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能给世界带来巨大威胁的魔王的得力手下,原本应该没有这么多烦恼才对。果然,事情的变化都是从琥珀大人当上魔王开始。
在琥珀大人之前我究竟目睹过几位魔王的身姿已经记不清了,毕竟魔王的历史可是很短暂的。还有,说到底魔王也只不过是那些有魔力天赋的人恰好给选中了而已。
但是要成为合格的魔王可不止要有魔力天赋那么简单,如果要统治世界的话,怎么想都得有绝对的统领能力,还得兼智慧勇气能力于一身。
当然,如果每位魔王都是想着要统治世界的话那代价着实太大了,而且也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野心,勇者的问题暂时不提,统治世界的路上可是高手如云。所以就需要我们这些手下作将领或者侍卫。但是,我们也只不过是略微有些天赋而已,虽然每个人的任务都是辅佐魔王,但并非每个魔王都让我们愿意辅佐,所以我们也不是必须依赖着魔王才能生存,只是服从魔王的指示而已,如果情投意合还可以走的更近些,拉帮结派什么的也是自然。幸好,魔王不会逼着我们做我们不情愿的事,不然估计还没表露野心这位置就已经坐不稳了。
不过,偏偏事与愿违,就算我们极力在帮忙了,出于各种意外的阻挠,魔王的愿望总是难以达成。某些魔王会被权利迷惑是没错,因为魔力的使用还不够成熟被打败了也有;还有的是冲着钱来的,不过可能由于没有找到正确的办法,连我们都瞧不起他,魔王也就没有当下去了…
总之各种各样的意外都有。虽然我有些本事,但算不上出彩,所以只是普通的手下之一。而且让我感兴趣的魔王几乎也是没有,所以只在他们有吩咐时做做那些简单的任务罢了。同时,对魔王的认知,真是让我感觉倍加艰难。
直到我见到了新一任被选中的魔王:琥珀小姐。
「这位魔王明显更难培养啊。」
「是啊,都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占卜出来下一任魔王是琥珀小姐的是瑚琏女士,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占星师。
去往琥珀小姐家时我只是在门外的不远处看着,因为需要同她交涉的并不是我。而且那小屋子里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光是面对我前面的几位时她就已经害怕的瑟瑟发抖开始哆嗦了。估计是腿都被吓软了跑不动才没选择逃跑…
但是,将士们知道自己将来是要辅佐着这位魔王的,所以自然不是威逼利诱,想着尽量能谈和,而且已经尽力摆出和善的表情了,毕竟是对女孩子,靠凶的话怎么想都难以行通啊。
「我知道了…」
可能是因为她不想给别人来麻烦,所以强迫着自己答应道;也可能是对我们太过害怕和恐惧了没办法才答应的,因为跟着我们回去后就开始止不住地大哭了…
人类的年龄自然是短暂的,只是因为距离很近所以我才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候的琥珀大人还是更加年幼的情况。在她得知自己是要当魔王后,完全是哭的梨花带雨被惊慌支配。我们各种出谋划策,但因为擅长的是战斗,偏偏对照顾别人一窍不通。
「谁…来救…救我……」
因为哭的实在太厉害了所以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大厅里,我就躲在角落中静静地不知道看了多久,真担心她眼泪会流干。
「没事吧?魔王大人。我们不会吃掉你的,放心吧。」
即使是不善言辞的我也知道此时的她是需要别人照顾的,而站出来,暂时担任起了照顾她的人,意外的是我。
也许不应该说照顾,只是缓解她的害怕而已。
「魔王大人想做什么呢?」
「我、我什么都不想…我不知道…我害怕……」
是这样没错呢。
「那就先在这里生活下去吧,等想到要做什么了再去做。」
单论年龄来说,我也是小孩子没错,不过与她相比较显然我会更加成熟些,所以见她停止哭泣时也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安分了下来。
「在你想好之前我会保护你和照顾你的,当然了,因为有些事其实我也不太懂,所以需要魔王大人主动提出,我觉得…我还是很能接受魔王大人哒。」
「可、可以吗…?!」
从那以后,魔王的城堡几乎就成了我们两的世界——我教她魔法,为了将这个角色担任的更让她好接受和喜欢,顺便我也就成了女仆要照顾这位主人,不过她也很懂事,许多事情都会尽量配合我,我交代的任务她也都能完成。应该说我只是负责看着她,多给予她一点关照和说说话就行了。不过目前的问题,那就是我除我以外她几乎见不得任何人…
直到魔法教授完毕,每天我仍然开心的跑去在她身边,与她对话交谈,看着她这些年的成长,已经变得更加漂亮,且几乎没有魔王的风采。当然了,我可是把她往淑女的方向教的,虽然她本来就像个大小姐。还有,我知道这有些不敬,但我真心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原来照顾人也会习惯呐。至少,我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被她依赖的感觉,这位我照顾的陪伴的,仅有我能的与她相处的琥珀大人。
但是,谁能想到,这一任的勇者会来的那么快,且让我第一次感慨思索,明明琥珀大人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没做,只是被迫生活在这里就要被讨伐。「如果我们不是与魔王有关的存在该有多好啊」,我出现了这种本不该有的思想,我期待着能和琥珀大人过上平凡的生活。
「请放心魔王大人,我会与您一起对抗勇者的到来的。」
「嗯,辛苦你了,琉璃。」
除此之外,毕竟这两年来几乎只有我在照顾魔王大人,所以他们像是放假一般过得很是清闲。因此,在魔王面临困难之际,他们都回来共同守卫魔王大人了。
但问题就出在,可能是我太久没有经历过战斗了,加上每天和这样一位美好存在的琥珀大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变得再次轻易相信他人。又或是琥珀大人与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份胆怯还是与我单独相处时的温顺乖巧,给我的感觉都是单纯,所以我上当了。
半夜醒来时才发觉自己中了魔法,不止是自己,而是魔王城堡中的所有人。
魔王大人已经不见了,也没有什么战斗的痕迹。
为什么会这样?!
在危难关头,她使用了控制和迷惑我们所有人的魔法,让我们回到各自房间睡了一觉,自己孤身一人去面对勇者了。
我对魔王大人是怎样的情感?可能从她答应我时我就一直在享受与她说话,照顾她,被她依靠的感觉吧。只有我能为她做事,她只会与我交谈,我们并没有想着统治世界,也没有任何欲望,偏偏那又是最强烈的愿望,我希望我们能继续生活在一起。这种早已依赖上她的情感,这种非她不可的情感,不禁让自己反思在遇到她之前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去了我们干涉过的村子打探,村民们告诉我魔王大人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了,我也循着方向找去。虽然是半夜,但还是让我在荒郊野外找到了魔王大人,还有和她在一起的人类女生。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足以用幸福来形容。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她的身边多了个人,虽然还没有与我那般亲近,但很快就熟悉上了。这是琥珀大人的成长吗?
原本在心中忐忑地揣测了那么多,但是因为有旁人的缘故所以什么都没讲,就像平日里一样,优先选择担任起了照顾琥珀大人的任务。
然后,事情的真相还是让我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勇者。她欺骗了琥珀大人,骗取了琥珀大人一半的魔力,且是无法逆转的。虽然她并不是有意,而且是琥珀大人主动提出…
当然最令我不解的是,琥珀小姐为什么会答应她来到这儿呢?如果是琥珀小姐自己想的话,那应该会对我提起才对。
那时候我便感受到,似乎是我太沉浸于这种二人相处时的温柔了,琥珀大人打从一开始也许就不想待在这里,而现在有人带她出去了理所当然会很开心。我们本来就只是单纯的魔王与手下,主人与仆人的关系对吧?
但是,在我发觉琥珀大人还需要我时心中又如星星闪耀般变得闪亮,我想把这种感情归咎于自己的忠诚,这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情感,就这么被我定义了。
我讨厌蕾伊小姐,因为她也讨厌我,我们都想与琥珀大人更加亲近。也许她们相遇时便是人类间那样,所以很快有了共同话题很好说话,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仆人,即使经历过许久的陪伴,那感情也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
也许是为了做样子给蕾伊小姐看,我便想和主人更亲近些。同时我也知道,琥珀大人并没有抛弃我,这种对谁都那么温柔的感情还在。
平静的生活开始发生转变时,就像垒起的积木倒塌一样,再也难回到从前那样的安稳。
我们都想着帮助琥珀大人统治世界,帮琥珀大人建立起更广阔的的天地,帮她建立威望不被勇者讨伐,让她真正拥有魔王的模样。
魔王大人虽然羞涩,但在真正关心人时是丝毫不会畏惧的,就像那个时候会控制我们所有人躲避危险。所以,蕾伊小姐单人去执行任务时魔王大人就对她施加了特别的魔法。当主人因为魔法的缘故在房间里不停地打滚强忍着哭嚎时我才知道那是什么魔法,也确实有主人的风格,不过我只是看着,心中满是疼痛。
不过后来,在我知道蕾伊小姐是怕自己太没用,被我取代位置,被主人嫌弃才会选择只身前往时,我似乎才发觉,原来我也会给人嫉妒啊。主人对待我们是公平的,我们都在那么奋力地竞争,虽然不知道在竞争什么,希望能独得主人的恩宠吗?似乎心中也释然了,趁现在情感还模糊,不如继续模糊下去吧。只需要继续包含着自己的爱意,等待主人发现,等待自己发现。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收敛起的情愫会好好地隐藏在心中。结果,她就来了。
这、这只这么可爱的狼小姐是谁?!这,这就是琥珀大人会与蕾伊小姐那么快就变得亲近的理由吗?因为是同类。而我对这位狼小姐也是一眼就…就难以摆脱,也是因为同类吧!无论是耳朵,还是尾巴,都太可爱太帅气了。
「这位是锦绣小姐,也就是他们狼人族的公主。跟着我们是想找到比狼族更强大的存在,如果对方愿意的话,那么锦绣小姐就会和那人结婚了!」
可能因为我也没接触过多少人,加上蕾伊小姐总是与我作对,主人又不善言辞,尤其是对陌生人,而锦绣小姐似乎并不怎么怕生,所以给我的感觉是我能和她多聊上几句。
然后便到了蕾伊小姐号召的,四人来到了城市外面的平原上看夜景。
想必那两人有不少话要交流,不过好在锦绣小姐就坐我旁边。
看到满天绚烂的繁星时我也是由心感叹,也许外出确实是有必要的,出来看看旅途上的风景,见识下旅途中的人,自己是时候要做出发生一些改变了。毕竟几年前,自己可是个碌碌无为的人,不会想着遇到这样的魔王大人,也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
那两人现在就坐在那儿,卿卿我我的像是正在进行着约会。真想过于给蕾伊小姐一拳,我确实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存在。但最终我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锦绣小姐就坐在我身边,与我的距离是紧挨着。
「你说,明明要做什么是主人的自由,我却妄图管那么多,希望着主人照自己所想的那样,想控制主人的情感…明明幼稚的是我……我是不是很有问题呢?」
「不是的,对于喜欢的人有这样的情感,是很正常的事吧。」
「喜、喜欢的人?!…」
是啊,这是我一直不敢想也不敢考虑的,就这么被锦绣小姐说出来了。
「嗯。」她点点头,清澈的眼眸在夜间也能发出漂亮的微光,犹如天上浩瀚的星星那般璀璨。「不论别的一切,只是因为是喜欢的人。」
没错…是这样的。只是我在努力逃避,无论喜欢是哪种喜欢,都是因为喜欢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和这样的期待。
「啊…那个很抱歉琉璃大人,我擅自说了很奇怪的话,因为从小在狼群中长大,根本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也不知道这些感情,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也许是见我在因为她的话语发呆,所以下一刻立刻改口道歉了。
「没、没事的…就像你说的,我也不怎么和人相处过,压根不懂这些感情,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还有『大人』什么的就免了…我也是个普通人而已啊。只是…」不如就静下心,和锦绣小姐聊会儿吧。「锦绣小姐一直生活在狼群中,对外面的世界知晓的也不多对吧?也少有人能交谈,朋友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好像…说错话了,明明她是好意安慰我,而我却在揭别人的伤疤。
「唔…是这样的。」
好在她并不介意。
「锦绣小姐家族的礼仪,是真的吗?找到比所有族人都强大的家伙,只要对方喜欢你你就愿意和那人结婚?」
「嗯。」
锦绣小姐只是轻轻答了一声,似乎不夹杂任何感情在其中,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件事。
「一定要这么做吗?锦绣小姐…难道不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琉璃小姐…谢谢琉璃小姐对我的关心!难道您是想娶我吗?」
「诶?!那个…那个……」
她、她是认真的吗?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琥珀小姐不用这么紧张啦。」
「就、就说嘛…」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能认识琉璃小姐真的也很开心,琉璃小姐很优秀,如果自己以后碰见是像您一样的人,我想我一定会接受的。」
原本以为是不苟言笑的狼公主,说是与我开玩笑却说的这么认真,还带着微笑紧盯着我的眼睛四目相对,好似吹来的凉风都已然变得温热,让我的脸和心逐渐翻涌滚烫。
许久我才冷静重新开口道:「公主别开玩笑了。」
「不是的,我想,琉璃小姐现在还在陷入感情斗争对吧?但是,我愿意陪伴琉璃小姐,等您渡过难关。」
「那、那蕾伊呢…」
「蕾伊小姐没有恶意的,我想,她的爱意应该也很深吧?不,这并不是我的事,我只是尊重着蕾伊小姐。如果琉璃小姐不介意让我待在身边,我会很开心的。」
「当、当然啦!」
「我会等待着琉璃小姐度过难关的,很抱歉我试图介入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这应该是琉璃小姐自己的选择才对。」
「为、为什么愿意陪着我?」
「因为,原本的我们都是待在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的环境里,现在却有幸突然间碰上了有感情寄托的人,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对吧?」
是啊,这是多幸运多么很幸福的事啊。
一直不会有所上进的我,遇见了年幼的琥珀大人,我帮助她,她也拯救了我。她渐渐变得懂事,遇上了朋友,敢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把自己的情感在她身上寄托了这么久,主人只不过是还给了我。倒是锦绣小姐,明明我们才相遇不久,她却已经将感情依托选择了我。
为什么我会在此时眼眶发酸得厉害?
「锦绣小姐,那个…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能不能都请你别看向我…?」
「嗯。」她闭上了眼睛,纹丝不动的在草地上坐好等地着我。「就这样,可以吗?」
「还有肩膀…也请借……」
不行,话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要哭出来了。
「不止肩膀,整个人都可以借给你。」
虽然锦绣小姐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并没有笑出声,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轻轻地靠在了她身上,紧接着马上轻声抽泣哭了出来。
作为足以威胁全世界的魔王的手下,我想应该不会有这些烦恼才对。
但果然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我碰上了只与我说话的魔王,然后她现在已经变得更加成熟了,有个人类突然闯入想获得她的好感;而我开始在为那究竟是什么的情感犹豫,顺便,这位新加入的狼公主,微笑着愿意把自己从未涉世,从未与他人相处过的情感,交付于我。
是的呀,我只是一个女仆,要做的是保护主人不受欺负,照顾她的生活,帮助主人完成她的愿望。如果有需要,我也会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的!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位需要我照顾的人,照顾的不只是生活,还有锦绣小姐那藏匿了许久,终于对人家打开心扉的感情。
所以,等我哭累了就停下,然后多看眼这里的星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