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逐渐消散,可是天空依然灰蒙蒙的,让人想到即使现在雨停了还是很快会迎来第二场雨,所以街上并没有太多的路人。吹过的风很凉爽,沾湿了神崎咲夜的秀发,走在路面的她,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摆放得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上,而是用双眼在不断寻找那个快要堕入‘黑暗’的男人。
慕容晓,对于莲华的死他仍然没有释怀,也对,没有任何人会如此坚强。不,面对爱人的死亡假如在这么短时间内放松心情,那么他绝对不是坚强,而是冷血。慕容晓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自从挚友约翰逊死后,他的内心已经出现了某种改变,尽管外表开朗乐意交朋友,但要是把他的心切开的话,相信已经有一半变黑了。
这次是莲华,好不容易才把感情袒露的两人,居然这么快就分开了。
抱着沉重的心情,还未恢复过来的神崎咲夜进入了最接近树林的医院,不出所料,亚克斯管家就躺在这间医院。
“您好……”
负责照顾亚克斯管家的护士微微一惊,此刻的神崎咲夜像是落魄的美人,瞬间看见她的外貌时,还是不禁摆出惊叹的表情。
“啊,您好。”
“老人家怎么样了?”
“目前在昏迷中,能否醒来就看他的意志了。”
“嗯……对了,护士姐姐。请问把老人家送来的男子,去哪里了?”
“有人在酒吧街看到他,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主治医生敲了敲门,并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神崎咲夜。
“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精神也开始有些错乱了。”
“怎么会……”
“妳是他的女友吗,恕我多嘴,在他没稳定下来前不要激怒他。”
“……谢谢。”
向医生道谢后,神崎咲夜便离开医院前往米斯特拉的酒吧街,这里的酒吧固定在傍晚六点开门,现在是七点三十分,慕容晓把亚克斯送来医院的时间大约是五点。
并没有处于战斗状态中的慕容晓无法用魔力感知找到,况且神崎咲夜目前还在休息中,无法进行大范围的感知,只能逐门逐户地去寻找慕容晓。
时间逐渐流逝,酒吧街的人流也开始密集起来,要找一个人难上加难。加上没有慕容晓的照片,否则就能够询问吧台的人问出他的位置了。
怎么办,要等待魔力恢复才去进行大范围感知找他吗,还是说……靠感觉去找他?
心跳在加速,神崎咲夜靠在了墙上,闭合双眼,脑海浮现出慕容晓露出笑容的样子。
“(你到底在哪里,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只要你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想让你孤独一个人啊……)”
无法看见,还是漆黑一片,神崎咲夜的内心,还没有得到慕容晓的认可。
就在此时,三四个穿着古怪的男人把神崎逼在墙壁,并用调戏的口吻笑道
“哟,美女,一个人吗,大学生,还是说做援助交际的?”
“滚开。”
“啊呀,居然有脾气~来来来,哥们带妳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鼓起拳头,神崎一拳将把自己堵在墙壁的男人打飞,再扭动腰腹抬腿连续侧踢把剩余的三个全部踹飞。
“别碍事……”
离开酒吧街,神崎凭着直觉进入了米斯特拉103街道的一间清吧。清吧不同于酒吧,它以轻音乐为主,没有所谓的打碟人和劲爆的摇滚音乐,是一个悠闲清静提供人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场所。
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神崎也说不出,只能说是感觉吧。慕容晓喜欢安静,这是他一向以来的性格,比起灯红酒绿的吵杂酒吧,神崎认为慕容晓更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在角落的那个男人喝了好多哦……”
——“人家有钱,喝多少也管不了吧。”
路人的肩膀被神崎忽然抓住,力度大得让两人肩部发麻。
“请问……”
“啊,好痛,有什么事啊,大姐……?”
“那个喝醉的男人,长什么样,多少岁?”
“不知道啊,他满头白发,但样子却和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
“谢了……”
松开手后,神崎直接走去清吧的角落。根据两个路人的描述,满头白发,这应该是慕容晓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情绪波动过于激烈会导致魔力回路紊乱,【时间制御】可能会无意识对己施放,正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头发的黑色素脱失,才变成那样。
脚步忽然停下,只见桌子上摆满了酒瓶,这数量都差不多有三打了。而靠坐在软椅上的白发男子,眼神已经变为空洞,神志不清地握着胸前的蓝宝石项坠。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没错。
“笨蛋……”
热泪从眼眶溢出,神崎一手揪住了慕容晓,大声骂道
“你这是什么死样子,喝醉了又能怎样,醒来还不是一样!?”
面对悲痛的骂声,不为所动的慕容晓淡淡笑道
“谁啊妳……”
抬手捏了下神崎被泪水浸湿的脸蛋
“小姐不错啊,想一起玩吗……”
“给我适可而止!”
响亮的巴掌,响彻了整个清吧。
不想惹麻烦的路人纷纷低下头喝酒,任由神崎把这个喝的烂醉的男人拖出清吧。
道路还没完全干透,雨点再度落下。
一路上,慕容晓被拖拽着,身上全是泥泞,并像丧家犬般求饶。他甚至无法认清这个拖拽着自己的野蛮人到底是谁。
直到神崎宅邸的花园,神崎才把烂醉的慕容晓扔到水池中,并用盆子装着一大盆冷水对着他的脸泼过去。
“清醒了没有,你这个大笨蛋!”
冰凉刺激着皮肤,大脑也似乎冷静了下来,坐在水池里的慕容晓,混沌的双眼开始变得清澈,逐渐能够分辨出眼前的女子了。
“为什么要管我……”
还没说完,神崎又把慕容晓揪起来,扔到了地上,对准他的连挥出雨点般稠密的拳头。
好痛……
痛死了……
不要打,不要打了啊……
痛苦全都写在了脸上,胡乱的拳头才停止。慕容晓的脸上除了伤痕外,还有着和雨水混杂在一起的神崎咲夜的眼泪。
“痛吗?”
“……”
“我的心更痛,我把莲华当作是亲妹妹般看待,失去了她我也很难受啊,难道我也要像你一样喝的烂醉,然后一直颓废下去吗!?”
“我……”
“你什么你,闭嘴!”
又是一个耳光,神崎大家闺秀的形象在慕容晓心中完全毁掉
“就算你喝醉,醒来之后发现现实根本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样会让心更痛不是吗,莲华已经死了啊!”
慕容晓屏住了呼吸,深咽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那一眶的泪汇成了一细条,虽然只是一细条但却是那么地深情和断肠。
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神崎,只是用那唯有的无力脆弱啜泣声,抱住了慕容晓“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回应着神崎的拥抱,慕容晓也紧紧搂住了她颤抖的小腰……
(略)
————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累得连睁眼都认为是麻烦事,但枕边似乎少了某样东西的感觉还是让她掀开被子,赤身裸体地坐了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抚摸着下体,回忆着昨晚的种种。自从沐浴过后,神崎便没有再和慕容晓分开过,一直待在房间感受彼此的爱,直到筋疲力尽时才不情愿地分开。
不管是枕头还是被褥,都能闻到他的味道。
但是,他去哪里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但这一次,神崎没有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她能感受到,慕容晓注入自己体内的感情,只要这股感情还存在,那么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他。
迅速换好衣物的她快步离开宅邸,往米斯特拉城区的喜鹊桥跑去。
现在是冬天的缘故,身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热起来,口中因跑动时呼吸频率加快而一下一下地喷出薄雾。
喜鹊桥是米斯特拉2区的天桥,由于下方的马路间距较大,所以天桥也特别宽长,步行的话需要四十多秒才能经过桥面。
跑上桥面的神崎,在桥的中央部分总算是看到了他的背影。
黄昏下的他的背影,显得是那么地寂寞和哀伤。
微微地喘着气,正想叫住他的霎那,他转过身来,勉强地投来了微笑。
“你要去哪里?”
先开口的,是神崎咲夜。
“被妳找到了啊,咲夜。”
“那是当然的吧……”
神崎红着脸,按住加速跳动的心脏
“我们的魔力回路,已经连在一起了啊。”
“……我想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伤害了妳很抱歉。”
摇摇头,神崎还是露出了初经人事的天真少女的表情
“没有那种事,我是自愿的。”
“我要去神崎狄原,也就是妳哥哥那边。”
沉重的消息,让神崎咲夜的心一下子掉落了谷底
“你说什么?”
“破坏【门】,这确实是一个能够保护所有人的做法,我很赞同他,所以我想协助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憧憬的魔法世界,还是不应该存在比较好。”
拿起胸前的项坠
“我想保护所有人,保护两个世界的平衡。”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自私?我哥哥是,你也是。别会错意了,慕容晓,谁需要你的保护了,我才不是你的东西。”
“随便妳怎么想吧,要是再失去妳的话,我可能会彻底疯掉。”
“……那你走啊。”
神崎指着慕容晓喊道
“永远也不要回来,我不欢迎你!”
“如果到最后我还活着的话,不管妳欢不欢迎,我都会回到妳身边的。”
只留下这句话的慕容晓,转身就走,注视着他的背影,神崎咲夜开始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愚蠢。
‘不要走,快回来’
她想挽救,伸手去挽留他,可惜不管自己怎么跑,他的背影则是越来越远,明明能够清楚看见,却无法触碰,对于她来说,这恐怕是最遥远的距离吧。
她无力地跪在桥面上,泪水不听话地溢出,无法抑止。
——————
楼兰酒店的顶层,黑色装束,佩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出现了。
“挺过去了啊。”
神崎狄原注视着米斯特拉的黄昏
“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嗯……”
没有半点迟疑,这是他一生中最坚决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