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新气象
1
“依。”
“干嘛？”
“你不去上班吗？”
“不去。”
“为什么？”
“不想上。”
“那生活费怎么办？”
“用不着你操心。”
“那意思是你现在闲着咯？”
“对。”
“那你总能兑现了吧？”
“兑什么现？”
“你答应过我的，要回家看望一趟，你直到现在还没去。”
“忙。”
“你刚刚还承认自己很闲。”
“刚刚是刚刚，现在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忙。”
“那快去啊？”
“不想去。”
“你耍赖！”
“安静。”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对霍格的谈论仍没有停止。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大魔头的陨落，还是一个恐怖势力的灭亡前兆。河爪部族缺少了天才霍格的领导变群龙无首，军心溃散，由集结的恐怖组织变成了一盘散沙。据说国家正在策划西泉要塞的武力收回行动，要是此举成功，再将豺狼人逐个击破，豺狼人的恐怖势力就能彻底在艾尔文森林消失，另外军火、佣兵交易市场也会受到剧烈冲击。霍格的落网无疑对暴风王国影响深远。
再说说霍格本人。他入了法庭接受审判，当然也依权重金聘请了律师。照常理来说霍格这样的恐怖势力首领是判十个绞刑都不够的，不过他的敬业律师为他争取到了无期徒刑。理由是霍格并不是暴风王国公民，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不应该用暴风王国的法律来制裁他，出于人道主义不能对他实行死刑。就这样，霍格作为高危罪犯被关进了暴风城监狱，时刻生活在暴风城的街道之下。
至于击败霍格的“爱德华·加恩”，成为了一个都市传说。我不会让媒体知道的。我的存在只会给维克塞斯家族颜面丢尽而已。
霍格的悬赏金，足足二十万金币。一个不经意间发了大财，简直就是在做梦。我没有把这笔钱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家里人。这是属于我的财产，用来支撑我慵懒的后半生，谁都别想打它的主意。
有了这笔赏金，我没有任何热情上班了，打算就这么无所事事地过下去，安心地当一条放荡风流的“野狗”，能当几年是几年。
直到我在旅店的公告板上看到了一则新通缉令：
詹姆斯·克拉克。
和大魔头霍格相比，这样的小蟊贼简直不值一提。这家伙的通缉令已经发布很久了，这次竟然翻新了一遍，除了赏金数额翻了一倍外，下面的罪名又加了一条：谋杀。
“那个纵火犯怎么杀人了？”我问消息灵通的鲍勃老板。
“啊，”他还是一边擦酒杯一边说，“前天晚上他在街上杀了一个惹是生非的醉汉被目击到了，捅了十几刀，太惨了。据说那个贼在纵火案发生之后就精神不正常了，变得敏感至极。”
“逃犯当然敏感。”
“不是警惕的那种敏感，是……怎么说呢？就像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人一样。其实有不少人看过他了，只是看他那随时都可能咬人的架势都不敢接近。那倒霉的醉汉是撞枪口上了。”
“为什么纵火的会发疯？你说洛雅疯了我都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是那个笨贼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把脑袋摔坏了。但是也有人说他是在你家里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意思？”
“就是外星人啊，鬼魂之类的东西。说不准是令堂的化身显灵保护了小雅呢。”
“如果是就好了。”
“顺带一提，听说你的家就快要装修好了吧？”
“是的，明天就能住了。今天是我和洛雅在这儿投宿的最后一天。”
“那真是恭喜了。”
我附和着微笑。
新房新气象。在入住新房之前，也就是今天之内，我得完成在过糜烂生活之前的最后一项任务——
2
“最后一次有人目击到詹姆斯·克拉克的行踪是在东谷伐木场。”通缉令的最后这么写道，这似乎是关于詹姆斯的唯一一条线索了。
即使如此，这条重要的信息也是个歧义句。
说到“东谷伐木场”，人们一般会想到“东谷镇”。顾名思义这是艾尔文森林东部的小镇，隔着那条鱼人河与闪金镇相邻。全暴风王国最大的伐木场——东谷伐木场就坐落在此镇，它不仅是对外宣传的名片，也整个镇子的核心，人们的大部分工作、生活都与东谷伐木场息息相关，以至于人们习惯用伐木场的名字来取代镇名。
所以詹姆斯的藏身之处到底是“东谷镇”还是“东谷镇的东谷伐木场”呢？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写有关部门需要对此好好地反省反省。
不过大范围“东谷镇”总是错不了的，于是我安顿好洛雅后就动身前往东部。
由于东部边境增派了援军的关系，鱼人的势力后退到了几十米外，对两镇的正常通行已经不构成威胁了。现在大桥上人来人往，还有运货的马车、摩托车和小货车，好不热闹。
一进入东谷镇，便能直观地感受到这里人们的精神面貌要积极许多。和懒洋洋的闪金镇不同，东谷镇是个“狂野”的小镇。这里以伐木为主业的人们都早出晚归，勤奋得工作着。业余爱好也不是睡懒觉，而是骑马和射击。这里各开设了一个广阔的跑马场和射击训练营，而且还挺热闹。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个个高挑笔挺，潇洒地像个牛仔。
为什么仅隔一条河，两地的人就有如此大的差距呢？这也不得而知了。
詹姆斯·克拉克的通缉令同样贴遍了这里的大街小巷。这个逃犯的闯入似乎给这个积极的小镇布上了阴霾，当我问起这个名字时，人们都摇摇头，然后忧心忡忡地说着“太可怕了”，“希望不要被缠上”之类的话。
尽管不乐意往坏处想，但这些路人的证词还是值得怀疑。这毕竟事关赏金，要是真的掌握了线索，谁会愿意把它分享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呢？我想省下一点口水，不再麻烦这里的路人，自己寻找詹姆斯的下落。
尽管现在是阳光明媚，但我还是特地去买了件雨衣，所谓“未雨绸缪”。接着就前往镇中心，也就是通缉令上写的“东谷伐木场”。
伐木工们无论是年轻的小伙子还是在退休边缘徘徊的老头，都光着膀子露出壮实的肌肉辛勤工作。他们似乎有各自的分工，嘴里喊着号子，配合地十分默契。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笨蛋——我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合力抬一棵倒下的树，树下压着一个年轻人，一定是新来的。直到树被工人们“一二三”抬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傻瓜我认识。
“洛依，是你吗？”
那个白痴被解救后没有来得及跟人道谢，而是抬头第一时间发现了我。我不想再和这白痴扯上关系，转头就走。但没过多久就被他追上了。
席尔本不再是满面春风，一段时间不见，他瘦了许多，也消沉了许多。
“为什么看见我就跑，我又不是坏人！”
“嗯，可是你害死了两个人。”我故意挖苦他。
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嘿，后来怎么样了？”我恶意地展开话题他。
“别提了……”
“我想听，说说。”
他叹了气，
“亨利，还有米莉都是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他们的家人都找到我们家了，要告我。最后我被判无罪，但是赔了钱，把家当给赔光了，还和两家人结了仇……”
“你可真是个混蛋。”
“我们只是想变伟大，没想到会……”
“只—是？”
“听好，洛依·维克塞斯·夜莺——”
“洛依·夜莺·维克塞斯。”我纠正他。
“为什么你的名字这么长……？总之，亨利和米莉已经死了，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霍格，其实是你打败的吧？”
“谁知道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当时雷德先生用马载着我走掉了，只有你在直面霍格，没有其他人了。所以——”
他单漆跪地，
“请收我为侍从吧！之前视你为敌人实在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根本就不配和你相提并论。亨利和米莉的死让我悲痛欲绝，我想要为这个社会做贡献，还有照顾两家人的父母，以此来赎罪！请您一定要收留我！”
我无奈地捂住脸。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内我蹦出一个主意。也许我该，“帮帮”他。
“我看不出来你有悔改之意——你忏悔过了吗？”
“忏悔……？没有……”
“那可不行，杀人犯是当不了英雄的。你只能通过行动来赎罪。”
我给他看詹姆斯的通缉令，
“见过吗？”
“他是……我好像见过，他是跟我同一天来应聘的伐木工，他特别孤僻，从来不和别人说话。”
“他是个杀人犯。”
“什么！？这个人……！”
“你赎罪的机会来了。告诉我他在哪儿——”
3
“你……你把他杀了……？！”
不理睬被这场面震惊到的席尔本，我把滴血的雨衣脱下，用它来包裹那颗刚被割下来的“徽记”。被雨衣蒙上的那一刻，那张比我上次见到时更邋遢、更阴沉的脸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这个小贼看来真的疯了，已经全然是一个叫花子的模样。闯入屋子时，他只是木讷地瞪着我，嘴里语无伦次：
“不是我烧的……你妹妹是个怪物……怪物烧了你的房子……我看见了……你妹妹是个怪物……！这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不要伤害我！！！不要过来！！！！”
精神失常的詹姆斯像一条吓破胆的狗，用发抖的双手举起伐木斧畏缩在墙角自卫。我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割开了他的喉咙，又接着取下他的“徽记”。
我对目睹了全过程而两股战战的席尔本微笑，
“他是个不受法律保护的通缉犯，这就是你所向往的正义。”
“是……我明白了！”他站直了说。
照习惯我都会搜刮一遍“战利品”。然而这个叫花子身上除了有几块发霉的面包，就只剩下一本书，我曾特地还回来的那本书——的碎片。碎纸片中有一张被折起来的完整的纸，是干的，不过不过发霉了，看来曾经被水浸过。
——就是那张写下了走私计划的纸：
收集日程：
周日：中午12:30
周三：中午12:30
在指定日子里，从艾尔文森林的矿洞中开采出来的金矿将被集中在布莱克威尔南瓜田中。负责收取这些货物的“收货人”会佩戴一枚醒目的特殊戒指。
我正想把他撕成碎片，但是席尔本却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这是……这是走私！”他大叫，“我们应该报警，这又是一件立功的好机会，队长！”
“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叫我‘队长’的？”
“哦，抱歉……”
他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脸上却绽放出喜悦，刚才看见尸体的恐惧一扫而光。
“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我把纸撕碎了，瞪着席尔本，举起剑，
“你的任务完成了，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