冲出十几米距离，白启便说道：
“这场战争的目的，跟万和岛是一样的。”
1号机在冲刺中猛然飘逸旋转，过快的速度使其在地面留下一道曲线沟壑。
“难道说……马连修恩的目的是双生子机体？”
皇君音替白启补全了话语，也帮助南柯说出本该他说的话。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南柯冷冷问道。
该怎么回答他呢。白启找寻不到和确凿的正确，无法组织起令人信服的语言。于是，他只能直接地说出推测出现在一切的根本。
“直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