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图拉杨愁容满面的吐出一口烟圈，狠狠的咋舌。
边境的风不比城市，这里即便是寒冷的冬末，风也是干燥的要命。这种天，本来是鲜少有人愿意这时候站在城墙上的。不仅因为这才是苦得很，而且，真的没有意外。如果不是现在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也想不到，战争已经接近。
“公国猪还真会挑时候，”他骂骂咧咧道，“这天还要出来挤人肉饼干，老子真不想伺候了。”
“守长，还是克制一下吧，这还站着别的营的人呢。”小个子图森悄悄说道，“让那些人听见又要给你套小鞋了。”
图拉杨撇嘴道，“该穿的都让他们穿了个遍，老子还怕个啥。”
“噤声！”博朗明瞪着眼睛，“你在基层混了这么久难道只混出一身臭脾气了嘛！”
图森闻言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心的看着图拉杨。他跟着这位老上司已经六个年头了，对他的脾气自然摸得透，倔，认死理，说话直来直去。如果他只是个比较基层的军官也没啥问题。坏就坏在他有个当总督护的哥哥，注定着他在仕途上永远不会是一个透明的人物。
结果可想而知，即使被博朗明压下诸多打压和流言，图拉杨在官场上也是左混右混。
“切，”他咂嘴道，“老哥你就是太斤斤计较，按情报来看，公国出动军队绝对不会超过七万人，能否在三天里攻下这座城墙还另说，怕是他们到了，就要赶上路南的援军。”
博朗明皱着眉头，“确实...怎么看都是公国必输...”
但是这内心的不安是怎么回事...公国为什么突然发动战争，他们那含糊其辞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不过局势是否有利，战争便是战争。”他正色道，“胜利之后才有品味荣耀的资格所以...”
“砰——！！”
——
“呼呼，真是绝景...”
千米的高空之上，提拉古斯俯视着渺小的就像虫子的城墙，悠闲的吹着口哨，“公国的天确实热的很，这般银装素裹的景色我可是平生未见。”
“少校，盯着雪看会得雪盲症，请带上护镜。”年轻的副官几乎没有感情般说道，“另外，军频里面已经在呼叫。”
“哦，朋友，你真是太煞风景了。”她毫无自觉的笑了，她两指捏住脖间的对讲机，“通告，这里是empty one，over。”
“刺啦——这里是empty，one，执行第一命令，打击敌军指挥部，over！”
“empty one收到。”
她关闭了通讯，阴冷的笑容又挂到了脸上。周边的魔导士兵皆是打了个寒颤，但之后又都兴奋起来。
“那么那么，魔导军团的首战，”她稚嫩的声音传遍了天空众人的耳朵，“今日，我们必将在战史的亘古长篇中留下注定不平凡的一页！无论是国内还是世界，都将为我们震惊！”
“哦——！！！”
“举枪，”她率先举起自己的M-1，“贯穿术式！”
寂静的暴风已经酝酿，他们在等一个信号，一场远征开始的信号。
“fire——”
——
爆炸发生的实在太突然，让所有本就紧绷着神经的人都震出来冷汗。一瞬间，夹杂着炽热高温的雾霾由兵营扩散。
只是三分钟...被高墙拱卫的兵营便化作了地狱的火海，只是三分钟，上千的生命被掩埋在了这猝不及防的袭击！
“这——”博朗明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极度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他们呆愣的看着拔地而起的巨大的蘑菇云，恐惧挟住每个人的内心。博朗明跌跌撞撞的往兵营狂奔，图拉杨紧跟在哥哥之后，不发一言。
他冷静的不像是第一次见这场面的人，但是阴沉的脸还是显露他内心最深度的震撼。
一段并不遥远的距离，博朗明却觉得自己走了几年。
当他近距离感受着空气中躁动的热气，再也支撑不住内心恐惧的他，跪了下来。
“不——”
图拉杨长张着干燥的嘴，声嘶力竭的喊道，“还有...还有活着的人吗！！！”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博朗明感觉自己的腰直不起来了，压在他身上的同袍的血肉灵魂仿佛枷锁，禁锢了愈发苍老的他。帝国狐狸的眼泪决堤而下，已经几十年没有哭过的他如今脆弱的像是个孩子。
“还有活着的吗！！！”图拉杨再次喊道。
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过来，他们扔下了武器，冻僵的双手刨掘这碎石瓦砾，被火焰灼烧过的地面和寒冷的天气夹杂的痛苦扭曲着每个人的神情。
“哥！你在哪！”
“波拉克...老子在也不骗你了，你给老子出来啊！”
“孩子！我的孩子啊！”
痛失了亲人，痛失了朋友。悲伤的气息弥漫在边塞之上。
“还有...活着的人吗...”图拉杨的声音弱了下去，没有希望了...他的内心在劝慰自己，没有希望的，不会有人活下来的。
“在...魔法...师团...在。”
微弱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博朗明惊喜的抬起头，朦胧的眼中...从废墟深处一瘸一拐走出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
“莱茵，我的朋友...你还活着...”他忍住双膝跪地后强烈的不适，挣扎的起身，张开了双臂。
“砰——”
惊喜霎时间化为乌有。那刺耳的亵渎的声音像是拨断琴弦的猫一样，让重拾起希望的众人再次跌回了黑暗的谷底。
莱茵惊愕的望向双手，大片的殷红浸染他骄傲的法师袍，带着不甘和疑惑，倒在了地上。
“哦呀哦呀。”
所有人都看向了天空，那是凶手，他们的内心一些瞬间告诉了他们这样的信息。愤怒和复仇的欲望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指向了一个人。
提拉古斯带着魔导大队悬停在半空，她选的位置极其刁钻，既让帝国的人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容貌，弓箭之类的远程武器又射不到这么远的距离。
“帝国狗们，早上好啊。”她放肆的笑着，“这里的温度很真是低的荒唐啊，所以我帮你们生了堆温暖的火，想来，便是寒风凛冽的现在，你们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了吧。”
“公国猪！”博朗明颤抖着指着她，不顾形象的骂道，“你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咻——”
提拉古斯无趣的看着渐渐失去动力坠下的箭矢，“失望啊，太失望了，看来公国的老对手已经老了啊，已经被腐朽的锈迹掩去了锋芒啊。”
“咻——”
“除了那两个，其他的都杀了。”她指着博朗明和图拉杨，“想来这会是给参谋部最好的礼物了。”
“是！！”魔导士兵们四散开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帝国的士兵。
“来啊，谁怕谁啊。”被仇恨冲刷了理智的他们举起了弓箭，拾起了碎石瓦砾。
“噗呲——”提拉古斯被这一幕看笑了。
“撤退！撤退！和部队汇合再说！”图拉杨气的在心里直跳脚，他看着悍不畏死冲上的士兵，老子都快充血了。然而这个节骨眼上，博朗明却深陷失去战友的谗妄。
他搀扶着自己的哥哥，在还有理智的士兵的掩护下一点点后撤。不断迸发的火舌杀入双眼通红的队伍，没入血肉，夺走生命。
“啊！杀——”
“哈——”提拉古斯无聊的打着哈欠，渐渐的，再没有人冲在前面，“呵，狂热的爱国者，永远不知道价值为何物。”
“少校，博朗明跑了，要去抓回来吗？”副官飞到她身边，问道。
“抓回来？”她歪过脑袋，露出灿烂的微笑，“太浪费时间了，不妨在接下来的作战中...合理的消灭他吧。”
——
“报告！”
专注着地图的马鲁斯头也不回，“讲。”
“提古拉斯少校已经完成第一阶段，请求下一步指示！”
“哦！那个少女吗，太了不起了。”听到这一消息的众军官无不振奋起来，“公国最年轻的十二杰，果然名不虚传。”
“那不是当然的，她可是三次白鹰奖的获得者。在魔导部队还很稀少的现在，这样的指挥官实在太让人安心了。”
听到众人的夸奖，马鲁斯原本雀跃的心情似乎冷了下来。他并不喜欢提拉古斯，哪怕她的才能出色，但他仍然对其内心对深的黑暗避如蛇蝎。那是个极其可怕的少女，她的眼中将一切感性的存在全部换算成价值和利益。
这说明，胜利是满足不了她的，战争才可以。而她确实出生在最适合她的时代，她可以尽情杀戮而不受谴责。
想到这儿，马鲁斯突然觉得手脚冰凉。
“少将，维斯阿曼上将带队伍来援。”
“哎...看来我们这老将军还是不放心的很啊。”他无奈道，“不过也好，如果能省去之后汇合的时间，我们应该能直推到威谷那边。”
“下官觉得还是稳妥些，站稳边塞，之后再进一步扩大战果。”
马鲁斯摩挲着下巴，“现在帝国拿不准我们有多少部队，武器如何，补给如何。这是我们的优势，如果拖久了，难保帝国不会有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