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城的凛冬已经过去了数月，公国军在熬过了那彻骨的严寒，已经组织起了新的攻势，逐步蚕食着帝国的领地。但是这注定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久到，就算外界风起云涌，帝国的战场上依旧像是压抑的风暴。
魔导士兵和枪的出现并没有使战场出现一边倒的战局，反而使得每场战斗的周期延长，伤亡越来越大。
但是维斯阿曼和马鲁斯都知道，这仗，已经避免不了了。因为随着德邦逐步收拢了帝国，公国绵延的补给线已经数次被截断。
估计整个帝国，除了国都老眼昏花的陛下和那些声色犬马的大臣贵族，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战争已经到来了。那些大臣就像活在另外的一个维度，彼此攻讦诋毁，在陛下面前埋着脸面，求这赏赐，殊不知，他们已经在濒临破碎的梦中游离太久了。
德邦是个难缠的家伙，手下有着难缠的部队。
每每马鲁斯和维斯阿曼说道这个帝国现在实际的掌权者，脑仁儿都有些隐隐作痛，叼着的烟，喝着的酒顿时无比苦涩。
“这几次破袭打得窝囊，”维斯阿曼言语中不乏愤怒，可见这几次的战斗打的是有多憋屈。
到底帝国是占着地利的，物资也远比公国军丰富。好几次的据点战，都是因为物资先撑不下来，不得不认输撤退。
“补给又断了，这帮孙子，要是能让我们吃饱一顿，肯定能和他们再战几百回，”马鲁斯抽着劣质的烟，面色铁青，“国内不少大臣已经对我们颇有微词了，这帮猪猡，就该让他们顶着钢盔自己来！”
“小子，你现在那股穷书生的酸劲儿也没了啊，”维斯阿曼对马鲁斯的谩骂一点儿反应没有，因为这也是他此时的想法，“唉，也怪我们占的地方并不好。”
他手指着已经被烟头和酒渍折磨的有些破旧的地图，那狭长的红色区域就像一条蚯蚓一样盘踞在地图上，“现在看来，我们当初拿下波拉实在弊大于利，这地方不适合作为突击部，而且因为也很靠近伊米亚，我们很多行动束手束脚。”
马鲁斯吐出烟圈，说道，“一时的决策永远不能直至最后的胜利，我们算是买了个教训。但是另外一方面来说，我们也未必不能把这当成一次赌博。”
这个想法一在脑子里面出现就一直诱导着马鲁斯的思考，“你看，虽然我们确实难以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帝国现在也有自己的痛楚，德邦是费尽心思扩展影响力，帝国另外三个邻或多或少都要军队驻守，所以他也拿不出一支像样的部队来和我们硬拼，在帝国外，我们的军队也在组织攻势，相当于我们就是帝国心尖儿上的一把刀。”
这思路一下子抓住了维斯阿曼的心，他放下酒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我们的军队我们自己清楚，士气不减，弹药充足，就算粮食药品只有四月之数，眼下也是一支颇为能打的部队。而且在这半年的筑建工事，单论防守绝对不成问题。”
“老防守不是个事儿啊，”维斯阿曼皱眉道，“粮食药品就是我们最大的变数，我们的伤员不在少数。说来惭愧，自从魔法师们变成参谋部之后，魔法师们的调动就太尴尬了，没办法配合战术。”
马鲁斯也深有所感，魔法师毕竟是精锐部队，同等级的魔法师远比其他职业更强，但是也更加稀有。别看大陆上魔法学院不少，实际在整个大陆上人的总数一对比，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正常军队中，初二段的实力就能混个队长了。就像马鲁斯的军队，只有维斯阿曼、马鲁斯等少数几个龙级的强者，这已经是大陆了不起的军队了。
一只标准化的军队，基本上就没有把鬼级以上的人算进去，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就是最为暴力的存在，也损失不起，倒不如作为威慑部队压阵。
“陛下给我们的电报上已经说过，把红旗伯爵派过来了，但是被一个帝国的不知名的灾祸级拦了下来，”维斯阿曼叹道。
他语气是颇为复杂的，因为他和红旗伯爵是老交情了。算起来，他还是红旗伯爵的老上司呢，但是那个妖孽的家伙已经成长为公国唯二的灾祸级，真正的公国定海神针，地位都比自己这个老上司高了。
“灾祸级是真正能主宰战局的存在啊，能派伯爵来，我想陛下也是急了，”马鲁斯这时想起之前发来的电报，话锋一转，“说起来，外面现在也是热闹啊，晨曦钟塔第二届的白月祭就要开始了，而且这次竟然有邀请任何人参加的外围赛。”
维斯阿曼还没有看过那份电报，顿时来了兴趣。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强势碾压大陆各个势力的学院，他可是有浓厚的兴趣，因为自己的小孙子也在里面上学呢，虽然从他小孙子寄回来的书信上看，似乎只是个混的不错的水平。
晨曦钟塔的那四圣，可是结结实实让维斯阿曼羡慕。这个大陆还真没有一个国家或者势力能一下子拿出如此多的灾祸级强者。哪怕是十一个大国之首的班特斯，也只有三位，而且绝对没有实力斩落两位神明级。
“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的孩子们了，”人老就会恋家，维斯阿曼之前可是享受了五六年的退休时光的，看着自己的几个孙子孙女长大，现在是小半年没见，心里不免有些想念。
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参军，一个是经商一个从政，算是把这个家族搞的有声有色的，两个孙女年纪还小，但是再有两年也能去学习了。
他是希望两个孙女儿能和孙子一样去晨曦钟塔学习的，但是晨曦钟塔的考核着实严苛，单是十七岁之前达到初二段就很难，军队里面普通的士兵也才七八级。他的孙子是擦着边球过的，在学院里面混着不上不下的排名。
像那二年生的前五，已经只能用妖孽来形容。
“唉，我是很想见见那小家伙啊，也不知道他在晨曦钟塔过的怎么样，”说到这儿，维斯阿曼脸上浮现温馨。
“哈哈，有机会我也见见未来我们国家的栋梁，”马鲁斯也是没少听维斯阿曼提起他的孙子，对这个淘气的小子着实好奇的很。
当然，也有存着让那小子参军的心思。
“这次白月祭可是吸引了大陆上大半势力的眼球，听说帝国那个家伙也准备参加了，”马鲁斯把烟屁股碾在桌上，说着不相干的话题，“陛下也存着让红龙贤者去争夺一下的心思啊。”
“高手云集啊，”维斯阿曼感叹道，“也只有晨曦钟塔这样的大势力才有这样的魄力和号召力，唉，真是羡煞老夫了，要是我们公国又如此之多的强者，怎么会受困于此？”
“咱也不是技不如人，只是缺点儿运气，”马鲁斯快慰了一句，指着地图道，“上将你看，我刚才说的我们筑建的防御工事，不仅是依托这波拉城附近的地形而建的，也是人为搭建出突击部的意思，这里，就是我们直接冲击玫瑰领的要地。”
维斯阿曼眼不花，脑子不迟钝，自然早就意识到这里的重要性，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股出击，扰乱前线对大部队的制约，再趁着白月祭把大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走的时候，把战线重整？”
“没错！”马鲁斯欣喜的看着维斯阿曼，“如今我们手头上的部队，新军加上旧军改过来的，一共八万三千多人，还有几百的伤员也能在之后回归部队，分散成几百甚至几十人的小股部队，我们要把破袭打成战役！”
维斯阿曼一时不敢拿主意，他手指敲着桌面，一边盯着地图上那红色的区域，“小子，你看我们这晚上老是盯着这张地图，也许连这地图也快厌我们了。”
“甭管他厌谁了，该是他在的时候，我们都得请他出来，”马鲁斯笑了笑，刚想摸出根烟出来，维斯阿曼的右手就压在了他的口袋。
“烟不好，回头，我买盒好的送你。”
马鲁斯愣了一下，微笑着收回手，“我这烟劣质，但是抽惯了。”
“烟和酒都是让人放松的东西，我们缺这个，”维斯阿曼举起杯子，虽然杯子早就已经空了。
马鲁斯笑了笑，“那我回头送你瓶好酒。”
“哈哈，老子还有什么好酒没喝过？”
“我爱人自己酿的果酒，往年啊只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喝的。”
维斯阿曼摸着下巴，“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营帐外的风声唬人，注定不安宁的灯光在未见硝烟的夜里飘忽。这时的营地恐怕也没有想到，一场大的战斗就要拉开序幕。
这站在时代更迭节点的两个国家已经在时澪那微末的推动下，越发纠缠在了一起。
火星的燃起并不预示这灾难，也许是一场变革呢...
提拉古斯背靠着营帐，目光透过云层看向了更加远的地方，那里，有着宏伟的云上城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