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特别事件的日子。
既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伟人的生日,甚至都不是村中那些傻瓜情侣的交往纪念日。
而就在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波澜的日子里,名为艾尔·莱恩哈特的小男孩,突然意识到了,他是一名勇者。
但是,只是意识到自己是勇者的艾尔,并不知道勇者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成为勇者的意义,更不清楚为什么偏偏自己被选中成为了勇者。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艾尔渐渐明白了上述的那些疑问。
首先,名为勇者的存在,在和平年代可能并不重要,但是放在与魔族的战争时期,他们就是可以对抗魔王的唯一的王牌。可以说是人类最后的堡垒,或者人类最后的希望。
但是,如果拥有绝对力量的魔王出现时,勇者若是能力不足,无法与其对抗,又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也许是伤病的原因,也许是懒惰没有充分发挥才能的原因,更或许是一开始就被限定了界限,无法做到超脱超常。
其他的事情无法去验证,但是放弃锻炼自己,艾尔还是做得到的。
可是,就算放弃了训练,身为勇者而觉醒的艾尔依旧察觉,自己的力量每天都在增长。可以让人切身感觉到,力量这种抽象的物质在切实的增加,其增长幅度可想而知。与身体每天自然增加的力量相比,艾尔之前每天锻炼所得到的力量,就宛如是笑话一般。
不过,光是有力量没有使用的手段也是徒然。所以,艾尔决定不再锻炼身体,而是去习得战技。
但是,当身为教官的中年男子在他面前,将所有的战技演示了一遍之后,艾尔就放弃了。
因为,无论多么复杂的战技,艾尔只要看一眼就可以完整的使用出来了。
完全没有学习的必要。
看着身为的中年男子,因为面前的小孩子将他苦练了数十年才掌握的得意战技,仅仅看了两遍便更加完美的再现出来,而露出的绝望表情。艾尔的内心,也就像是开了空洞一般的空虚了起来。
对于勇者来说,努力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因为,勇者的因果从一开始就是被扭曲的。
并不是由于勇者拥有力量,可以对抗魔王,所以勇者才会成为勇者。而是由于需要有人对抗魔王,所以勇者才会带着才能而诞生。
勇者拥有力量,是不需要过程的。
至于,为什么偏偏艾尔成为了勇者,恐怕这也是没有理由的。并不是因为艾尔是特别的存在,而是谁当勇者都是可以的。因为,即使不做任何事情,勇者最终也拥有足以对抗魔王的实力。勇者的人生,也不过是到达最终决战之前,可有可无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程罢了。
所谓的勇者,就是带着名为“才能”的瑕疵而诞生的,无可救药的劣质品。
就这样,得出了结论的少年,成为了怠惰的勇者。
荒地中,白衣的金发少年,正在清理身上的灰尘。
没有一丝呼吸的慌乱,没有一点心跳的加快。
对于吉尔来说,将眼前的对手击败,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心态上大概就是打哈欠时顺手冻个人那种程度。不如说,之前由于菲尔纳加的恶作剧,他被迫做的运动都要比击溃艾尔要费力得多。
“全部,都是你的错呢。”
看着在身边不远处有些凄惨的瘫坐在地面上的弗莉斯,吉尔沉声说着,
“虽然可能不会死,但是全身被冻住,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平时也不是很多话的吉尔,也许是因为先前艾尔真的让他觉得很愉快的原因,又或者是弗莉斯无法还嘴的缘故,不停的说着,
“若不是你多余的留下求救的信息,你也不至于失去这唯一一名肯来搭救你的同伴了。叫什么来着?啊...我没给他报上名的时间。算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有趣的家伙。”
被夺走了行动能力,甚至被夺走了言语能力的弗莉斯,只能任凭吉尔在那边说着讽刺之语。
身为一名精灵,身为悠闲平淡的代表,弗莉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心中仿佛有波澜在肆虐的感觉。
特意在地板上留下文字,弗莉斯是真心的希望,艾尔不要追来。
因为,艾尔对她来说,她对艾尔来说,都只不过是相遇了没有多久时间,最多只能算成熟人的关系而已。
两人的联系,仅仅就只有在格罗伦工房二层那小小的房间中,每日都交换的无聊的话语而已。
而且,弗莉斯至今也不信任人类。所以,她对任何人都保持着极远的距离,并怀抱着一定程度的敌意。
无论怎么想,艾尔的行动也不合逻辑。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弗莉斯也知道自己不仅需要照顾,而且艾尔还必须要每天的听怀着敌意的自己说出的刺耳的话语。
就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存在,身为自私人类的艾尔,又有什么样的缘由会追逐而来呢?
诚然,当弗莉斯看到艾尔的身影出现在这片荒地时,她曾有过一瞬间感到喜悦与安心。但是,这种感情真的也就只存在了一瞬而已。
因为,名为吉尔的这个人类,实在是太不妙了。
当在天谴教会的时候,弗莉斯就感觉到了。第一眼看到吉尔的时候,弗莉斯心中所产生的是名为惊愕与疑惑的感情。
做出一副人类的模样站在那里的,穿着人类皮革的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弗莉斯想不出任何赢吉尔的方法,甚至想象不到吉尔败北的场面。
所以,当看见艾尔感受到了一瞬的喜悦与安心后,弗莉斯的内心迫切的希望着艾尔可以就此逃走。
但是,即便弗莉斯多么想赶走艾尔,她的身体也无法如意的行动。即便她多么想大声的吼走艾尔,她的喉咙也没法发出声音。
她能做的,就只有看着艾尔一步一步触怒吉尔,然后被他彻底击溃。
精灵是不会流泪的。
但是,弗莉斯此时,确实的拥有着想要哭泣的心情。
其实,一直以来,艾尔知道自己是怠惰的勇者。
先前被大贤者那般称呼的时候,艾尔虽然是一副装傻的样子,但心中却实实在在的动摇了一番。
不过,惰性早已渗入骨髓的艾尔,并不打算改变些什么。也同样不认为,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变些什么。
但是,这也并不是代表着,艾尔就准备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等待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最终战。毕竟,什么都不做的人生实在是太过可悲了一些,而艾尔也不打算否定除了勇者外的自己。
所以,艾尔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理由。
一个需要让艾尔提起干劲的契机,一个让艾尔不得不去努力的理由。
比如,正在自己的面前,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并且在夸夸其谈的金发契机(劲敌),一名因为自己的缘故在伤心,摆出着一副快要哭出来面孔的理由(少女)。
现在,就是怠惰的勇者需要努力的时刻。
咔嚓,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开心的自言自语的吉尔。
只见不远处,牢牢的冻住了艾尔的冰块出现了裂痕,一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径直的破冰而出。
“啰啰嗦嗦的真是吵啊,吉米,你说的东西我在这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伴随着艾尔身上的冰渐渐的碎掉,艾尔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
“干什么一副自己已经赢了的样子?这种程度...”
砰的一声,艾尔将自己身上的冰全部震开,
“可是完全不痛不痒的!”
冰块飞散,银发的少年再次笔直的站在了吉尔的面前。
“喔?”
吉尔略感兴趣的看着艾尔。
他倒是不会真的认为,此时的艾尔真的是毫发无损。他只是认为,艾尔可以从那种状态下再度站起,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弗莉斯你这家伙也是啊,干什么摆出那张哭丧着的脸?放心吧,离放烟花的时间还早,我肯定会让你看到的。”
说不定先前还在生死的边界线中徘徊了一阵的艾尔,居然关心的是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这种,连弗莉斯本人都可能不太记得的,小小的约定。
“你这家伙...”
在艾尔说话的期间,一直细细打量着他的吉尔,似乎发觉了什么,
“眼睛怎么是红色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艾尔的双瞳已经变成了赤红的颜色。而不知为何,当吉尔看到这双眼睛时,心中突然泛起的是难以言喻的厌恶感。
“啊?才不知道啊。而且我也没法确认,你难道知道你现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吗?”
艾尔活动了一下身体,
“说起来,吉米,你刚才是不是说不需要我报上名字?我从来不知道被单方面报上名是这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也一定要把我的名字报给你。”
艾尔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吼道,
“我的名字是艾尔·莱恩哈特!是勇者莱恩哈特一脉的后裔,现役的勇者。”
“蠢货,我是吉尔!”
虽然先前一直放任艾尔叫错自己的名字,但吉尔的忍耐还是有限度的,
“而且,你自豪的报上勇者的身份是什么打算?你想让我知趣的退走吗?因为普通人绝对无法战胜勇者。”
吉尔用笔直的目光与艾尔对视。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先前的厌恶感究竟是来自哪里了。
恐怕,艾尔看向吉尔的目光,也与吉尔相同,是充满了厌恶的目光。
“真是巧呢,勇者艾尔·莱恩哈特。我的全名,是吉尔·贝尔纳德。是勇者贝尔纳德一脉的后裔,与你同样,是现役的勇者。”
“诶?”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吉尔的话语,确实的让艾尔有所动摇。
“这次可要好好的记住我的名字哦。”
不再赘言,吉尔摆出了战斗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