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的威胁
1
这天矿石商人雷米找到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并不是赤脊山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隐瞒这一点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因为我的关系被卷入了迪菲亚兄弟会的黄金走私案，在上次和我分别不久后，他就遭到詹姆斯挟持，被迫写下那张引诱我的纸条，紧接着就被带到布莱克威尔南瓜田判处了“死刑”。是我救了他的命。
就算他不特地说明，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来。雷米在经历绑架脱身后害怕遭到后续报复，再也不敢在艾尔文森林待下去，便打算真的躲到赤脊山的湖畔镇。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必须向我汇报的事。他之所以找我，是因为这逃亡途中会遇到障碍：
鱼人的威胁。
要从闪金镇往东走，就必须过桥穿过一条河，而河边有不少鱼人聚落。鱼人是一种生性残暴的群居类两栖怪物，是陆地上的食人鱼，攻击性极强，而且还不笨。路过村落的野兽和行人无异于给他们送餐。鱼人中的壮丁会一窝蜂涌向猎物，不出几分钟就能将其分解成骨架和肉泥。
鱼人虽然可怕，但只要人人都长点心眼，远离他们的村落，这样人类和鱼人也不是不能“和谐共处”。
不过最久几个月里，治安局将东部河边抵挡鱼人的大部分兵力调至了西边。这样一来，东边鱼人的势力大大扩张。
虽然桥上一直设有守卫把手，负责保护边境和维护治安。但以现在这个局势来看，敌多我寡，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哪有余力保护素不相识的行人？像常规的巡逻和维护治安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缺少守卫的防御，森林东西两部的通行受到了严重影响，近期“人员失踪”事件更是层出不穷。前往森林东部的路已被鱼人封锁，成为禁地，因此西边的人们要往东走，只能去码头搭船。
不过码头是雷米去不得的，杰罗德码头已经完全被迪菲亚兄弟会掌控。他们平时还算老实，不会伤及无辜，让码头正常运营着。但是对于雷米这个冤家，他们绝不会再给一次虎口脱险的机会。
就这样，雷米只能硬着头皮穿过鱼人的封锁线。因为有性命之忧，他打算重金雇我当护送保镖。
2
桥上的士兵告诉我们这几天已经有两名士兵失踪。对于我们此次的通行，他们除了警告和“愿圣光与你同在”以外无能为力。
因为“圣光与我同在”，鱼人我是不怕的。上次去布莱克威尔南瓜田来回两趟走的都是“禁地”，这次只是多护送一个老头，当然也不在话下。
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尽量地回避鱼人可能出没的地方。很幸运，这次旅程并没有看见鱼人的影子，很快就把雷米送到了安全地带。
往回走时我望见了鱼人，便绕路走。之后在空地碰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头戴白色牛仔帽，身披白色斗篷，背上背着一把猎枪。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查看着什么，身边还站着一匹风度翩翩的白马。这么白的家伙在绿色的草地里自然是十分扎眼。
这时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地精，向警长报告，
“报告长官，这周边全是鱼人，我找不到士兵罗尔夫的下落！”
“知道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警长像抱小孩一样把亨利抱到马背上，“驾”地叫一声，白马就载着惶恐的亨利向西边奔去。
这同时警长也望见了我。他眯着眼，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我。
“那兽人后来怎么样了？”我挖苦他。
“送到治安局交给你们的警察处理了。”他停顿一下，自嘲道，“你叫洛依是吧？昨天你可让我出尽了洋相，小子。”
我不说话，向他微笑。
“我见过的无数市井无赖中，只有你让我眼前一亮。你是真的大智大勇，还是一样耍滑泼赖，我挺感兴趣——”
他说着，挪了一步。他原本站的地方前面有一滩模糊不清的肉泥。
难怪刚才一直闻到臭味。残缺不成人形的尸体已腐烂不堪，吸引了密密麻麻的蛆和苍蝇。旁边则有零零碎碎的蓝色盔甲。
警察见我没有被尸体吓到，便不在上面大做文章。又蹲了下来，用戴了手套的手在肉堆里翻找着什么。
我好奇地捂住鼻子走进看。
警长找出一个圆形的片状东西。擦去上面的污渍，还亮得透光。
“二等兵……马拉凯。”警长眯着眼睛读出了上面的字，“可怜的家伙，愿圣光怜悯你的灵魂，安息吧。”他把徽章收到袋子里，然后起身向尸体敬了礼。
“一定是鱼人干的。”我说。
警长又俯下身来检查地面，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地上有杂乱的蹼状脚印。脚印很杂，深浅不一，不过大多都沿河前往一个方向。隐约地能看见远处有一个鱼人村落。
警长说：“桥上的士官托马斯委托我寻找两名失踪的士兵，看来这是其中一个。你猜剩下那个有没有活下来？”
“死了。”我说。并不是要故意诅咒什么的，他活下来的机会的确微乎其微。“怎么样，你要大闹鱼人村吗？”
“哼，说不准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得找到士兵罗尔夫的下落，给委托人一个交代。”
警长把猎枪取下来扛到肩上，慢步子沿着脚印的方向走去，慢悠悠地回头对我说：
“没事了，你忙你的事去吧。当然如果有空的话，也不妨跟我一起来。”
我嘲笑他说：“怎么，一个人害怕了？”
“哦，你恐怕还不知道，你们治安局正在悬赏鱼人。每八个鱼人背鳍能换到一百金币的奖励。”
“还有这种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今天才在桥上贴出来的，我恰好看见。”他说着骄傲地向我展示他的袋子，数了一遍，里面已经有十一个鱼人背鳍了。
“一起走吗？战利品各算各的。”
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有这样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放过，便答应和他一起走。
3
我们已经走近了鱼人村。那是一系列用竹子或木头搭建，再铺上海草的房屋。很难想到这种平时让人懒得多瞧一眼的简易建筑竟然是小恶魔的摇篮。
徘徊的鱼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鱼人虽然矮小，但完全不像狗头人一样容易被打发，光是那两只硕大又布满血丝的诡异鱼眼就不留余地地展现出他们的攻击性：不仅长着两排锐利的尖牙，还手握自制的或抢来的刀枪棍棒。
鱼人是群居生物，懂得何为团结。一只鱼人的力量很弱，所以他们总是结伴行动，但并不会抱团紧挨着巡逻。他们巡逻时每一只之间都保持距离，却又不会隔太远，这样不仅能大大增加游荡范围，又能一呼百应，瞬间由一只变为一整群。
这样有攻击性的智慧生物，真是完美得可怕。
警长给猎枪子弹上膛，我则拔出了平时基本不用的短剑，都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我们提高警惕，这时候谁都不敢闲着没事干嘲笑对方，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去，生怕惊动鱼人群。遇见了一只鱼人斥候，而这只附近又有更多的鱼人。我们立刻躲到草丛中。这只鱼人斥候耷拉着双手，左挠右挠，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我“嘘”地提醒警长别出声，然后将身体遁入暗影，潜行过去。先不管警长怎么看待我的突然消失，我走到鱼人附近，给他一记锁喉。鱼人的喉咙被割开了，我接着割下他的背鳍，举起来向警长炫耀。
先不说警长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在他身后看见了早就盯上他的一只鱼人猎潮者和他带的小弟，一手指过去一手抹脖子提醒他。警长反应也快，挥动着猎枪转过身体，枪上的刺刀将其中一只猎潮者的两个鼻孔连到了一起，又对着他的脑门“砰”地开了一枪。鱼人上颅被整个掀开掉入水中砸出“扑通”一声响，再看时他只剩下舌头在没有盖的嘴里打转。他的小弟先是一呆，然后发出“乌拉乌拉”的求救声，很快就挨了重重的一拳，一只眼球“夺眶而出”。
这种像青蛙一样的黏液生物一下子**掉三只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枪声和求救声惊动了附近所有的鱼人，他们成群结队地朝声音方向赶来，要杀了我们这两个入侵者。
“白痴！”我骂道，举起剑。
“闪着点儿！被射到我可不管！”
警长全然不顾枪声带来的轰动，继续举起猎枪朝奔驰而来的鱼人射击。一枪一个，鱼人全部应声倒下，这场景让我联想到丧尸电影。很快警长的弹匣打光，他一边换弹一边抽空挥动枪上的刺刀。一只紫色的老先知举着长矛刺过来，警长一记扫堂腿将其绊倒，把刺刀深深地捅进了他的脊背。
出大事了，刺刀插在鱼人背里拔不出来，而警长已被三五只鱼人包围。警长踩着鱼人滑溜溜的尸体，双手用力地拔枪。此时一把尖刀从背后落下，警长一不留神，腿上中了刀。他忍着疼痛，狠狠地向后踢了那只鱼人的脑门，把他踹回了水里。
枪终于从尸体背中拔了出来，被拔了栓的尸体像喷泉一样喷出红色液体。警长着手给枪换子弹，可此时一只蓝色的招潮者趁机扑上来咬住他的左臂，尖牙穿过衣服和皮肤深深地陷入警长的肉里，他白色的衣袖瞬间涌现出红色。因为疼痛手一软，扔掉了子弹。
见包围他的鱼人正要发起第二轮进攻，警长把枪往空中抛，在落地前握住猎枪前端，立刻用刺刀用力捅向咬住手臂的招潮者。刺刀从眼睛捅入大脑，鱼人眼球的破洞中源源不断渗出黑水和脑浆混合的液体。可他的神经还没有完全坏死，僵硬无魂的尸体咬得更紧了。警长咬紧牙关，把猎枪甩到子弹掉落的位置，一边用脚踢防御进攻的鱼人，一边用右手扯去左臂上咬人的尸体。警长握住尸体的双腿，硬生生地把它扯了下来，同时也撕下一块肉。他拽住尸体一个回旋把包围他的鱼人全部击退，接着一个翻滚跳到猎枪的位置，躺着给猎枪上好子弹，立起身子瞄准进攻的鱼人，枪枪爆头。
警长凭一己之力就解决了一小群鱼人，喘着气，四肢舒展躺在草地上。他浑身是内脏和体液，身边是四分五裂的鱼人尸体。他越看越像菜市场里宰蛤蟆的小贩，就差条围裙了。
见这个老头如此能干，我就一直没好意思打扰他。在他奋勇杀敌的同时，我把血淋淋的鱼人尸体上的背鳍割了个遍。
警长皱着眉头看着我。
“分工明确。”我说着把背鳍放进了自己的袋子。
“这你就不厚道了，小子。”
“喂，你自己说的，‘战利品各算各的’。这可全是我亲手割下来的。”
警长用几乎难以置信一样的表情瞪着耍赖的我，抖抖帽子，
“随你的便。”
警长脱下斗篷，割成两半包扎两处的伤口，起身继续旅程。我紧跟在这位“好搭档”身后，随时准备好帮他处理鱼人尸体。警长时不时蹲下，观察地上的脚印。
“看出什么了吗？”我问。
“哈，这是盔甲碎块。说不准那个士兵就在不远处。”
“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个女的，我一定会迷上你。”我嘲笑他。
他从容地笑，扛起猎枪继续走。
伤痕累累的他和满载而归的我比起来可能太不公平了。我就是喜欢这种大度的人。
也许说不上“大度”，他只是不看重钱财而已。这个老头最想要的是“声望”，通俗地说就是“抢风头”。这样他出尽了风头，我拿到了战利品，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有一瞬间我想到，也许我们可以开一家公司，他负责巡回演出，我负责保管收入。
警长的主要任务是要找到失踪士兵的下落，因此还是在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刚才那群还是小的，要是捅了大鱼人窝，负伤的他可能就没命环游世界了。他因为腿伤有些步履蹒跚，又为了逞强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走着走着时不时就会踩到尸体碎块。大部分是野兽的，小部分是人类的，剩下的是无法分辨的肉块和器官。这些都是鱼人的剩饭。
“我还以为只有西部荒野才会出现这种血腥的场景。为什么你们的政府要把河边的兵力调走？这里没有守卫可行不通。”
“说是为了防御西部的豺狼人。这理由是没什么问题啦，不过我觉得有些矫枉过正了。”
警长不语，摇摇头。
不知是什么原因，村落大本营中竟然安静地出奇，除了一群不知世事的幼年蝌蚪人在嬉戏，找不到一只成年鱼人的身影。
远远地望见不远处有一个火堆。鱼人是冷血生物，又茹毛饮血，根本不需要生火。这堆火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都往那个方向走去。走近了才发现，火堆旁的一个木头架子，原来是一个牢笼，里面关押着一个男人。他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破烂的长裤，浑身是疤。
“嘿，他还活着。你赌输了。”
警长嘲笑我。我不记得我有和他赌过这种事情。
“你们是谁？来这种地方干什么！？”笼子里面人问。
“我们是来救你出来的。”警长说着对我使眼色，我用剑劈开木制牢门，将他解救出来。男人走出牢笼后对我们敬军礼，
“二等兵罗尔夫，感谢你们的相助。……你们有没有看见马拉凯？”
警长点点头，拿出士兵马拉凯的沾血徽章。
罗尔夫看见徽章后叹了口气。
“马拉凯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告诉他我不会死，可他非要逞强和鱼人拼命……”
“为什么这些鱼人没把你吃掉，要把你关起来？”
“这些鱼人……趁着我们兵力削减的时候在扩展势力，活捉我是打算向我们示威……”
他说着说着就换了个表情，“你们两个！都是平民对吧？这个地方非常危险，你们真不该来！”
警长似乎对“平民”二字感到不满，反驳道，
“本人名叫吉姆·雷德，是警长。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寻找你的下落，你个小伙子怎么还不领情？”
“我不领情？死一下算什么，从当上士兵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要是平民因军人而死，那我军人的脸面何在！？真是不像话！”
他扒开警长，去折了一根竹竿，用石头磨砺。
“这是鱼人的地盘，要是再不来增援的话，将来他们的势力还会继续蔓延……不说了，跟在我后面，我会用生命来——”
话还没说完，他坚毅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血色全无。
在我们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根飞驰而来的长矛从后方刺穿了士兵罗尔夫的头，正好击碎鼻子，梁骨飞溅。罗尔夫僵硬的身体打了几个踉跄，展开双臂仰面倒下去。矛柄**了土中支撑了一端，僵硬的脚又支撑了一端。罗尔夫被刺穿的头沿矛柄方向下滑，用脑中的液体把矛柄涂红后固定在一个位置。尸体、长矛和地面形成了一个支撑的三角形。
这根矛是高处岸上的鱼人小队掷出的。一只体型庞大，穿戴珊瑚盔甲的鱼人领军高举大刀发出“乌拉乌拉”的粗犷嚎叫，四周的草丛中埋伏的鱼人袭击者和猎潮者全都现了身。我们被他们包围了。
“这是个圈套！罗尔夫是他们的诱饵！”警长大喊。
“切，只会耍嘴皮子，刚被救出来就马上死掉了。”
“别笑话人家了，不想和他一样的话就准备战斗！”
这群鱼人的数量是先前那一群的两三倍，再加上有领军的领导，个个士气高昂，要为死去的兄弟复仇。这次我不能再指望这个负伤的老头一个人扛下所有了。无奈之下只好再拔出剑。
警长左臂上的伤不能再承受猎枪的后坐力，便改为单手开枪。可他只“砰”地开了一枪，猎枪就因为后坐力从他手中甩了出去。
警长不仅手臂被震麻，还失去了武器。眼看一把袭击者的刀正向警长的脑门砍来，我立马用剑抵挡住。
“你欠我的。”
我手用力一抬，甩掉了刀，接着用剑把鱼人劈成了两半。警长顺势拾起鱼人掉落的大刀一边作战一边抽空捡他的宝贝猎枪。
在警长弯腰的那一刻，一只蓝腮战士冲锋而来，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头将警长撞翻在地。鱼人们看准了时机一窝蜂朝他进攻。我动用圣光的能量给他施加保护之手，抵御了攻击。他也没有多过问，趁这个机会捡起了猎枪，然后与我齐心协力击退敌人。
领军的战吼声是鱼人群的士气来源，我看准了这点，打算让他永远闭嘴。但领军再怎么也是领军，单凭他两倍鱼人大的体型就足够夺去一名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的性命。我把鱼人群扔给警长，用剑面拍打剑鞘向领军发起挑衅。
领军发出吼叫，红目怒瞪，高举青色大刀踏着外八步朝我奔来。刀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高，举起来却毫不费力，上面有青苔和水藻的花纹装饰，也许是地位的象征。刀是石头做的，但要砍下头颅一定轻而易举。他挥刀而来，我举起剑防御，强大的力量镇麻了我的手臂，而领军的进攻没有丝毫停顿，一击接着一击不断挥刀，又改为双手握刀不断劈砍。
可再强壮的鱼人也终究只是鱼人。我将圣光汇聚到拳头上，看准时机猛击他的下巴。领军被打掉几颗尖牙，身体往后倒。我借助暗影瞬间出现在他身后，用剑割开他的喉咙。领军的喉咙变成漏血的水管，发出咕噜咕噜的被血呛到的声音。我一推，他面朝地重重地倒下来。
鱼人对我而言不算什么麻烦，不过警长那边可能就麻烦大了。经过一番厮杀，他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鱼人虽然失去了领军，畏缩了起来，但遥望远处，又有一队鱼人的援军赶向战场，那只队伍中又有一只更凶猛的领军。战况对警长来说不妙。
此刻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匹英俊的白马一个跳跃翻越了小河，向我们奔驰过来，上面还骑着一只矮小的地精，手持长棍不断挥舞，
“长官别怕！！！猎手亨利来也！！！”
高挑强悍的白马撞翻了鱼人群，发出长啸让主人骑到自己背上。正当警长夸赞白马来得及时，他的头就被亨利手中胡乱挥舞的木棍打到，瞬间表情呆滞，直挺挺倒地。我无奈，只好给这个紧张兮兮的地精扇两巴掌，把昏倒的警长拖到马背上，骑上马逃离。
马蹄把鱼人援军远远地甩在灰尘后面。
4
警长在马背上苏醒了。到了桥边，他打发走了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副警长”亨利，和我一起去找士官托马斯。
虽然我们处决了这么多鱼人，但是很可惜大部分背鳍都没空割下来。最终我们的战利品只能换到一人一百金币。
士官托马斯看见了士兵马拉凯的徽章，又听了士兵罗尔夫的遭遇，深深地叹了口气。
警长说：“你是军人，怎么能叹气？”
托马斯说：“你是不知，士兵失踪案件已经不是第一起了。现在你在这里能看见的弟兄，就是我们的所有成员。要是西部再不派增援部队过来，我们这些弃子会全部完蛋，森林这一带也会全部陷落。”
“那你们为什么不向上级汇报，在这里吃哑巴亏？”
“我们的军队并不是政府军，而是闪金镇自发建立的人民军。人民军队的调动权都在治安官杜汉手上，我们的消息只能层层上报，不能越级。每次我们的请求发出就没了回信，也不知道治安官到底看没看到。”
托马斯沉思了一会儿，
“这回我要亲自去见治安官。请二位一起来，当我的证人。”
我们三人来到了闪金镇治安局，申请和治安官杜汉见面。“申请”听起来容易，其实是个复杂不堪的工作。虽然仅仅只是见个面，但毕竟直接牵涉到上级官员，接待员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报告给他的上级，再由上级报给上上级，层层上报，直到消息传到治安官本人的耳朵里。其中“消息传到本人耳朵里”又是个艰巨的任务，因为领导通常很忙碌。很幸运，今天治安官正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于是消息又层层下传，只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就接到了许可。
杜汉名义上是治安官，但实际上可以说是镇长，是闪金镇最大的管辖者。他是个和杜兰特年龄差不多大的大叔，平头比用割草机推过的草坪还平，嘴上蓄着大胡须，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上，手上夹着烟斗，以这种不拘小节的姿势迎接访问者的到来。
他一见到我，便一改随意的状态，认真起来：
“洛依？我没想过你会来。你又犯什么事了？”
由于杜兰特职位的关系，这个治安官和我算是熟人，利用自己的职权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我能在这里当一条“野狗”，治安官杜汉也是“帮凶”之一。
士官托马斯询问东边军队援军一事。杜汉见这件事与我无关，便又回到了刚才的吊儿郎当，也没有被他的真诚打动，只是不耐烦地想把他打法走，
“不要再说了，明显是西边的防御更重要！豺狼人的大本营离闪金镇更近，他们还坐拥一座军火库，一直在蠢蠢欲动，总有一天会在军火头头霍格的带领下洗劫闪金镇不可。而东部只有鱼人而已，你们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兵力。我听说鱼人很聪明而且通人性，你们其实可以试试和他们谈判。”
“可是……！西部的防御固然重要，但是东部也不能松懈，我们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们抵挡不住了？这是一个军人该说的丧气话！？”
面对突然的呵斥，托马斯低头不语。
“借一步说话，”警长走到托马斯前面，“本人名叫吉姆斯·雷德，是西部荒野的警局局长，可以说是和您同等职位的治安官。本人愿意以名誉担保为士官作证，鱼人的威胁不可小觑。我恳请您加强东部的兵力，鱼人和豺狼人都一样是极具威胁的怪物，千万不要走极端，只顾一方。”
杜汉打量了一个这个老头。
“你就是昨天的……？嗯，你是个汉子，不过作为一个外地人，你不清楚我们的情况，告诉你，可怕的不是豺狼人，而是霍格。”
“霍格是谁？”
“哈哈，一听就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外地人，我们当地人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听好，霍格是河爪部族的国王，还是军火贩头头，雇佣兵首领！身高两米五，和牛头人一样高！不仅体型庞大，而且还不笨，有比某些人类领导还强的领导能力，将原本结构松散的河爪部族团结到了一块儿，在豺狼人中有极高的威望。从十几年前他就带领豺狼人在西部游荡，后来甚至占领了西泉要塞，将其改造成军火库，现在正对闪金镇虎视眈眈！通缉令已经发布了十个年头，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豺狼人手里活着回来！”
“嗯……森林西部就与西部荒野接壤，既然有这么厉害的豺狼人，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警长表示怀疑。
“那你以后可得多多关注他了。我听说迪菲亚兄弟会正在霍格的手下招揽豺狼人雇佣兵。对了差点忘了，说起雇佣兵，你昨天带来的兽人在这儿待了不久就被另外几个黑石兽人保释走了。据说他们是一队来自燃烧平原的雇佣兵，正要前往西部荒野呢，昨天只是在路过艾尔文森林。”
一听到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团伙正要前往自己的家乡，警长皱起了眉头，像是预感到了大事。
“顺带一提，我们用金属探测器探测到他身上携带了金属，直到我们说要把他脱得精光他才承认，自己在手臂里安装了金属设备。”
“金属设备？安装在手臂里！？是做什么用的？！”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有这种兴趣。好吧，言归正传！我是不会派部队去东部支援的，除非——除非霍格死了。豺狼人要是失去了霍格，他们就军心溃散，不攻自破了。直到西部的压力减缓，我才会派部队去东部。就这样了，你们走吧。”
短暂的见面时间结束了，我们三人被赶出了办公室。托马斯叹了口气与我们分别，回到边境。
“你这小子，一句话也不说，装哑巴。”
我又笑而不语。
我有种直觉，与其说“防御西部”，其实“不往东部调部队”才是杜汉的重点。
“看起来，你们的镇政府……腐败不堪。”
警长扔下这么一句话，扛枪走了。
我则像平时一样在镇里游荡，到夜色降临的时候突然想看看原来的家装修得怎么样了就回了一趟家。
凌晨0:30，装修队早就下班了，房子二楼已经有了起色。
河边，我又看见了那熟悉的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