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就在这午夜的惨剧发生在席罗德境内时,大陆的另一头,在浩瀚夕海深处,镜中世界的亚特兰提斯则已经进入清晨。其首都波特诺亚也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繁忙节奏。
然而在市政厅的外务部外,一名金发少年正手拿加密文件,神色略显焦急地注意从地铁站出来的人群。忽然间,他似乎发现了自己寻找的人,连忙跑下 外务部的石阶,来到一位样貌和蔼,身着黑色正装的老人面前。
“外务大臣,这是您要的关于达尼尔境内战事的最新进展。”外务大臣顺手解除文件上的符文,大致扫了一眼后继续向外务所走去。金发少年则跟在一旁,向大臣汇报最新的情况。
“这么说月族的大使已经在内厅等我了?”外务大臣的雪白的眉毛表露出他内心的担忧,“真是一大早就让人不得安宁。”
“我猜那位大使会使出浑身解数想让您给议院提议我们支援月族的正规军。”少年附和道。
“那我就决计不会让他把亚特兰提斯拖入战争泥潭。”两人谈话间已经来到了外务部的长廊中,其他职员也纷纷行走于此,在见到外务大臣时也都尊重地问候“早安”。
“看来今天大使先生又会在我们这些小职员面前摆出‘荣耀’这一说辞了。”少年说罢,这一老一少不约而同地轻声笑道。
“不过修,”外务大臣在进入自己办公室外厅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事记住要分场合。”
少年毕恭毕敬地点点头,在外务大臣进入内厅关上门后才走入外厅,回到自己的办工桌前处理剩余的事务。
不久,另外两名外务大臣的秘书也出现了,其中一位年长女性向少年打了声招呼便开始进入工作状态,而另一位身材高大,年纪在二十多岁左右的青年来到少年的旁边,一边吃着在路边买的早餐一边说道:
“原来值夜班的是你小子,我还以为是约翰。昨晚有发生什么有趣的消息吗?”
“没有,但是内特,待会儿说不定会有好戏看。”这话引起内特的兴趣,少年让他附耳过来,将月族大使的事情悄声告诉之。内特听后精神一震,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办公区。
外厅的办公室刚沉寂没多久,内厅的大门“砰”地被打开,从中走出一名体态矮胖,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他脸色因为气愤而变得绯红,如同鼓胀的气球般,配合上接下来严肃语气,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协调感。
“今天,‘荣耀’这一词将从亚特兰提斯的字典中消失。”说罢,他气鼓鼓地走出办公室,少年与内特面面相觑,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外务大臣手下四名秘书的最后一位,也就是内特提到的约翰走进办公室,一脸不解地盯着他们俩。当他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不禁一笑,看来月族大使已经彻底沦为他们的笑料。
“对了,修,你的值班应该结束了吧?”
“哦,确实,你看大使先生的魅力让我连休息时间都忘了。”此番调侃后,他立刻收拾起东西,然而当他少年正要离开时,约翰像想起什么事,告诉他有军部的人在外面等他。
少年脸上没有表现什么,跟办公室里的同事告别后便直径朝外务厅大门走去。而在那里被个熟悉的声音喊住。
“明箫!”
一个身着亚特兰提斯蓝色军装的冥族少年挡在他的面前,明箫叹了口气,将这个子高出他一截的家伙拉到路边,收起刚才在办公室中怡然轻松的表情后厉言道:
“雷鑫,我说多少次了,在亚特兰提斯就喊我亚特兰提斯的名字,不要用陆上人的称呼。”
对方倒是无所谓,又见要继续喊出“明箫”,不过在对方那双碧蓝色眸子的警告下,雷鑫还是稍作收敛。
“......修,我听说今早月族的大使有来找外务大臣,结果怎样?”
明箫猜到对方的目的就在于此,于是用往常公式化的语气回答“什么也没发生。”不过这样的回答没能满足雷鑫的预期。明箫略加考虑后,还是决定先回去休息,至于雷鑫和军部某派人如何想便让他们自己烦恼。
可谁料雷鑫却把话题引向一个“禁区”。
“难道你们都忘了那群家伙对亚特兰提斯犯下的罪吗?”
明箫警告性地瞪着雷鑫,让他注意自己说的话。但他没有在意,反而逼近明箫,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想在气势上压制他。可最后还是败在那对蓝色双瞳透露出的震慑力下。
“果然和你争论这些是不可能的。”雷鑫严肃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失落。明箫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雷鑫些许慰藉。随后他听见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
“我们从来没忘记那些陆上的人是如何撕裂我们的土地,即便是三百年后。但雷鑫,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前,我、还有外务部的所有人都不会让亚特兰提斯陷入困境。我明白你作为冥族遗民,对天上飞的家伙们仇恨,也知道那是你们加入的原因。既然我们做出承诺,便一定会实现,在此之前所需要的就是耐心。懂吗?”
雷鑫无言地点点头,复杂地看了眼明箫后往不远的军部大楼走去。明箫目视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随着行人进入地铁站。
在与乘客打挤的车厢中,明箫不自觉地留意起周围的陌生人来,他们样貌各异,状态也各有不同,可并没有存在任何一丝沉重的氛围。
毕竟亚特兰提斯的和平已经持续了三百年,相较于大陆上小冲突不断的日子。他自己也清楚亚特兰提斯人如今很多不再愿意在战事上涉足。至于他对雷鑫说的,一半是出于他在外务部养成的职业反应,另一半则源自他受到的教育与家族的训诫。那些东西反复提醒他,不久之后,整个翼界都将卷入场浩劫,到时这里也无法避免。
一想到这儿,他的思绪情不自禁地想到翼纳泽尔,也就是如今七族联盟的帝都。她现在,是否还平安呢?
到站的提示响起,明箫又顺着人群而动,最后离开了人来人往的车站。在一段步行后,拖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着毫无意义的“我回来了”后来到卧室到头就睡。即使明箫刚满十八,正是富有朝气的时候,但还是被外务部繁重的事务累垮。
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然而那里却依旧没有带给他多少慰藉。
他只看见在一块冰原上,突然发生剧烈的爆炸,有些人更因此而受伤,但最奇怪的是他看见了她,全身被火焰笼罩。霎时烈焰褪去,留下一个烧伤严重的可怕面容。可明箫他没法逃开,因为他听见她在呼喊,用记忆中稚嫩的声音重复着那样的话:
“明明都是同类,何必那么害怕呢?”
忽然间,这个梦消失了,转而出现的是一片弥漫粉色雾气的空间。明箫在这里坐起身,朝着一个方向毕恭毕敬地说道:
“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明箫话音一落,从雾中走出一名年迈的老者,他穿着白色长袍,花白的长须和佝偻的身形加重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但他看上去仍精神抖擞,尤其 是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多少与明箫此刻的神情有些相似。
“是圣女出事了。”
明箫身体一颤,却并没有插话的打算,而是选择听完他爷爷的话。
“这么说诺儿最后是在席罗德消失的?那该市的市长有没有线索?”明箫尽量保持往日的语调问道。
“希望很渺茫,而且这件事风家已和我、还有祭祀会的长老们商议好,对外只称诺儿在席罗德静养,相关事宜也做好了处理。”老人顿了顿,双目观察着 明箫,像是希望他能给出自身期待的反应。而结果也没让他失望。
“也就是搜寻诺儿的事,需要在暗中进行?”明箫这话有自问自答的意味。
“没错,所以我刚和外务部的部长大人商定,后天便派你随同新的驻大陆使前往帝都。但你的身份和样貌必须做出改变以掩人耳目。”
明箫无言地接受这项决定,随后问及到帝都之后的安排。
“你到帝都后,先与风家暗中取得联系,然后想办法通知你那在皇宫中的大哥。”明箫这时明白,自己的任务仅仅是让没有梦界力量的哥哥知道诺儿的情况,之后就再与他无关了。
“但为什么不让风家直接与大哥联系,却要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风家也有不稳定的因素,这就不用我挑明了。”老人最后得到的是明箫的默认,他最后打量了一眼低头正坐的明箫,不禁叹了口气,用另一种语气嘱咐道,“孩子,别做多余的事。”
随后,梦界的景象消失。明箫也在现实中醒来。此刻房中的时针已指向正午,但阳光却被云层遮掩,没有透过空中的结界撒下,给城市蒙上的某名的阴影。
明箫在床上呆坐一会儿后,神色沉重地走向浴室。水龙头的水不断流淌,但明箫却盯着洗漱台镜中的自己。
“别做多余的事。”这句话令他一拳击碎玻璃,让镜中那张俊俏的脸庞变得零散而又破裂,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他很想立即动身去找她,就算是出于弥补 当初的罪恶感。可如今他只能选择服从家族的命令。
手的痛觉随滴下的血将他唤回冰冷的现实,明箫再度看向那片残缺的镜中,依稀瞅见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似向另一空间的人回答道:
“是的,族长大人。”
(下次更新不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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