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扉和陆曦跟在萧从云和骆暮身后跑着,他觉得从刚才开始就进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自己撞进了一堵胶泥糊成的墙,黏糊糊的空气铺天盖地,鼻子被堵住了,张开嘴也无法呼吸,心脏因缺氧而躁动,意识像坏掉的电视交错着黑白频闪的雪花,身体重得连自己是谁都判断不出来,然而竟在不停地奔跑着。
“喂,你没事吧,慕容?”
“唔,没事。”
身边的陆曦似乎一点事也没有,只有自己出问题吗?身体里有一个酒精炉,渐渐热起来了。可恶,就算有事也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这街道被破坏的程度,是被坦克轰过的吧?”
“喂,别说些会让我更担心的话啊,我家可没坚固到能挡住坦克炮的程度。”
“你放心吧,清雪姐现在应该在店里,而小莹不是在学校吗?没事的。”
如果我能有你的一半乐观就好了,慕容扉想,然后他看见了前方不远处一个手握长枪的青衣男子。虽然对方戴着墨镜,但慕容扉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狂热的,似沙漠中频死之人遇见绿洲的眼神,伴着矛盾的杀气席卷而来。
“再往前冲的话,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身体自行待机,右手传来刺痛感。而其他三人也停下来,从云踏上前一步,问道:
“阁下是哪位?这里是阁下的杰作么?”
对从云的问题充耳不闻,青衣男子紧盯着慕容扉,身形突然一闪,转眼间已到了四人面前。
“————————————!!!”
在青衣男子发动的同时,从云也摆出防御架势,召唤出一把闪着紫色电光的长剑架住了近乎透明的枪尖,骆暮的手臂覆盖上一层枯枝色的装甲,向男子一拳轰去,男子伸出左手接下骆暮的轰击,但也被拳风逼得退了一步。
“愣着干啥啊!?”
陆曦反应极快,拉着慕容扉往后跑,慕容扉无法动弹,一边被陆曦拖着,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三人的交锋——从云的剑比他的身子还长,剑身环绕的紫色电光像是物理课上看到的高压实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每次与男子的长枪碰撞都会激起无数电火花,双手握剑的从云身形仿佛膨胀数倍,气势如虹的攻击使青衣男子只有招架之力;而骆暮的拳法诡谲凌厉,每每能从青衣男子的防御死角下手;但在两人合击之下,青衣男子并不见败相,他的眼神甚至仍落在慕容扉身上,直看得他毛骨悚然。
“我说慕容你倒是跟着跑啊……”
跑不动。
身体完全僵住了,根本无法动弹,不行,要动起来,不然逃不掉,可恶,让我动啊。张开嘴,却喊不出声音来,只能在心里不停挣扎,慕容扉觉得自己像是草原上被狮子盯住却无法奔跑的羚羊。
“难道说,因为,他的杀气全部集中到我身上才……”
“————————————!!!!”
前方传来巨响,烟雾弥漫,将三人笼罩起来。
“怎么了?那小鬼输了吗?”
陆曦疑惑地回头,却只见一把长枪如闪电般向自己直射过来,然后身体便被推到一旁,长枪从面前呼啸而过,挟着一阵寒风将自己挤到数米之外的废墟上,在半空中他看见慕容扉和那长枪一起重重撞进一栋房屋里,房屋应声而倒,又卷起一片烟雾弥漫。
“慕容——————!!!”
因为类似的经验很多,陆曦及时做好防护姿势,落地后滚了几圈顺势站起,叫了几声却不见回应。
“不会是挂了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烟雾散尽,陆曦看见那青衣男子手上的长枪不见了,从云正握着长剑大口喘气,一动不动,骆暮站在他身后,右手臂连着一面巨大的盾牌,而盾牌上有一个大洞——盾牌消失,右臂喷出鲜血,骆暮毫不在乎地准备攻击,却被从云拦住了。
“陆曦,报告情况。”
从云的气息和缓下来,低声吩咐道,陆曦跑到倒塌的房屋前,看到一个大坑,慕容扉正满头大汗地靠在坑后的瓦砾堆上,对陆曦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他的左臂正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右臂则冒出绿色的光来,这显然算不上“没事”的情况。
“小鬼,慕容还活着,不过左手废了。”
从云点点头,一边和骆暮缓步后退。而那青衣男子站在原地任两人退到慕容扉和陆曦处,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玩味的神色。
“到此为止吧,夏莱。”青衣男子身后传来萧楚的声音,“你也看到了,他是慕容家的儿子。如果你真杀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我早就忘记那两个字怎么写了。”
“所以说你是个文盲啊,夏莱!喏,那臭屁小鬼是我儿子萧从云,旁边那木头小子是我徒弟骆暮,怎么样?挺有能耐吧?”
萧楚将斧剑抗在肩上,轻松加愉快地向夏莱介绍着那边的四位围观群众。夏莱望向警惕地与他对视的从云,从云顿时觉得剑上传来沉重的压迫感,身体更是如受针扎,血管里透出刺痛,一旁的骆暮脸色发青,右臂本已止住的血又从伤口里冒出来。
“你儿子跟你小时候是一个德行,不过还嫩了些。”说着,夏莱转身向慕容扉他们的来路走去,“萧楚,结界就让你收拾吧,我这次就放过他。至于艾儿的事,改天再和你算帐吧……”
话音未落,身形已消散在空气里。
随着夏莱的离开,身体也一下子轻得不像是自己的,疲劳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本来不觉得疼的左臂现在也痛得简直会让脑神经抽筋,慕容扉不由自主向前倾倒,在这种完全不可能睡得着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陷入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