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贤回到位置上已经很久了，超过半数的成员都已经出去过又回来，虽然轮到我还有几个人，但是我也开始临时抱佛脚看起那个稿子。
仔细看了看，这份稿子本来是由四个人一起主持的，所以是稿子里的词被分成了四人份，基本上是按顺序轮着来，不知道一次只叫一个人出去是怎么表演的。
在我快速扫过自己要说的内容的时候，我注意到元冬已经走出去了。
我就是他下一个，所以虽然我并不在乎结果，也还是稍微有点紧张。
我转头看向郑奕欣，她似乎跟我不一样，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甚至觉得她根本没有在看稿子，而是在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觉得好像自己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于是我放下手机，专心的欣赏起广播台的女孩子们。
这样一圈扫下来，我突然发现我们广播台的女生颜值平均值很高，几乎没有那种不是很好看的女孩子，大家最少也是看起来很顺眼的级别。
啊，这腿……啊，这腰……啊，这脸蛋……
飞速流过的时间里，我扫过她们的外貌，不知不觉那点紧张渐渐消失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消失的紧张为我换来了元冬的呼喊。
“到你了老板，加油喔，我看好你！”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直到我根本没有那种想法，但是元冬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给我来一句加油，让我凭空多出一股不想让他失望的心情。
呼了口气，我站起身慢慢走向门口。
肖文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原本坐在张开美旁边的女孩子交换了位置，正好坐在郑奕欣的前面。
我走过他身后时，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向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拿下。”
他只说了两个字，但也足够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有点犹豫，当然不是因为我跟他远远算不上默契的好友，而是如果我真的要拿下的话，谭翰山就会落选，我不是很想因为肖文贤的委托就抢走本来属于别人的机会。
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回答让肖文贤有点着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唉，算了。反正跟谭翰山跟我没什么关系，肖文贤虽然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我好歹算是跟他有点私交。
我点点头，他松开手，让我继续走向门口。
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郑奕欣眼里带着疑惑看着我。
别那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肖文贤觉得我一定可以拿下。
走出门外，在室内被温暖的昏沉空气压迫的有点不清醒的大脑因为入夜后的凉风很快回到清醒状态，让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回来。
远远的在走廊尾部站着几个前辈，他们似乎在等着我过去。
我把还显示着稿子的手机放回口袋，往那边走去。似乎是到了一定距离，确认我可以听见之后，其中一个男性前辈就开口说话：
“你等等从那个位置，”他指了一下走廊中间的位置，“按照从台后上台的方式走上来，念一下稿子的第一部分和最后一部分，然后下台。”
等他说完，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学姐走了过来。我意识到我会跟她暂时组合一起走一遍流程，点了点头，等到学姐走到我旁边之后，慢半步跟着她走到走廊中部的位置。
转头面对学长，我们两个换了下位置，她在前面，我隔了两步左右站在她身后。
“学姐，请问哪边是观众？”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随后指了指走廊朝外面的那一边。
“那边。”
“好的，谢谢学姐。”
我深吸口气，双手放松垂在身体两边，等待学长开始的信号。
“走。”
我将脸半转向假想观众的方向，露出微笑，保持固定距离跟着学姐走上“舞台”。
……
我将外套的拉链稍微往下拉了一点，推开广播台的大门，走向自己的位置。途中肖文贤没有阻拦我。
等到我坐到元冬旁边之后，我的微信终于收到了一条消息。我本以为是肖文贤发来确认我搞没搞定的消息，没想到居然是刚刚才添加的郑奕欣。
“刚刚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没有回她，而是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也没有在看手机，而是看着我，似乎知道我不会乖乖回答一样。
我朝她很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就低头打开随便找的一本甜甜恋爱小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有人小小的啧了一下。
轮着轮着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郑奕欣，等她站起身走出门外，我又戳了戳元冬，幸好他好像没有在发瑟涂。
“干嘛？”
“要不要打个赌，赌一杯微糖烤奶不加小料正常冰。”
“好啊？”
“四个主持，我们来猜分别是谁，猜的对的多的赢。”
“好。”
“你先来。”
元冬没有推脱，而是思考了一会，开始点名。
“肖文贤，谭翰山，陈媛祯，林渝晚。”
他说出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我根本没印象，有一个我刚刚才熟悉名字。
他自信的看着我，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改成半糖。
“郑奕欣，陈媛祯，肖文贤，我。”
说句实话，我能够确定的只有我跟肖文贤，陈媛祯完全是相信元冬的关系网，再加上刚刚听过所以放上去凑数的，而郑奕欣……
他攀上我的肩膀，贱兮兮的笑起来：
“老板不愧是老板，变着法子请我喝奶茶嗷，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改成半糖加椰果呗？”
我笑着摇摇头，我又不喜欢和半糖加椰果的烤奶，凭什么要改。
……
最后公布的名单跟我的猜测一模一样。
我没有心情去追究郑奕欣是怎么取得这个位置的，我只是感觉她跟我一样，只要愿意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元冬一直缠着我试图问出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但是我确实只是猜测。
这个名单公布的时候，似乎很多人都不理解，但是大家发挥了良好的服从性，直到散会都没有什么大声的抗议和讨论。
结束之后，我们四个人被单独留了下来。
学长学姐们唧唧歪歪了一堆注意事项，随后又鼓励我们加紧练习，告诉我们按照惯例最后如果顺利结束会请我们吃饭之类的。我对此没有什么兴致，但还是和肖文贤以及刚刚才记住长相的陈媛祯一样表现出一点点兴奋，而郑奕欣直接走神，直到学长开始分发上一届的主持稿，让我们参考着自己写稿子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最后又讲了几句废话，学长才终于放我们走了。
“文贤，等一下。”
我走在陈媛祯后面，陈媛祯走在郑奕欣后面，肖文贤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被单独叫住，走在我后面，慢吞吞的回头。
我靠声音大概判断出是那个扎高马尾的学姐，不记得名字，只记得大家都叫她颖颖学姐。
颖颖学姐叫住肖文贤之后，跟我们投出一个抱歉的眼神，我们剩下三个人会意，转头接着刚刚离开的步伐，把空间让给她和肖文贤。
没走出多远，我就收到一条消息。
“。”
是肖文贤发来的消息。我想了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又连着发了三条一模一样的消息，然后就不再发消息过来。
本来本着广播台优良传统，我打算送两位女生到她们宿舍楼下之后再回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你们先走吧，我东西落在广播台了，我去拿一下。”
陈媛祯点点头，转头就准备离开，但是郑奕欣似乎觉得很可疑，看了我一会，似乎没看出什么，于是只好转身自己走向宿舍。
我重新沿着刚刚走过的路返回，还没有看到广播台的大门，就听见颖颖学姐的声音从拐角的另一边传来。
“所以你有空吗？”
我想了想，没有走出拐角，就靠在墙上听着他们谈话。
不是我有这方面的兴趣，而是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肖文贤希望我能够走过去打断。
但是我并不打算这样做，我确实接受关于恋爱的方面的咨询，但是并不代表我可以成为工具人。更何况，比起直接走出去打断他们，在角落偷听有趣多了。
是啦，我就是想偷听啦。
肖文贤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我都以为是颖颖学姐在自言自语。
“学姐，我有女朋友了。”
哇喔。
“有什么关系，你帮我，我去解释就好，反正就一个上午，不会怎么样的。”
听着听着，我发现事情似乎不是我一开始想的劲爆学姐猛挖墙脚的戏码，于是我发了条消息，问他知不知道颖颖学姐最近有什么活动。
“这……不太好吧？”
肖文贤迟疑说了句带有拒绝意味的话语，但是颖颖学姐忽略了这句话接着开口。
“又不是真的要你当我的……我只是要你假扮一天而已。”
我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恶心。
平时看小说的时候，我确实很喜欢这种假扮男友最后假戏真做的戏码，因为这足够戏剧性，也很感人，但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反胃。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肖文贤是一个值得炫耀的男朋友，所以颖颖学姐找到他似乎并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就是因为太过合理才让人觉得不适。
恋爱轻小说里这种情节可不会有个人站在拐角的另一边偷听。更何况偷听的这个人是男主角叫来的。
肖文贤和颖颖学姐之间也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性。
这是真正的演戏。
元冬回了几条消息，我看到了“老同学聚会”之类的字眼。
我以为这种聚会多半是发生在毕业许久的社会人身上，没想到才刚刚大一的我居然能亲眼目睹它的发生。
如果换个人也无所谓，可偏偏是肖文贤，所以我无比的渴望。
渴望能够从他的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语。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谢啦，开美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不用担心。”
搞定之后请你吃饭，我好像听见学姐这样说。
脚步声渐渐靠近，我意识到他们正打算离开，于是我转过身匆匆离开，直到走到操场上才停下脚步。
已经很晚了，操场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牵着手散步，我混在里面应该不会被发现。
“在哪？”
肖文贤发来的消息。
我确实想跟他谈谈，于是告诉了他我的位置。
过了几分钟，肖文贤站在了我的旁边。
“你都听到了？”
“差不多。”
似乎是听出我的声音里面有明显的不悦，他收起那种带着微笑的氛围，跟我并排慢慢走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是，你一直都不知道。”
听到我这句话，肖文贤明显的产生了一些怒火，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我。
本来操场似乎还有着风声，谈笑声掺在一起的嘈杂，但是此刻似乎十分安静。他用很小声，但是足够让我听清其中的愤怒的声音说话了。
“你知道什么？”
然而我根本不为所动。我对他稍微有点失望，甚至可以无视他的怒火，轻松的耸了耸肩膀，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
“比方说你是个中央空调，这是常识吧？你这样的人，本来是很难找女朋友的，因为一旦找到女朋友，以前你温柔相待的女孩子就会伤心，你害怕她们伤心，所以你不会随便脱单。”
“可是为什么一开学你就立刻找了个女朋友呢？而且一定是交际能力很强的张开美，你明明更喜欢那种傻白甜吧？”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否认。
“我说了，对谁都温柔是很累的，所以你想要放弃，想要脱开中央空调的印象，不想再承受自己没有办法回馈的善意；所以你找了一个可以帮你控制舆论，而且能快速散播你已经脱单了的消息的对象。”
“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我说完之后自己又在嘴里咬了咬这个词汇，露出一丝笑容。
“我很理解你。”
“所以我很失望。”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管他什么反应，任由夜风推着我沿着操场走动。
这终究不是什么假戏真做，或者后宫全收的轻小说。
我以为肖文贤是懂这个道理的，所以他才会决定脱单。所以我才会忍着不适帮助他，在他求助的时候回头。
现在看来，他是懂的，但他没办法放弃。
他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