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1/3 对同类的恐惧

作者:时之翼羽ef 更新时间:2015/1/3 22:53:50 字数:5405

0.

秋日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令这片位于赫纹大陆北部的森林笼罩在阴影之下。但不久如银的月光洒下,驱走了林中的黑暗,同时让一个匆匆行径的身影暴露其行踪。

只见他悄无声音地急速奔跑,犹如随意穿行于林间的夜风般不曾让任何事物察觉。

最后,一身黑衣的他来到山峦下一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湖泊边,紫色的眸子警惕地盯着西面,似乎不受旁边奇异景色的吸引。刹那间,他在自己的腿上 施展法术,借着自己高瘦的体型,轻轻一蹴便跳到湖旁的古木上藏匿起来。

不一会儿,下方出现了由法术产生的幽绿光亮,紧接着是几十名身着黑色战袍的士兵和翼术师。他们成一列队,急速朝东面赶去。

待林中再度陷入沉寂后,那人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原本遮住其面容的斗篷帽子也因此落下,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容。

从样貌来看,他最多不过二十岁左右,但脸上却露出与这年轻不相符合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有些“老气”。

意向式的电子屏幕忽然闪现在他眼前,其中出现一个神情慌张的青年人。

“少主,她没有留在城中,反而是跟着二少主一起,现在应该在林间的湖区附近。”

黑衣少年听后身体明显一颤,但他的声音沉稳,似乎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无妨,照计划行事。”说罢,他断掉了视频,重新环视四周。只见他的手逐渐握成一团,仿佛在克制心中的惊慌。

他的手在片刻后松开,并静静施展法术。很快,紫色的雾气紧紧贴着土壤向四周散开,同时在这名少年的脑海中勾勒出四面的地形。

霎时,他捕捉到了所期望的东西。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法术,不远处便传来令人不安的法术波动。担忧终于显露在少年的脸上,他往刚刚有所发现的地方赶去,祈祷着一切不要太迟。

1.

(三小时前 — 席罗德城内)

本应熙熙攘攘的城市街道,如今只剩下零星的路人。他们行色匆匆,不时用余光撇了撇停靠在路边的装甲车。身着淡紫色军装的士兵和翼术师则观察着街上的一举一动,令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不过也有人彻底无视他们的存在,依旧我行我素地戴着耳机在街上游荡。拓跋尘寰就是如此,不过在外人看来,更多地认为少年无知的缘故,毕竟对于 十四岁的少年来说,无论是军队还是其他东西都不会影响到他们那种“自由散漫”的状态。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认知,估计很少人会猜到拓跋耳机中播放的不是现今的流行乐,而是当地的新闻报道。也更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冥族少年能有自己的“意向式系统”,让新闻图像展现在拓跋的眼中。

“......据悉,下议院以多数通过了有关‘冥族复兴’计划的决议。该决议将帮助在赫纹大陆的冥族遗民开发位于亚特兰提斯东北界的珞贺岛,让他们可以重建属于自己的国家。而提出并主导这一计划的是水族的大祭司,旨在妥善处理好日益严重的遗民问题......”

拓跋听到这里只是冷冷一笑,紫色的眸子无不透露出嘲讽。随后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环视四周,最后落在一旁商店的玻璃橱窗上。

黑色短发还有略带棕黄色的皮肤,仅凭这些就将他与周围其他路人区别开来,标志着他异族人的身份。就算他样子长的还行,在某些极端主义者的眼中仍然是“无比丑恶”。

这便是赫纹大陆的现状,身为冥族人理所应当背负的“诅咒”。所以在拓跋尘寰看来,新闻里美其曰“重建”,倒不如是这大陆上的家伙摆脱掉他们的机会。那些家伙最在意的不过是谁花钱罢了。

不过接下来的新闻打断了他的思绪,随着意向式屏幕里燃起熊熊火光,播报员的也用凝重的声音说道:

“......当前发生在达尼尔境内的冲突仍在持续,虽然月族族长表示与反对方的谈话窗口不会关闭,但目前易造成众多平民伤亡。冲突地点也扩大到整个达尼尔北部,据军方透露,反对方有可能袭击北部重镇席罗德,故已加强城市的整体防御——”

忽然,一只手臂环住拓跋的脖子,令他下意识地准备反击过去。但对方的声音让他停了下来。

“你这小子,让你今天早点回去,结果又在街上闲逛?”

拓跋尘寰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摆脱掉对方的束缚,视线对上那双与自己同样颜色的眸子。

“大哥你还不是?城区的防守现在应该是军队在管理,你怎么不回‘保留地’增强那边的防守?”拓跋没好气地说道,他很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就算是自己的亲哥哥。

“唉,你小子还真是到叛逆期了,明明以前还那么黏人——”

一听到这儿,拓跋急忙打断他兄长的话,而对方似乎抓住了他软肋,继而“威胁”他若不赶紧回去就继续抖出他儿时的事来,同时还用拳头比划了两下。

看着自己大哥跟混混似的痞笑,拓跋只好服软,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是凌薇那丫头找你,罢了,既然是雇主方面的要求,你早去早回。”

没料到大哥这么轻松地放过自己,拓跋边过街心里边犯起嘀咕。往日里大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就算同意自己与凌薇见面,也会多问几句。这样的反常 让拓跋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他发现大哥正呆在原地注视自己,平日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似乎多了些愁容。

霎时,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拓跋的脑海,但他没有多想,继而向与凌薇约定的地点走去。

不过他约是忘记了时间,凌薇早已在一家咖啡厅里等得不耐烦了。

“尘寰那家伙,等来了我定要好好让他给本小姐做出解释!”凌薇说完喝光了杯中的冷饮,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算了,凌薇,毕竟也是我突然起兴想那片湖区看看。”坐在凌薇对面的金发少女带着歉意说道,仿佛让凌薇不高兴的是她自己。

“诺儿你别这样,本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席罗德,结果因为战事没法带你到处游玩。而且那片湖也是我本来想带你去的啊。”凌薇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情绪太激动,让性格较为内向的诺儿都为她担心,这使她有些反思自己的行为。

虽然凌薇自己不愿当面承认,但就如她父亲常唠叨的,自己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平日里不是和弟弟打闹,就是让护卫陪着练习箭术,在一些场合里也给家里添麻烦。像诺儿这样举止端庄她是指望不上了。

想到这里凌薇不禁叹了口气,拿着吸管在空杯子里捣弄。

“诺儿啊,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啊。”

“怎么呢?难道你又被叔叔说教了,其实——”

“行了行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凌薇立马收拾起自己低落的情绪,她猜的到诺儿接下来又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来劝慰她。其实在凌薇眼中,诺儿这样实在很辛苦。如同现在,明明是个美人胚子,脸上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令她显得有些病怏怏的。不过对于异性而言的话,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诱惑力呢?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见拓跋一脸毫无歉意地走进咖啡店,心生捉弄他的念头,于是立马来到诺儿身旁,搂住她说:

“不过你觉得拓跋这人怎么样?”

“诶?尘寰的话,他人很好啊。”凌薇见诺儿还没懂她的意思,于是追问道。

“我是指你对他——”

“凌薇!你叫我来干什么?”凌薇听出拓跋语气中的异常,于是得意自己的计划成功,变本加厉地回答。

“叫你过来看我和诺儿秀恩爱啊。”

拓跋见状便不耐烦地想转身离开,但又被凌薇用雇主身份压住。诺儿则见气氛尴尬,于是说道:

“尘寰,是这样的。我想趁走之前去山上的湖区看看,所以想要你陪我们一起去。”

谁料拓跋听后脸上浮起一丝怒意,没多加思考便说道:

“诺儿小姐,请你考虑自己的身份和当下的情况,那片地区没有覆盖城市的防御系统,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而且我想您的护卫和市长也不会同意这样危险的事。”

诺儿听后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拓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太重,但他根本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得尴尬地把脸撇向一边。这时凌薇的举动打破了僵局,她拉起诺儿,朝拓跋“威胁”即便他不去,她们两人也会自己去。眼下凌薇头也不回地拉着诺儿朝外走,拓跋只有硬着头皮赶紧追上。不过凌薇用自己的权限切断了他信息系统,并警告如果拓跋通知其他护卫就立刻用法术将他弄晕,而自己会带诺儿到森林更深处的地方游玩。由此一路上的气氛也可想而知了:

拓跋无奈地跟在两人后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加重他心中的担忧。走在不远处的凌薇倒是兴致勃勃地向诺儿介绍着山中的景色。待他们来到湖泊边时,夜幕已彻底降临。拓跋静静地坐靠在一颗树旁,视线依旧落在不远处的两人。

他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凌薇,正滔滔不绝地大谈这片湖区的神秘之处。不过她这样的性格拓跋并不讨厌,再说凌薇本就出落得标致,虽然大大咧咧,打扮也像个假小子,但也有她自己独有的魅力。至于诺儿,在拓跋眼中是那种典型的大小姐形象,尤其是她今日穿这类复古的宫廷式连衣裙更加深这一印象。但这只是一种表现而已......

有些出神的拓跋浑然未觉有人正悄悄向他靠近,直至那白色的裙摆挡住他的视线后才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诺儿那双一蓝一碧的双瞳。

她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语气里有一丝歉意道: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特别跟来。”

拓跋从没有如此近地和诺儿相处,为掩盖自己的表情便把头转向一边说道:

“没事......我只是尽自己的责任罢了。”

诺儿闻后莞尔一笑,视线也重新回到那片湖区:

“听凌薇说,今晚这时候,这片湖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呢。”

经对方一提,拓跋想起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显灵日”,于是他下意识地说出这个名字来,并且回忆着以前听说过的故事。诺儿在旁无言地听着,目光却 一刻也没有从拓跋身上移开。待到他说完后,她才接话道:

“原来这湖还有预言未来的传闻,难怪凌薇她一直想带我来这里。”但她随即话题一转,“不过像今天这样和尘寰你说话,好像是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吧。我还以为自己被你讨厌了呢。”

“不是,我——”拓跋立马否认,但当他对上诺儿的目光后却又避开,似乎害怕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慌乱,“我......只是觉得诺儿小姐你......很、很特别,所以不知道怎么和你交谈。”

“特别?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我呢,不过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诺儿淡淡一笑,神色中却流露出少许复杂的情绪。而拓跋在片刻迟疑后答道:

“我只是觉得你其实并非像表面那般柔弱,而应该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平日里你那样的表现不过只是因为你在想着其它事情......如果有说错的话请你原谅。”

诺儿闻后先是一愣,而后噗嗤一笑,这倒是令拓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诺儿随后恢复平常的神情,轻声道:

“没想到和你相处不久,你倒是挺了解我的。”诺儿这话让拓跋有些不好意思,幸好现在是晚上,不然他脸上的红晕一定会被看见,这样他一直想保持的冷静形象也就荡然无存了。

可诺儿话锋一转,语气也有些异样,“尘寰,你知道‘大脑开发’这项技术吗?”

拓跋不自觉地重复起这个词,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这是贵族们为了更好地开发自己的后代,运用魔科技进行的一项研发,听说最开始的时候,被当做试验样本的小孩因为处理不当都无法存活下来。后来才发现在用魔力催化大脑时对身体造成了负担,所以最后这项技术也只限于‘一定程度’地开发。不过即便如此,心理上的问题还是无法避免的。呐,尘寰,”诺儿冷不丁地凑到拓跋面前,脸上依然带着那种笑容,可说出的话却让他感到背脊一凉,“你应该也清楚那种感受吧?”

拓跋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但对方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我想你所说的‘特别’,应该是指这个吧,因为过于早熟,便很早懂得了为人处世之道,也过早地没有了小孩子的性情。”

然而拓跋此刻关心的是诺儿如何发现自己也曾经受过这样的开发,不过当她将手按在拓跋的颈部后便清楚了。

“你看,处理的人约是大意了,竟然把金属片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拓跋蹭地站起身,巧妙地避开诺儿的手。他重新审视眼前与自己年纪相差两岁的小女孩,如今他能够直视那对美丽的双瞳,但却怀有一丝戒备。诺儿倒 是丝毫不介意,轻盈地转过身准备朝凌薇的身边走去,离开前她说道:

“真是有趣却又一模一样的反应呢......明明都是同类,何必那么害怕呢?看那边,‘显灵’似乎就要开始了呢。”诺儿的兴致又回到了湖边,把拓跋晾在一旁。不过拓跋本人此刻则有些后悔,他回想起刚才的反应,或许有些太伤人了。再说诺儿还是个孩子,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凌薇在湖边叫他,这才让拓跋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湖中的景色。只见在皎洁的月光下,湖面闪耀起阵阵银色的波光,从中心向四周散去。四面的温度也急骤下降,令雾气弥漫在湖的上方。一股暗紫色的光斑开始若隐若现,不久后一颗巨树的景象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但他隐约听见凌薇的自言自语,纳闷今年光芒的颜色竟然不是银色而是暗紫色。

刹那间,林间后方的异动引起了拓跋的注意,像是有人在不远处移动,当他迟疑是否要前去探查时,凌薇和诺儿也来到了他的身边。原来她们二人也察觉到那边的动静。

拓跋决定独自先去那边查探情况,听闻后的凌薇为以防万一,解除了对拓跋信息系统的封锁,并要求他借此与她们保持联系。

在夜色的掩护下,拓跋俯着身子,缓缓向前探索。不久他便看见林间有一道道幽绿色的光线闪过,还有迅速移动着的身着黑袍人。他忽然想起之前有关反对军的消息,难道他们真的准备向席罗德发起进攻?

就在拓跋准备退回时,意向式屏幕忽然闪起他大哥的提示,这令他没有注意到脚边的枯树枝,结果树枝折断的声音微弱地在林中传来。

拓跋赶紧躲到不远的大树上隐藏起来,他注意到那些灯火已经没有移动,看来对方已经察觉到声响,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误以为是林间的动物之类。

接下来死寂的几十秒内,拓跋所听到的动静只有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忽然间,绿光的熄灭令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紧接着的沉默使他逐渐相信那些人没有发现他。

拓跋用灵感确认无误后悄悄下树,可就在他触地的刹那,脚下的地面一软,瞬间化作了泥潭。绿光又一次闪现,他这才看清自己深陷在层层包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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