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自家父亲和邻家叔叔开着车不知跑到哪里去喝酒,朱筱星和贝瑞利斯并肩漫步街头。
清晨微凉的空气悄悄钻进衣服,让朱筱星打了个喷嚏。
黑发少女觉得有些恍惚。
似乎从记事以来,贝瑞利斯这位邻家的大哥哥便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从未像这次一样,离开了整整三个多月。
过往的美好记忆如同潺潺流水自脑海中飘过。
在村里其他调皮的孩子打趣她、欺负她时,他会保护她,替她说话,赶走那群捣蛋鬼。
在她到处乱跑结果摔倒时,他会扶起她,安慰她,用创口贴处理她腿上的伤口。
在每日的魔法训练课程、身体机能强化训练结束后,他依旧拖着疲惫的身躯,陪她玩一些她喜欢的、稍显童趣的游戏。
他常常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牛奶让给她喝,和她一起品尝本不擅长应对的、最辣的东方菜肴。
有了开心的事情会和她一起笑,有了难过的事情会和她一起伤心。
无论何时,何地,贝瑞利斯都一直是黑发少女心中的小小靠山,是她最值得信赖,最值得依靠的存在之一。
是她最喜欢的小贝哥哥。
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
这次事态的严重性,和以往孩童们的小打小闹、跌倒摔伤,全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黑发少女的内心产生从未有过的纠结。
明明自己最依赖的存在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可此刻,自己竟有些不敢开口。
害怕告诉他灾厄即将来临,他会质疑自己,怀疑自己,不相信自己。
若是那般——连自己最信赖、最依靠的大哥哥都不相信自己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少女不敢去接受那般残酷绝望的结局。
内心的悸动配合上冷空气导致的身体颤抖,令朱筱星又打了个喷嚏。
走在身旁的贝瑞利斯麻利地脱下自己的皮革外套,披在黑发少女肩上。
“说起来筱星,今天应该是周六吧,为什么你还穿着校服在外边走?也不知道多穿点。”
面对贝瑞利斯略带责备的疑问,朱筱星抹了抹鼻涕,笑了笑。
“嘶……嘿嘿,我昨天放学过后,到朋友家里玩儿去啦,所以没换衣服。”
贝瑞利斯晃了晃手里朱筱星的书包,挑挑眉。
“嗯哼。是莫娜,还是樱?或者说是,新交的朋友?”
一提起自己的挚友,黑发少女一下子兴奋起来,攥紧身上的皮革外套。
可一转念,少女想到了自己是因何原因才与茉莉安相遇相识。
心中的纠结再次被唤醒,朱筱星脸色垮了下去。
瞧见邻家小妹的脸色,贝瑞利斯尴尬道。
“如果你不想聊的话,就算了,没事。”
毕竟邻家小妹也已经慢慢长大,步入青春期的少女总会拥有一两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如果硬要对其刨根问底,作为一个男人,那可就太不像话。
但朱筱星只是摇摇头。
“也没有不想聊啦。我跟你说噢小贝哥哥,她是我新交的朋友,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噢!她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特别好看!……(此处省略几百字)”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一聊起自己的挚友,黑发少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丧气变为开心、兴奋,宛如拿到一份16分的考卷,结果过会儿才发现自己拿反了那般。
见邻家小妹如此喜欢自己的新朋友,贝瑞利斯嘴角逐渐上扬。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
“你有一个这么棒的朋友,还挺不赖。”
“那你呢,小贝哥哥?”
“我?”
朱筱星忽然调转的话题令贝瑞利斯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你在皇都那边的考核啦考核!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有趣的经历?”
少年只是默默苦笑。
“还是算了吧,我有些不想回忆起那段折磨人的日子了。”
朱筱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万分歉意道。
“不好意思噢……你在那边的考核肯定很艰辛,很困难的说……但是呀但是,小贝哥哥你好厉害呀!你真的通过考核,当上猎人了!”
贝瑞利斯自豪地笑笑,拍了拍朱筱星的头。
“那是自然。说起来,还得多亏有你的加油鼓励,我最后才能成功通过考核。”
少年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姿势。
“我现在已经是帝国军的官方猎人,拥有【中位拾荒者】等级的水平了!”
朱筱星惊喜地拍手。
“呜哇~!小贝哥哥你这么猛的嘛!拾荒者诶拾荒者!可以一个人干翻一个师的存在噢!”
少年害羞地挠挠头。
“也没那么夸张。”
朱筱星环抱住少年粗壮有力的手臂。
“还在那儿谦虚~。”
惹得贝瑞利斯虎躯一震,身体如同发生故障的魔导机甲般僵硬。
少女觉得贝瑞利斯的手臂硬得跟铁棍一样,该说不愧是【中位拾荒者】吗?
虽然这样有力的手臂也让人很安心就对了。
…………
贝瑞利斯陪着朱筱星回到自家门口,也顺便去和邻家阿姨打声招呼。
朱筱星用钥匙打开房门,自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肥皂剧。
“妈妈~,我回来啦~!”
“阿姨好,我回来了。”
沙发上的中年妇女惊喜地跑过来。
“哎呀哎呀,这不是小贝嘛!考核怎样,顺利吗?在那儿没怎么受委屈吧?”
少年青涩地挠挠头。
“还好,通过考核了,回来整备一下,3天后就去皇都报道入伍了。”
“通过就好,通过就好……”
母亲看了看一旁的自家女儿。
“筱星,你爸人呢?他跟我说去村口接小贝来着。”
朱筱星尴尬地撇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的贝瑞利斯也打着哈哈,闭口不谈。
两人的反应很轻松地暴露了真相。
母亲温柔地笑了笑,拍拍两人的身子。
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此刻却令两人有些头皮发麻。
“哈哈哈,你们都才刚刚回来,肯定都累着了,来来,去屋子里随便坐,吃点儿东西聊聊天啥的,我去去就回。”
然后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鸡毛掸子,打开房门。
“这俩狗日的东西,又在大白天躲着喝酒,我看他们是活腻了。这不叫上雪莉(贝瑞利斯的母亲)把他俩逮住,筋都给抽开来,我今天会就这么着数?”
母亲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
——嘭。
随着房门被关上,门口的少年少女纷纷在心底祈祷:
希望自家的老爸不要被妈妈打得太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