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信仰残歌(下)

作者:小追别 更新时间:2020/12/11 23:53:46 字数:3093

“先说好,不如是诸如你爱过我吗之类的,苦情剧什么的我超适应不来,”闻言,海德拉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姑且不论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层,我可不想问你这个,”女人大概是扯了扯嘴角,她是生命力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耗尽,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亡灵生物。

拉夫维肖在外人面前的形象还是很具备欺骗性的,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靠谱的人...虽然某些时候他会轴的跟拖拉机的轮胎似的。不过女人可不清楚这点,所以希冀的看着他。直盯的浑身毛毛的,你被一个类似丧尸的东西盯着看试试。

“咦~你还是先说吧,我看情况答还是不答。”

她很明显松了口气,但是突然沉默了很久。本来最想问出的问题此时就像卡在喉咙里面,想说说不出来。

“喂喂,她这是什么表情?”海德拉看的直皱眉,小声问道。

“有说许多亡灵生物在诞生之初会遗忘很多东西,不过...我看着不像啊。”拉夫维肖想靠近一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了锈迹斑斑的徽章,别在她的胸前。徽章上溢满的不详的黑色气息开始缠绕在女人身上,最后钻进了她的体内。

过了一会儿,她已经失去色彩的瞳孔开始慢慢汇聚光亮。

“不,我并不需要这个...”她手指抚摸着陌生的徽章,“谢谢...”

“对死者的尊重可能是我最大的良善了,你也不用谢我,这只是延续一下你的理智而已。”

女人深深的看着他一眼,突然问道,“为什么这种良善不能用在其他教徒身上?”

这问题其实完全没头没脑,但是拉夫维肖却听懂了,但是懂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的童年并不美好...”她仰头,陷入深深的回忆,“我懂事之后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人贩。对一个完全封闭的村庄来说,人贩就像噩梦一样...”

——

对柯丽莎来说,自己的世界就是那黑暗的地下室和只是十来平米的餐厅,她的父母是爱她的,在这个资源贫瘠的小村庄里,和她一样大的孩子不是已经被人贩子抓走,就是狡猾的连大人都管不了。

为了防止被人贩子发现,她那已经步入老年的父母发了疯的掩盖她存在的痕迹,只允许她在地下室活动,出来吃饭的时候,从不允许她踏上外面的土地。

“外面是什么样的啊妈妈?”她曾经一脸纯真的问过自己年迈的母亲,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哽咽和仇恨。

“孩子...外面是一片黑暗的,你的姐姐就是因为去了外面...才永远回不来了。”她的父亲坐在昏暗的煤油灯边,抽着自己廉价的烟。缭绕的雾气让本本就烦闷的地下室更加难受,这个永远古板的老人从没有一个晚上不陷入愁闷。

地下室是没有床的...那狭窄的门根本运不进很大的家具。老人只能用自己不利索的手一锤子一锤子打了一张简陋的床铺。那已经是女孩最幸福的一个地方了,母亲的怀里和那张床对这个地方的孩子已经是天赐的幸运。

她曾经在吃饭的时候偷偷听过自己的邻居家里微弱的孩子的哭泣声和吵架的声音。不过她没有亲眼看过,因为一到吃饭的时候,两个老人就会挡住窗户锁好门,他们的倔脾气是出了名的,所以从没有村民会在这时候去偷偷看。

她曾经幻想,和那个还在哭泣的孩子会不会以后成为朋友啊。

“讷讷,妈妈,邻居家的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她缠着自己的母亲给自己描述那素未平身的孩子。她的母亲却总会在叹气之后微笑的说,“是妹妹哦,很可爱的,和柯丽莎一样可爱。”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能去看看吗?”她一反往常的乖巧,拉着母亲撒娇道。

老人的笑脸僵在了脸上,不知想些什么,慢慢摸着女孩的头,“乖,早点睡吧。”

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尽管女孩一直问,老人却从来不会回答。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那清脆的孩童的哭泣消失了...咒骂也消失了...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自己没有见过面的邻居永远消失在了世界。

真相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的,那对年轻的夫妇,意外的有了孩子...她的存在整个村子都知道,包括隐藏在其中的人贩。在这之后,恐吓,威胁,无数噩耗就这样接撞而至担惊受怕的家庭。

那位父亲也是可敬的,他竟然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找到了隐藏在村庄的人贩,但是也仅此而已,那是个无比黑暗的集团,比那个男人想象的还要大。他被打断了一条腿,被割掉了一只耳朵,然后扔在了雪地里面。

当村庄里的人发现他时,他已经在寒冷中彻底死去。

这是无比悲哀的事实,当一份恐惧占据了一群人的内心,想要反抗,就变的无比艰难。即便那令人惋惜的妻子四处乞求帮助,也没有人敢收留她。

她那憔悴的样子持续了很久,终于在一天晚上,她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收拾了行囊,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逃离村庄。

后来的事呢?

大概是没有跑掉吧。

命运这种东西,给人希望的同时,又把同样的绝望给了别人。她的童年,结束在了一场燃烧了一天一夜夜的大火。

在那漫长的记忆里,只有这段是那么刻骨铭心。数十个陌生的士兵闯进了村庄,挥舞着死亡的刀剑,斩首,绞死,奸淫,掠夺。在真正的暴力面前,就连隐藏在黑暗中的人贩子们也没有抵抗的力气。他们蛮横的撞开了房门,狞笑着将剑刺进老人的心脏,透过那门缝目睹一切的女孩已经失去了语言的勇气,她捂着嘴,低声抽泣。

等到一切平息,村庄内已经陷入了沉寂。

善恶,在死亡面前都是那么无力,让人不经感叹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两者牵强的搭配在一起。她从饥饿中苏醒,瘦弱的胳膊推开已经脆弱的门,爬出了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教会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这是一支纯粹人道主义者组成的小队,可以说是背着教会偷偷行动,实际上他们只是来这里看看这个已经被帝国版图彻底抹去的村庄需不需要帮助的,可是来到这里是时候却只找到这么一片废墟以及这个孩子。

“主教,你确定要收养这个孩子吗?过几天会有总部的人来视察的,我们不好解释啊...”

蒙蒙中,少女听到这样的对话,在一次对自己成为了累赘感到自卑。

“没事,这次来的应该是我的朋友,和她解释一下就行,”那个一丝不苟的女人抱过瘦小的柯丽莎,长叹,“命运让我们见到了这个孩子,我就忍不下心放弃她。”

“人是神明祝福过的生物,”那一直板着脸的主教最常说的话一直印刻在她的脑海,“疾病,战争,只会让勇气更加可贵。”

教会的生活一直是艰苦的,因为和帝国的不和,教会的每一次传教和收购都举步维艰。但是就是这种情况下,许多被救来的孩子还是能享受一顿饱饭,以及魔法的学习。

而她,永远是其中最认真的那一个,凭着无比的虔诚,她从默默无闻的小信徒成为了主教。她是爱着教会的,因为自己因此活了下来...同时也是恨着教会的,因为教会实在太渺小,就像一叶漂浮在帝国之上的扁舟,被一次次波及,终于覆没在了那黑漆漆的深渊。

“鸢尾的花语是什么?”奄奄一息的老主教躺在她的怀里,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出悲伤的叹息,她知道,那个永远板着脸的女人就要和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

“是华丽,萨兰阿姨,”她止不住的流泪,“具备了闪亮,辉煌的个性。”

萨兰摇着头,“他是力量与雄辩的象征,是永远不屈服在恐惧的勇气...孩子,不要伤感死亡,每一个受主感召的人都是幸运的,活下去吧...孩子。”

她甚至来不及收敛恩人的尸骸,就已经随着惊慌失措的人们离开了她已经寄托了温暖的地方。

她不甘心命运的颠簸,不甘心那一次次的失去,毅然决然的收敛同样仇恨的信徒。只是要以自己渺小的力量,来向命运宣示,自己...尚且存在。

——

她那仅剩的理智已经开始溃散,她已经没有继续讲下去的心。这段注定只会被少部分知道的故事已经不会在出现结局了。

她凝视着拉夫维肖,沮丧的说道,“失败就是失败,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不甘心,仅仅因为我们存在,我们就必须消灭?为什么你的良善不能用在其他的教徒身上?”

拉夫维肖没有直视她的眼睛,而是抚摸着手上的枪,“这个问题,我只能举例来回答你。”

他慢慢把枪头抵在女人的心口,“拿着弓箭的猎人走在漆黑的森林,他事先已经知道此事森林里面有三个生物,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猎物,一个,是比他更强的猎人,此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如果你现在还在思考,就请把这个答案当做我最后的回答吧...对不起,我没有选择。”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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