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宛如尖銳的鬼魂叫聲似的朝我們方向吼著:
「為什麼要妨礙我……好不容易發展到這個時刻,為什麼還要妨礙我!?」
當她的手掌向前時,殭屍們全都以我們的方向為軸心,用著那怪異的姿勢由四面八方攀爬了過來,瞬間以自身堆高的屍體們堆張牙舞爪的模樣,似乎正想盡辦法要將我們的身體撕成碎片。
凱雯瑟絲的神情沒有受到任何動搖,她帶著我們降落在一旁的地面,當我們落地的一瞬間,殭屍們又全都轉了向,排山倒海地包圍了過來。
眼看就要被這可怕的數量給淹沒時,她卻只是皺眉說:
「多梅麗雅啊……可憐的孩子。」
語畢,她丟出手心的光芒,強烈的光線才爆炸似的放大數百倍的面積時,冗照著整個殘破不堪的戰場,當光芒擴散時,那些殭屍全都變成動也不動的冰冷肉塊,像沙袋似的失去邪惡力量的牽引跌落在地上。
她走到多梅麗雅面前,一個手指的移動,就讓魔女跪在地上哀號著。
「都怪我太晚發現,想不到妳的理智早就已經被自己黑暗的力量的給反噬了,還因此利用人類的野心給予錯誤的指引……是時候,該清醒了。」
「走開——!我沒有做錯什麼!要是怪物和人類互相殘殺,他就一定會出現的……我只是想要見光明神一面而已啊!」
魔女流著眼淚痛苦地趴在地上喊著:
「為什麼光明神還不出現……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了,他還不出現?難道他已經拋棄我們了嗎?」
凱雯瑟絲心疼地蹲下身體握住她的手說:
「我很抱歉,這個問題,我還是沒辦法給妳答案。」
「……我知道為什麼了,因為『他們』在這裡,所以才會妨礙光明神降臨吧?」
就在魔女身體發出異樣的光芒時,她反而緊緊抓住凱雯瑟絲的雙手,讓她動彈不得。
怎、怎麼回事……
突然間一股不詳的氣息讓我緊急回過頭,身後冷不防出現的骷髏死靈騎士已經站在我身後。
那閃著紫色光芒的黑洞,正挪動著……
「小春——!」
我還沒來得即意會到發生什麼事……只是眼前噴灑出的緋紅顏色,霎時在我的瞳孔裡放大著。
那骷髏冷不防揮下的那一劍,竟然就在落老爸的身上。
那金黃色的身體霎時裂出一道血痕,掉落在我面前。
我伸手抱住他,卻因為這份出乎意料的沉重讓我無力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我瞪大著眼,仍然沒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
老爸的嘴喙裡咽出更多的血水,幾乎就要淹沒他聲音:
「你……你就是太專注,老是……會忘記四周的狀況……」
我伸手壓住那血流不止的傷口,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傷痕,卻不停地淌流出溫熱的液體,從我的指縫宣洩而下,那金色的羽毛霎時被染得黑紅,身體迅速失去溫度。
縱然四周落下燃燒的飛天巨石正砰然有聲,大地在激烈搖晃,所有怪物、士兵們全都在竄逃,我卻只能緊緊握住這逐漸變得虛弱的身體,直到視線被溫熱的淚水變得糢糊。
老爸竟然還訕笑著:
「竟然就這樣……結束了,真難看啊。」
我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我還算是……合格的老爸嗎?」
我不禁用力點著頭,喉嚨哽咽著。
「我有好好的……陪著你嗎?
溫熱的淚水淹沒了我想說的每一句話,我渾身顫抖著,就怕最後一刻來臨的一瞬間,會感到懊悔。我咬著牙根,仍然用力點著頭。
「咳、要是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我瞪大著眼,霎時被一股深沈的恐懼給吞噬,像是被剝奪了所有的意識似的——我僵著身體,沾滿血液的雙手仍然緊緊抱著那失溫的身體,想要做些什麼,卻什麼頭緒也找不到……只有牙齒正在打顫著。
我想求救,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只有急促的哽咽。
緩緩抬眼,佇立在前方的死靈騎士已經又舉起長劍,粼粼刀光,揮下了——
不知為何,看著刀尖正在移動,可是卻緩慢得不像話,簡直像時間停止般,動作停在半空中,四周降臨了一種極度的沈寂。
我疑惑地低下頭,那漸漸飄升出的熒熒的金色光點,宛如帶著細微的歌聲出現,綿密地躍動著,直到我的身體漸漸被亮光給包圍了。
光芒退去,周圍的景象變了。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位坐在椅子上的金髮上的男人,那身白袍,是我曾經見過的模樣。
「終、終於見到您了……」
來到這個地方的不只我,還有多梅麗雅,她爬在地上,來到男人身邊不停地親吻著他的手。
凱雯瑟絲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接過我手中金色圓球狀的身體,她一臉哀傷的模樣,彷彿在向我道歉著……
當她也走到男人身邊時,這時男人才緩緩睜開了眼,那空洞無神的視線只是停留在地面上。
鳳凰啊……就算與妳再度相見,卻仍然無法違抗最終的命運嗎……
一個宏偉的聲音霎時從空中出現了。
「是的,光明神。」
凱雯瑟絲的身體漸漸飄出光點,當大量的光點都聚集在她手上時,她的身體變得透明了,她留著淚,勉強露出笑容說:
「最後,我想請您再度用著那溫暖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
我最摯愛的凱雯瑟絲啊……
當她露出滿意的笑容時,老爸的身體霎時被強烈的光芒給包覆,金光不停地聚集直到變成一個比人還要巨大的圓球時,老爸飄浮在半空中的身體,漸漸變成一隻巨大的鳳凰。
那有著金色麥穗尾巴的模樣,在顫動的雙翼展翅下,一身的金色光芒變得像太陽一樣,令人眩目不已。
他降落在我面前,已經和以往是決然不同的姿態,他低下身,靠著我的額頭,我的淚水不禁又在眼眶裡盈滿了。
我緊緊抱著他的身體,將臉埋進羽毛裡,留著淚:
「你、你這個混蛋……」
老爸什麼也沒說,只是用雄厚的翅膀包覆著我的身體,這一刻,我的心霎時被堅強又溫暖的力量給充滿了。
來自異世界的少年和繼承凱雯瑟絲力量的鳳凰啊……
當我回過頭時,那男人的身體依然和剛剛一樣,絲毫沒有任何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