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特别事件的日子。
天谴教会的教主大人依旧在座位上沉睡着,可疑的狐面男依旧在男子宿舍的边上乱转着,而天谴教会的训练教头,也一如既往的咆哮着。
就是在这么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日子里,吉尔·贝尔纳德突然察觉到了。
自己,是一名勇者。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就好像有一个喷泉,忽然在身体中觉醒一般。
感受着毫无征兆的增加着的力量,吉尔没有感到困惑,只是感觉到了舒心。因为,这些力量原本就在他的身体中,是属于他的东西,现在爆发出来也只会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随意的使用。
这一天,是吉尔加入训练的第一天。
即便他是中途加入的训练生,天谴教会也不会给他特殊的课程,也不会给他特殊的照顾。
吉尔第一天的第一场训练,就是与大他三岁训练生进行对练。
所有的对练,就是对战训练。除了武器稍显简陋外,这对战训练是和实战几乎相同的。想要成为天谴教会的尖兵,每天就必须经历这些事情。
对练还没开始,异常就发生了。
吉尔的对手,被打飞了。
飞的很远,伤的很重,昏的很死。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吉尔知道。他的对手,当时想假惺惺的上来和他握手,而他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难以置信的强烈厌恶感,所以就把对手打飞了。
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同情失败者,只是单纯的将更强的对手,送到吉尔的面前。
不知道用了几天时间,也不知道一共进行了几次对练。
吉尔打倒了训练多年的训练生。
吉尔打倒了已经成为尖兵的训练生。
吉尔打倒了已经在冒险协会扬名的尖兵。
吉尔,打倒了总是在送对手给自己,总是颐指气使的教训着别人,总是一副很了不起样子的教官。
而也在同时,吉尔明白了自己身为勇者的意义。
他,是站在人类顶点的,被选择出来的八名勇者之一。
一开始,人类和勇者就是不同种的生物。
人类们渴望着勇者的救赎,而勇者只是因为怜悯而帮助他们而已。
与勇者比起来,人类只是下等的存在而已。
下等到,看着他们乱窜,听着他们喧哗就会感到厌烦。
不要说是让区区的人类教导自己,哪怕是人类敢碰自己,自己恐怕都会无比的震怒。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吉尔的心中,开始产生了独特的人生观。
只要不比自己强的人,就没有和自己对等的资格,只能等待着他的施舍。
但是,不会有人会比自己强,也不会有人会超过自己。
因为吉尔·贝尔纳德是世间仅有八人的勇者,是被选中的人。
从这一天起,吉尔便成为了傲慢的勇者。
“疾风的姿态。”
将这不属于任何流派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拳法的,特有战技展现出来的,并不是吉尔,而是艾尔。
“哈?”
吉尔只是觉得,自己也许听错了。或者,他是认为艾尔在虚张声势。
就算是他自己,将这疾风的姿态完全掌握,也用了快十年的时间。所以,在这偏僻的空岛的,刚刚睡醒的勇者,是没有任何可能将其使出来的。
于是,吉尔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下一瞬,艾尔出现在了吉尔的正前方,然后,他依靠着疾风的势,顺势将一拳打出。
夹杂着风声的拳头袭来,吉尔本能的将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拦下了艾尔的那一拳。
吉尔的脚步很稳,姿势也同样的牢固。所以,吉尔只被击退了半步,只在地面留下很短的一段痕迹后,便停了下来。
吉尔想不通,艾尔也同样想不通。
对于蛮力,艾尔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他之前抓起天谴教会的尖兵,让他们飞向高空,甚至只是类似于随性的动作而已。
不过,艾尔马上就想通了原因。
在使用疾风的姿态时,他就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宛如一阵清风一般。
几乎完全丧失了自身质量的艾尔,就算疾风的势再过威猛,挥出的拳头也只会软弱无力而已。
难怪,吉尔一直以来,就像病态一样不停的在疾风与烈焰的姿态间转换。
“意外的学了一个没用的战技呢...”
一击不成,连忙后退到安全区域,艾尔感叹道。
“你说,什么?”
吉尔的脸色阴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即便再迟钝的人也可以看出,吉尔在愤怒的状态。正因为愤怒到了极点,所以他反而沉着的像一湖死水。
“再怎么样,你那个拳头上喷火的战技我也学不会。所以我这个战技,学来了也只能逃命不是吗?”
艾尔摊了摊手。
吉尔没有应答。
因为,虽然疾风的姿态看起来只是强化身体,疾步如飞的战技,实际上却是借助了风系元素加持在双腿之上,才能达成的战技。而烈焰的姿态,则是将火系元素缠绕在拳头上,与拳劲一起释放的战技。
从根本来说,两种战技是完全相同的。
换句话说,艾尔能模仿疾风的姿态,也同样能模仿烈焰的姿态。但是,他自己认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也就做不到而已。
吉尔不打算把他分析出来的这些事情说出来。他并不是觉得艾尔学会了烈焰的姿态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而是单纯的感到厌烦而已。
他的傲慢,不容许别人使用自己的战技,更不容许别人将自己的战技,施展的那么难看。
不经意间,吉尔看到了,自己的白色衣袖上,刚才因格挡艾尔拳头而留下的拳印。
在树林中狂奔一夜,还在工房中与人交战,甚至刚刚还被冰了起来。艾尔的手要是洁白干净,那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着拳印,吉尔感觉到了。
第一次,有人来和他握手时,他从内心深处感受到的厌恶感或者说屈辱感。
不光是那些下等的人类,就算是同样被选中的勇者,吉尔也同样无法接受。
陡然间,吉尔的脸庞开始狰狞了起来。
沉寂的愤怒终于无法再压制,猛烈的爆发了出来。
“艾...尔...”
暴怒之下,吉尔吼出的声音,就像是夹杂着某种战技一般,仿佛能直接将人撕裂一般。
“疾风的姿态。”“疾风的姿态。”
几乎是同时,艾尔抢攻了。
对于战士来说,在战斗中的冷静是绝对必不可少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吉尔愤怒成这个样子,但是这就是艾尔最想看到的。
也许,他会被这狂怒的火焰所吞噬,也许,他可以找到对手的破绽找出胜利的曙光。
一瞬之后,两人出现在了远离之前位置的地方。
首先到的是艾尔,他判断的比较快,抓住的时机比较好。
停住脚步,收起疾风的姿态,艾尔准备挥拳。
紧接着到达的是吉尔,他起步稍晚的理由,并不只有没抢过艾尔这么简单。他是想抓住艾尔,他也同样想证明,即使是相同的战技,他作为正品也会比艾尔快很多。即使后发先至,也依旧可以占得上风。
疾风的姿态的互拼,吉尔并没有占到便宜。
但是在拳法的战斗中,他的经验可比艾尔丰富了太多。
艾尔只是胡乱的在挥拳而已。由于勇者的才能,所以他这挥拳即使是乱挥,也会很合理,会顺着全身的力量迸发而出。
但是,他没法快过吉尔的拳。
烈焰的姿态。
哪怕是后发又怎么样?
仿佛在这么嘲笑一般,吉尔的拳头被火焰所包围。
在即将挥出拳头前的那一刹那,艾尔改变了主意。他现在即使挥拳,最多也只能做到和吉尔两败俱伤的对撞。这样对撞,在之前有过一次。艾尔当时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似乎都被轰飞了。面对暴怒的吉尔,他不觉得对撞的结果会比之前好。
“疾风的姿态。”“疾风的姿态。”
艾尔逃走了。
吉尔紧随其后。
吉尔终究是慢了一瞬,而只是这一瞬,对于化为疾风的两人却也是拉开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这时候,吉尔发现了。
自己和艾尔的距离没有缩短,一分一毫都没有缩短。在艾尔开始逃窜后他起步时,他与艾尔的距离,就是现在的距离。
明明,是自己依靠自己的才能,努力了近十年才诞生出的战技。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别人所学走。而且,运用在那个人的手里,居然还丝毫不会差于自己。
不可原谅。
即便那是勇者的能力,这种事情也绝对不可原谅。
吉尔,停了下来,低下了头。
奔出一段距离之后,艾尔也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这名金发的少年。
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两人都是用尽了全力,都没有丝毫的保留。
就算这时,像一开始的嘴仗一样,吉尔说自己只用了几分力几分力之类的话,艾尔也绝对不会信的。哪怕刚才那一段好像是赛跑一样的交战,两人的认真程度也一点不差于性命相博。
所以,艾尔不理解,吉尔为什么会停下来。
放弃了?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想对策?
已经愤怒到了忘我境界的吉尔,肯定也没有这番心思。
那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自己又该不该上去进行奇袭?
在艾尔短暂的思考时间之内,吉尔抬起了头。
金发少年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因为愤怒而近乎咬牙咬到鲜血从口中流淌而出的吉尔,张开了嘴,
“狂风的姿态。”
狂怒之下,傲慢的勇者进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