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之焰
1
下午洛依怒气冲冲地赶回家，问我《虚空灵能》的事。把这本没什么用的破书还回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考试已经结束了。
变了模样的洛依不仅性格散漫，还脸皮奇厚，这样的人是不容易生气的。他闹情绪时，要么是使出让人难以解读的复杂眼神，要么是露出一副令人不安的诡异微笑。这貌似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洛依真正发了怒的表情。怎么说？有一点……可爱，还是跟个受委屈小媳妇似的。
如果揍我的时候轻一点就更好了。
洛依走后不久我特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明天早上。
那就太好了，我有一整晚的时间能学习雷文先生的新课程。
2
雷文先生终于要教我召唤恶魔了，关于这一点他比我还激动。因为洛依不在家不怕被他目击，我把雷文先生从精灵龙娃娃里拿出来，这样他讲话会清楚一点。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学徒，你已经通过了考试，终于有了成为恶魔主宰的资格。你将代替我把我的老朋友们重新带回艾泽拉斯。学会召唤他们，然后控制他们，成为他们新的主…朋友。”
这个无意间的口误让我开始怀疑他和他“朋友们”的真实关系。
“第一个要召唤的恶魔叫拉布拉布，是只小鬼。小鬼是一种较为弱小、容易掌控的恶魔，从他开始练习是再适合不过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室外学习比较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那家伙一定会把你家弄得一团糟。”
“就因为这个而已吗？”
“没错。”
因为是晚上，我法术散发出的光极易被人目击。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在室内做。在这之前我把客厅整理了一遍，能挪走的东西通通挪走了。现在客厅宽敞了许多，空荡荡的，应该不会再有被弄乱的余地了。
这个法术出乎意料地简单，跟传送门的原理几乎一致，只不过这次是将地点推向了扭曲虚空，要精准地与要召唤的恶魔取得联系。
施法过程中，我的脚下生成一个六芒星封印法阵，和手上的法术一起散发出诡异的紫色光芒。
我照雷文先生的指示成功地找到了虚空中那名叫拉布拉布的恶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开恶魔之门，把他拉过来。
“那只恶魔，在抗拒我——”
“他就是叛逆的性格，对拉布拉布不需要留情！”
我变温柔为强硬，以压制性的力量逼迫他听从我的命令。拉布拉布的力量很弱，能被我轻松驾驭。很快，他的一只脚踏出了恶魔之门，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艾泽拉斯。
这样一个小恶魔的登场完全没有任何威风可言。和书中看到的形象基本一致，他就像一个骨瘦如柴的变异**地精，极其矮小又丑陋无比。皮肤焦黑，长耳和长鼻尚在，还添上了犄角和尾巴，长在前面的细小尾巴在腿间粗糙的长毛丛中若隐若现。
可即便如此，第一次亲眼目看到这种名叫“恶魔”的生物，我莫名的畏惧感还是油然而生。他是被我召唤出来的，但他的存在还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那东西像是得了多动症，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不能安稳地站好。他东张西望，好奇地观察四周，开口说话了，
“丑八怪！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把拉布拉布带到这里来！？”
听到这东西用尖细嘶哑的声音说这样的话，我愣了半天。
“……你叫我……丑八怪？呸！你才是丑八怪！”
“奇怪又丑陋的生物！拉布拉布才不是丑八怪！帅气无比的美男子拉布拉布刚刚正好好地和两位美丽小姐约会！丑八怪为什么要坏拉布拉布的好事！”
“啊……是这样啊，那还真是抱歉……”
“下不为例！”
他扭头要走。
“等一下，拉布拉布！”
雷文先生叫住他。
“等等，这声音拉布拉布熟悉——！”他兴奋地来了个回旋跳，“雷文，是你！”
他看到的只有一颗骷髅头，翘起来的大嘴立刻塌下来，变成哭丧脸，
“拉布拉布的好兄弟！几百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说来话长，小子！我……我……呜呜呜嚯嚯嚯——”
“好可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拉布拉布还以为你死了！”
“我的确死了，那些蠢货把我吊了十天！”
明明什么都还没解释，二人就心有灵犀似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够了后雷文先生终于想起来说正事，
“如你所见，我已经死了。所以我找了个学徒来继承我的意志，就是她召唤你来的，她非常出色。拉布拉布，这是我的学徒洛雅·夜莺·维克塞斯。洛雅，这是拉布拉布。”
雷文先生一本正经地给我们两个做介绍，我也不得不肃然起敬，向拉布拉布鞠躬问候。
虽然他长这模样，但毕竟是老师的朋友，是我的前辈。
……可拉布拉布完全不理会我，在客厅里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蹦来蹦去。我庆幸自己把客厅收拾过了。
“啊，拉布拉布竟然忘了纳闷了！现在才纳闷为什么拉布拉布会被艾泽拉斯人召唤来，果然还是雷文搞的鬼！不过你为什么要选这么难看的人当学徒呢？是拉布拉布的话就一定找个漂亮的，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捏裙子的手握成了拳头。
“这家伙皮很硬，而且不记仇。”雷文先生好意地耳语提醒我。
我默默地给小鬼扔了一团烧尽之火。
“啊啊啊啊！丑八怪竟敢烧拉布拉布！！！不尊重长辈！！！”
“你才不是什么长辈，拉布拉布，”雷文先生说，“今后洛雅就是你的新主人了。来吧，快签契约。”
“什么？契约！咱的契约里可没有‘签署新契约’这一条！拉布拉布不要一个丑八怪主人，不干不干偏不干！”
“可我们的契约中有‘绝对服从命令’这一条。认命吧，你永远都是我的一份子。如今我大势已去，你得找一个新的归宿。”
“真是没办法……哦！”
刚才还兴奋过度的拉布拉布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他用法术变出一张羊皮纸，走到我面前。
纸上用我看得懂的艺术体文字写着契约内容。内容概括下来就是：我，也就是签署者，简称“乙方”，将接纳“甲方”，也就是拉布拉布，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签下这张契约，我就将取代雷文先生，成为拉布拉布的新“朋友”。从离家出走，到盗书考试，到召唤仪式，我做的一系列工作都是为了这一刻，是没理由拒绝的。
不过我的同情心作祟，竟然开始犹豫起来。拉布拉布真是太可怜了，在平平常常的一天被毫无征兆地召唤过来，被告知大势已去，还被强迫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丑八怪’新的一辈子“朋友”。
“违约者必须献出自己的灵魂给对方”，条约的最后一行这么写着。这将意味着，我们都没有反悔的机会。术士的路，和恶魔打交道的路，我都必须走一辈子。
老实地说，我还没有做到足够的心理准备。
“顺带一提，这个契约要用鲜血来缔结。”
雷文先生的一句提醒，让原本就犹豫的我变得更加惊慌失措。
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咬咬牙用刀划破手指签署了契约。咬咬牙就决定了决定一生的大事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对雷文先生的信任。
再说，年纪轻轻的我决定这种“关系一辈子的大事”也不是一两次了。
“万岁！拉布拉布有新主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一签完，拉布拉布立刻又发起疯来，像猴子一样左蹦右跳。看来他是个烦恼三秒的乐天派。
那刚刚我的同情又算什么呢？
3
我大松了口气，坐到沙发上。这虽不耗体力，但我的内心承受了不少压力。而且……还有点晕血。
“术士晕血可不行，你以后还得榨取弱者的血肉——”
“得了别说了。”
拉布拉布疯狂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不绝，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这么高兴。他还在孜孜不倦地跳来跳去，偶尔还踩到我的脑袋上。他对家里的一切家具都充满好奇，说这是以前在雷文家里没见过的东西，口若悬河地问这问那。我没有精力回答他的问题，我猜他也没指望得到我的回答。
“你们怎么都死气沉沉的，真没意思！来陪我玩啊！”
没心思理他，我对雷文先生说，
“这……就是恶魔？把他召唤出来到底有什么用？”
“别看他这副模样，其实他是个强大的火焰法师。”
“不，我是说……恶魔都喜欢这样吵吵闹闹的吗？”
“这个嘛……习惯就好，其他伙计跟他不一样。”雷文先生安慰我。
“你一共有多少只恶魔？”
“我想想看……拉布拉布是一个，还有萨弗欧特、拉菲、希希文、扎古、戈尔勒提斯，一共……八个。”
“六个。”我纠正他。
“不，就是八个。剩下两个……我不确定要不要交给你召唤，他们……有点叛逆。我现在都在怀疑把他们两个带到这个世界来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我“哇哦”一声以表示惊讶。无论是六个还是八个，对我来说数量都有点多。
突然，天空亮出一道闪电，紧接着来了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雷电像是撕破了天空，顿时就下起暴雨。
天气骤变成功转移了拉布拉布的注意，他改在窗边跳来跳去。
“这天气翻脸比我的女人还快。”雷文先生感叹道。
雨下得很大，飘到了室内，我不得不关上窗户。雷响了一声又一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开始担心洛依，希望他能早点回来——他害怕打雷，雷声和他经历过的一个不好的回忆绑定了起来，只要听见雷声，那令他恐惧的噩梦场景又会条件反射式地在脑中浮现。
要说，那是我们兄妹共同的噩梦。幸运的是当时的我年龄还小，没有形成记忆，那可怕的场面我想不起来。
这样说他有点不合适，但他被打雷吓到的样子……很容易激起我的保护欲。
在雷声的空隙间，我又听见了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你听见声音了吗？”怕自己听错，我对没有耳朵的骷髅问道。
“听见了，好像是二楼传来的。”
“该不会是雷把窗户给震碎了吧，真讨厌。我上去看看。”
“等等，学徒！先不要走……”
雷文先生叫住我，用很急切的语气。
“怎么了？”
“是拉布拉布，你必须盯着他，这样放任不管会出大事。”
“怎么了嘛，就上去看一眼，再顺便收个衣服，晒的衣服全湿了。他再怎么跳，反正客厅里也没有什么能坏的东西了。更何况你不是还在吗？”
“可是……”
不顾雷文先生的劝告，我上了二楼。
阳台的窗户破了，碎玻璃散落一地。而打破玻璃的不是什么雷电，而是……一个中年男人。
这只被雨淋湿透的落汤鸡笔挺挺地站着，朝我看过来。又长又邋遢的头发遮住了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避雨的行人，绝非善茬。
是个入侵者，爬绳索砸窗户跳进了二楼。
我吓了一大跳，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把湿头发撩到两边。此时正好划过一道闪电，亮光过后展现出一张长满胡须的阴森笑脸。
“还记得我吗，夜莺妹妹？我来找你玩了。”他笑着说。
这张阴沉的脸我有印象，他就是上次在葡萄园里面遇到的，被我盗了书的管理员。
他为了呢本书还怀恨在心？不对呀，洛依应该已经把书还给他了才对。
“你……你想干什么？”我一边退后，一边说。
镇定下来后我的畏惧感消失全无，冷静地思考如何应对眼前这个麻烦。
“这本书，你记得吧？”
果不其然，还是为拿本书的事。他拿出被雨水湿透的《虚空灵能》。
“这本书……怎么了？”我装傻。
“书不重要！”他直接把书撕成碎片，然后掏出一张保护完好的纸，“是这个！”
这正是书中夹的那张写着不明所以内容的纸。
“这个又怎么了？我根本就见过。”
“不，你看过了。我记得我把它夹在书的最后一页，还回来的时候却夹在中间。你们兄妹俩都看过里面的内容了。也就是说，你们都得——被灭口。”
“可是我根本不懂里面写的意思！”
“这对我来说就不重要了！你看了机密，就得死。否则上面绝不会放过我……”
“还不是因为你笨？把这么重要的纸轻易夹在书里，还让人给抢了。”我嘲讽道。
看得出他被激怒的神情。
“说吧，继续说吧，等会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你的好哥哥，现在已经被我的弟兄们抹了脖子了，我给你演示一遍……”
他扯出一把尖刀，从容地朝我走来。
“别乱说话！我的哥哥不会——”
“我本来不想对小孩子下手，这是你自找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势力。下辈子当个老实的好孩子吧。”
他笑着提刀进一步靠近。
“别过来。”
我警告他，他没有停下。他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来，看来是在享受这种压迫小女孩的**。
“别过来，否则我就要过当防卫了。”
这么说的确是在保护他。我要是真出手便不准许他有活下来的机会，我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让洛依的家变成凶宅。
“别过来。”
我警告了他三次，可他都不听，把我的警告当成了懦弱。这邋遢油腻男的阴森笑容让我不适。为了自保，我不得不做出行动。
他有他的机密，我也有我的机密——都是看了就必须灭口的绝密。而我要故意让他看见。
我静静地酝酿混乱之箭，想一发把他的脑袋炸个窟窿，让这张脏脸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看见我燃起混沌绿火的双手，愣了一下。
恰好不好，此时雷文先生在楼下大叫，
“学徒！快点下来！拉布拉布！你快来阻止他——”
拉布拉布的笑声变得大到在二楼也能清楚得听见。
“什么……！？你家里还有人在！？”
这个只会欺软怕硬的男人一惊，竟然后退了几步。
他不仅看见了我施法的过程，还听见了雷文先生和拉布拉布的声音。这就意味着他知道的机密已远远多到不容许他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下他就更死无足惜了——
“学徒！你听到了吗！？”
没空关心拉布拉布闯了什么祸。我怕面前这个人逃跑，只聚精会神地凝聚火焰。
可又好巧不巧——
霎时“轰隆”一声，我的后脑勺遭到一团灼热的冲击波的猛烈撞击。我头一昏，差点扑倒，施法也被中断。
“你他……的搞什么鬼！啊！”
我差点骂出脏话，呻吟着甩灭手上燃着的绿火。
回头一看，是浑身冒火的拉布拉布。他“哈哈哈哈”地大笑的同时原地翻跟头，肆无忌惮地到处扔搓出来的火球。
我竟然忘了，这家伙是个火焰法师。看来我远远低估了他的破坏能力——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入侵者看见了这个超越他认知的奇特生物，瞬间大然失色，手握不住刀，脚也站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尖叫着挪屁股往后撤。
“学徒！学徒！他跑到二楼来了！”
雷文先生也飞到了二楼，和被吓得失神的男人面面相觑，两人都对对方的存在感到疑惑和惊讶。
那个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入侵者，现在受到二次惊吓，成了一根六神无主的木头。
“你看见我了？哦，那就死吧。”
雷文先生和我动了一样的心思，以极为轻松的语气说出可怕的话。他正准备榨取入侵者的灵魂，可是同样地，被一个大火球击中。
“啊啊！你这不安分的小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你们死气沉沉的太没有意思了！！！大家来玩火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文先生“学徒学徒”地叫个不停，让我去阻止他，可我还没有学会把恶魔送走的法术！
整理房间时疏忽了二楼。现在二楼被又蹦又跳还一边放火的拉布拉布弄得一盘狼藉，一些家具还着了火。无暇顾及入侵者，我现在只能慌慌张张地想办法灭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着火的房间像是拉布拉布亲手搭建的游乐园。
只会放火不会救火的雷文先生也乱了套，在空中慌乱地转来转去，语无伦次地指挥，
“学徒快去打水！学徒窗帘着火了！学徒快去灭火！学徒快打火警！学徒快把拉布拉布送走！学徒你头发着火了！”
“哇啊！！！”
这时才注意到我的一个辫子着火了。我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手间，可在路上被翻倒的桌子绊了一跤。火越来越旺，为了保全头发我只得抄近路跑到洛依的房间找来剪刀把辫子剪了。
我松了一口气，可这还远没有到可以松口气的地步。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入侵者的屁股上也着火了，他惨叫着狂奔，撞翻了更多的家具，还加快了火势的蔓延。最后他跑回阳台，撞碎仅剩的一块窗户，翻围栏跳了下去。
本来只是家具着火，经男人这么一折腾，二楼的火势大到已经不是我可能控制的了。
拉布拉布还乐在其中，看来完全不觉得在主人的家里纵火是什么不妥的行为。
“够了！！！”
我对他吼道，可换来的只有不变的狂笑和一团迎面而来的火球。
以火洗面，我终于忍无可忍，扯断一根桌腿，不留余力地棒击他的头。他“哇呀”一声，像喝醉酒的醉汉，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仰面倒地。
此时墙壁已经开裂，电线也被烧断发出爆炸，灯灭了，火焰却照亮了四周。楼梯口也被大火堵住，我没有了去路。
“学徒！阳台！”
现在阳台成为了唯一的逃生口，我跑过去，可这次又踩到了入侵者留下来的尖刀，脚一滑摔倒在地。后脑的撞击和老毛病的发作使我又感到昏昏欲睡。
“学徒！这个时候睡过去的话就没命了！给我醒过来！”
没有下巴的雷文先生把上颌的尖牙扎进我的手臂。这股痛觉让我清醒了一些，伏着身子往阳台爬去。二楼已化为一片火海，只有飘着大雨的阳台能够幸免。
屋内是大火，屋外却是狂风暴雨，还配着连续不断的雷鸣。我费尽权力扶着栏杆起身，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翻过栏杆跳下去。
楼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来。
“雅！”
是洛依。他不是害怕打雷吗？
“雅！跳下来，我接住你！”
他在楼下扎稳了脚，对我大喊。他的声音在雨声和雷声中变得微弱不清。
没有多余的心思好奇为什么洛依会这时候恰好赶回来。他的出现给了我一股不该有的安心，这股安心感让我的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接着脑中一片空白。
4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我一跃坐起。
洛依正以一种极其高傲的姿势跷二郎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本漫画杂志。
我和他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仔细一看，他也少了一撮头发。
“谢谢……”
我猜得到他做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了“真幸福啊”这样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把脏兮兮的精灵龙娃娃扔给我，然后出房间抽烟去了。
在他几乎走不稳路的打雷天，冲向火海中救出了我，甚至连这个精灵龙娃娃都还记得。
这个背影——总是这么酷。
但是这个娃娃里面没有雷文先生。
“嘿，我在这儿。”
雷文先生从床底下钻出来。
我松了口气，把它塞进娃娃，一边抱怨，
“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团糟’？”
“我提醒过你了，怪自己吧。不过你那一棍打得好，对拉布拉布就得这样，不要留情。”
“拉布拉布怎么样了？他该不会死了吧？”
“他的肉身在艾泽拉斯的确是死了。不过恶魔是不会在艾泽拉斯永久死去的，他的灵魂还留在扭曲虚空，下次你还能把他毫发无伤地召回来。”
“哦。”
我随口应付。不过下一次召唤拉布拉布会是什么时候？第一个恶魔就酿成了如此大祸，那以后的五只，或者是七只，该怎么对付？
我感到肩上扛了重任。
洛依来了，雷文先生立刻装死。
我被告知今后有一段时间要把狮王之傲旅店当成家。
还有洛依已经把这场火灾报给了治安局，下午我要去做笔录。
这显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我想到将计就计，拉一个倒霉的替死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