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威尔大宅,花园茶亭。
茉莉安优雅地端坐厅中,欣赏着厅外的风和日丽,抬起手中装着红茶的华贵茶具,轻抿一口。
优哉游哉。
茉莉安感觉自从几天前,因无聊透顶而跑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去,在那儿邂逅了朱筱星后,已经好久没有做出这样贵族大小姐会做的端庄典雅之事。
忽然有些恍惚。
这几天来,几乎天天都在往外跑,没怎么静下来好好享受这份宁静。
末日降临前最后的宁静……
倒不是说不喜欢到处闲逛什么的,和待在家里当个贵族深闺、看看书品品茶打打游戏什么的比起来,茉莉安明显更青睐前者。
说不开心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这些事儿都仅限于“如果做了会很开心,不做也不会感到有任何遗憾”的范畴。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
——梦想。
茉莉安缺乏一种名为梦想的事物。并非一时兴起的兴趣爱好,而是一种可以令自己日思夜梦,并产生足够的欲望去完成它的,一种目标。
也许是因人而异吧,茉莉安自幼便没有考虑过那种东西。
像什么“身为领地贵族的小女儿,许许多多物质与精神需求都可以毫不费劲的得到满足”,有这样的原因也说不准。
但茉莉安曾在书中看到过,在那些故事史诗中,许许多多出身贫寒的人却拥有着一系列伟大的目标与梦想……
无论那些梦想是大是小,终究是代表人类智慧隗宝的黄金与宝物……
茉莉安突然觉得自己点像一辈子碌碌无为,到了暮年回首往昔时,因虚度年华而感到追悔莫及的老婆子。
明明自己才刚满13岁……
一股荒诞的空虚包裹住全身皮肤,让银发少女唉声叹气。
露米娅拖着银色托盘走了过来,将上面一块精美可口的巧克力蛋糕放在茉莉安跟前,一脸恭敬。
“茉莉安小姐,这是佣人今早新送来的玛格丽特甜点店的巧克力蛋糕,请您慢用。”
茉莉安倒没有怎么去注意这块令人眼前一亮的糕点。
银发少女斜撑着脸,微微嘟嘴。
“为什么露米娅你总是对我一脸恭敬的模样?明明这里也没有外人。”
女仆垂着头微微一笑。
“您是奥威尔家族的大小姐,我只是区区一介女仆,这是理所应当的态度。”
露米娅这副低三下四的态度让茉莉安有些不开心。
“我好像记得很久以前我就和你讨论过这个话题了:明明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你就一定得对我卑躬屈膝?明明你这么漂亮可爱,又会魔法又能打。前段时间我去爸爸房间偷看到你更新的资料信息了,你已经有【上位幸存者】的等级实力了吧?”
上位幸存者是【猎人】的综合强度段位之一,大概就是指竭尽全力的情况下,可以轻松对抗100人左右拥有全副武装、单兵作战能力的精锐士兵。
要知道,露米娅今年可才19岁。
又是个漂亮可爱的大美人。
就算不在奥威尔家当一个女仆,大千世界绝对会热烈欢迎露米娅此等实力与颜值并存的强者。
前提是还有那样的未来存在……
“唉……明明你这么厉害,我也常常跟你说不用对我这么低声下气,可你就是不听。”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小小不悦,露米苦笑着摇头。
“那些所谓的成绩,都只是为了可以留在小姐您身边,而做出的努力的副产物。只要您平平安安,那些东西全都无所谓。”
“哼……跟你说不通。”
茉莉安是露米娅从小带到大的,她怎么不清楚自家女仆做出过怎样的努力?
茉莉安曾无数次窥见露米娅在休息时间内泡在宅邸书房中,刻苦努力地钻研各类知识,常常累得眼皮子打架;无数次窥见露米娅跟着那个来自皇都的谁谁万骑长艰苦的训练、讨教,最后弄得遍体鳞伤。
照顾自己起居、料理饮食样样精通,甚至自己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到现在,这些全是露米娅拼命努力得到的成果。
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拼命?
仅仅只是为了“留在自己身边”?
明明自己从没有嫌弃过她,也从没把她当成过奴仆。
“露米娅啊?”
“在,小姐。”
“你说,梦想是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的话,便是对未来的一种期盼,心中努力想要实现的一种目标吧?”
“不是那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官腔。露米娅你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呗?”
女仆抿着嘴思考了一阵子。
“以我自己的想法来说:所谓梦想,便是一想起它,浑身便会充满力量,即使是再大的困难抵挡在前,也有勇气去克服……这样说起来,比起目标两字,用‘信仰’来形容应该更恰到好处。”
露米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若是为了这个信仰,我可以不断逼迫自己超越极限。”
茉莉安神色微动。
信仰啊……
不是向尘世三千神灵献上信仰,而是向自己的目标献上信仰吗?
“那露米娅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啊?”
女仆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呆滞,随后又豁然一笑。
“当然有了:令小姐得到您期望中最美满的幸福。这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除此之外,我无欲无求。”
“啊?那算啥东西……”
茉莉安感到有些无语。
随后想到什么似的邪魅一笑。
“哼哼,既然你这么说——露米娅,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许你对我用敬语,不然我可就不‘幸福’了噢?这可不是你所期望的吧?”
看着满脸坏笑的茉莉安,女仆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这也……但是,但,小……”
“诶等等,你叫我什么?我可不觉得我刚才的话没说清楚噢?”
“……”
露米娅扭扭捏捏地搓了搓手,视线到处乱晃,满脸一阵通红。
茉莉安笑得更开心了。
“快点快点儿,露米娅【姐姐】?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特意在“姐姐”两字上加重读音,不断催促的茉莉安,在露米娅眼中,与诱人犯罪的小恶魔无异。
——快要忍不住了……
强压下心底略微不妙的感情,女仆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几乎快把头和脖子成90度弯曲了。
“茉,茉莉……茉莉,安……”
看着自家女仆连耳根都开始变红,茉莉安喜滋滋的。
露米娅真是太可爱了!
“嗯嗯!这才对嘛。”
如果说话的时候能把头抬起来我会更开心的。
——茉莉安怕说出这句话露米娅会哭出来,所以还是藏在心里吧。
愿望、目标、梦想、信仰……
这之类的东西,茉莉安脑袋里还没有个实际概念。
如果硬要挑一个最近来说特别特别想实现的目标的话……
毫无征兆地,茉莉安想起了今早那个将自己惊醒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梦。
像什么,和筱星接吻……什么的。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都说了,那只是想跟筱星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一种体现!像成为最好的朋友,之类的……
可对于没有任何其他同龄朋友的茉莉安而言,朱筱星早已是她除了露米娅以外,最亲密最要好的朋友了。
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那还能是什么?
一股仿佛可以把脑袋烧开的蒸汽,随着“恋人”这个词一起冲出茉莉安的脑袋。
自己梦想着,能和筱星成为恋人吗?
明明两人都还只是小孩子……
而且都是女生……
这样禁断的感情真的可以实现吗?
自己能为了实现那段感情,做到什么地步?
银发少女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是一坨浆糊了……
花园之中,主仆两人各自在心中盘算着鬼点子,羞红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