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弹坑的战壕,弥漫的硝烟味混杂着粗劣食物复杂的气味飘散在这里。帝国的战士们背靠着纵深的战壕,艰难的咽下难以言喻的食物。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经历了七天了,就算是再坚强的战士,此时也已经疲惫不堪。
年轻的温士顿啃着自己的那份硬面包,一边在不规则的纸张上写写画画。那是包装硬面包的纸,这里已经拿不出这些更加稀缺的物资了。
他写的很慢,因为右肩之前被子弹打中,写字这样的事情都显得有些困难,但他还是决定要写些什么,因为这将是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这时,一个裹脚的老兵一瘸一拐的坐到他的身边,递过去一个小壶。
“侬,我藏着的宝贝,今儿最后一天了,给你尝尝。”
温士顿三下五除二把硬面包塞进嘴里,然后受宠若惊的接过,“谢谢华叔。”
被叫做华叔的老兵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把帽子盖在了眼睛上,靠着战壕养神起来,一边闲谈道,“到底是你有文化,俺们这一个营,要都有你这水平,想来之前使新武器的时候也不会伤着自己了。”
温士顿讪笑,“我水平还是不行的,这不就来学习了嘛。”
华叔语气不乏心疼,“也不知道上峰怎么想的,学习把你送到战场来学习,死了能让他们心疼的。”
“在学习之前,我首先是一个帝国人,”温士顿微笑着打开水壶,然后仰头惯了一口。辛辣混杂着层次的阵痛一下子就砸在了他的舌尖。
他急忙拿开水壶,脸颊一下子红透了,“这...这是酒啊?”
“哈哈,小子就别矫情了,当兵的不灌上二两的酒,胆子就不大,”华叔开怀大笑,一边说道,“这可是我老家的好东西,劲儿大的很嘞。”
温士顿呛的鼻子都有些痛,他悻悻的扭紧水壶,苦笑道,“您老又消遣我,一会儿就要交接了,我可不想这时候醉成懒汉。”
好不容易回过味来,他才发现,他写的纸张刚一愣神已经飞到了一边。粗糙的手掌将纸张捡起来,好奇的阅读着,没一会儿,那人就轻笑了起来,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温士顿和华叔这边走来。
“中尉!”
温士顿认出了来人,刚想起身,就被那人按住了肩膀。
“算了算了,又不是多正式的场合,这种规矩就不用和我做了。”杜威把纸递给了温士顿,写的前线的生活吗?”
被人看到自己的写的东西,温士顿还是有些害臊,他接过纸,一边恭敬的说,“我想,这里会是我人生中重要的经历,如果不记下点儿什么,总觉得有些后悔。”
“你小子,不在大营里面,跑来找棺材啊?”华叔把帽子拉开了点儿,露出一只眼睛。
华叔说的极不客气,但是对此,杜威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师你还是这样,难道你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老不能提拔的原因吗?”
“去去去,官衔比我大半阶就敢教训起我来了,老子怼军长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伙房削萝卜呢。本身没大,翅膀倒硬了。”
温士顿听的一额头的汗,如果不是知道华叔资历够足,他都以为华叔疯了。
“老师你这脾气啊...”杜威无奈的说道,“我是来找这小子的,名义上他虽然只是来学习的,但是也是我们的政委啊。”
“中尉找我?”温士顿问道。
杜威点头,微笑道,“其实参谋部今早发生了变动,原本是要只是把你调到总参谋部的,现在看来,你还得再陪我们走一段时间。我也知道,你这些天受了不少苦,本来就没有打过什么仗,硬是在战场上见血,想来你现在最需要去放松一下。”
温士顿善意的说道,“这没什么,自愿从军,哪会不见血。”
杜威看着他的略显憔悴的脸,本想说的一些劝慰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他拍了拍温士顿的肩膀,表扬道,“好小子,以后要是还待在我的部队,老子肯定好好陪你说说话。”
这时,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他们两人的注意。本来安静的阵地突然活了过来,不少人站起身,朝着发生事情的地方投去了目光。
被突然打断的杜威皱起眉头,也向那边看去。只见三个帝国的士兵拦着一个公国的俘虏,两方在争执着。
“你们这群该死的帝国猪!不要以为这泡沫的胜利能挽救你们!我们的军队一定会杀进你们的国都!把我们的狮鹫旗插在你们的城墙上!”
“混蛋,公国狗!老子要撕烂你的嘴!”
“看清楚你的身份,公国狗,你就是俘虏,是败者!”
“都住嘴!”
杜威和温士顿很快赶了过来阻止了争执,之前听到这个公国士兵的叫骂,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可是纵使怒火中烧,但是他们也不能就拔出手枪。
战争是战争,杀人是杀人。俘虏严格说起来已经不算是战斗人员,如果帝国动手杀害俘虏,造成的负面影响绝对会在国际上产生不好的影响。
“但凡你有血气,都不会做了俘虏,”杜威面色不善的开口,“在这种立场上,你没有权利在借着你的国家挑衅我们。”
那个公国的士兵看了一眼杜威和温士顿的军衔,“倒是来了两个官大的,怎么?想对我动手?来啊,老子今天眨一下眼睛都算是老子输!”
“你!”温士顿咬着牙,眼中冒火,这家伙,诚心是在挑事!
“两个老爷们,对这种家伙竟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在场面陷入压抑的时候,华老瘸着腿,冷着脸走了过来,先是恨铁不成钢的对两个人说道,然后拔出手枪,一下子顶在了那个公国士兵的脑门。
“老师!?”
“华老!?”
那个公国士兵也愣住了,直到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就这样抵在了自己的眼前,一瞬间的恐惧出现在了心中。
“对付这种家伙,什么话都不管用,”华老握着枪柄,朝着公国士兵的面门狠狠的来了一下,直打的他眼冒金星,仰头倒地。
杜威扶额,“老师你这...”
“切,通报还是批评,老子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都不怕你们怕个蛋,”华老扬了扬手,在一众士兵钦佩的目光中大大咧咧的就走了。只留下头疼的杜威和吓傻了的温士顿。
“唉...这任性妄为的性格为什么师母就不能帮我多管管?”杜威对着周围的士兵命令道,“先把这人拉下去吧,暂时关住了,等到其他部队来交接的时候交给他们去头疼去。”
“中尉...华老他...”温士顿本想找个好听点儿的词,但是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杜威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要说起来,华老可是我们第四军不少人的老师呢,他可是看着团长长大的,就是脾气太臭了,年轻的时候招了不少人的恨。我们这些当学生的,总要维护着点儿。”
他朝着温士顿招了招手,示意他和自己走一段。
眼下已经是饭点儿过了一个钟头了,没有战斗任务的士兵们坐在战壕里面,两个三个的闲谈着,不若就是将枪抵在肩头,抽着便宜的烟。之前补给线送来的东西里面就只有那么五包,部队抽烟的人不少,每人就只能分到两三根,个个都当宝贝藏着掖着,也就今天能拿出来奢侈一把。
说来也是心酸,帝国自己的后勤保障并不比公国那边好到哪边去了。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邦直接并不能拿出很多的物资,这些东西都需要依靠各方的贵族,但是让贵族出血,就和要杀他们一样,各种拖延,致使德邦只能紧着重要物资收集。
“各方都有各方的无奈啊,”杜威看着这一幕,不免感叹道,“战争到底是国家的战争,牵一发而动全身。”
风吹开了一直飘着的硝烟,将一缕阳光照在了土地上。远处的不少部队已经开始在集结收拢,这几千的战士已经在这里坚守超过一周了,终于可以去后方修整,不少士兵都露出了真心的笑颜。
“我看你在纸上写着一个小炮兵的事儿,”杜威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递上去一支烟。
温士顿温婉拒绝,一边回道,“是刚来军营的时候,一个比我还小四岁的孩子。听说是个孤儿,当兵只是为了一份热乎饭。我想啊,其实论起来,兵也只是一个职业而言,为什么在那些平民看来,就显的那么神圣了呢?”
“哈哈,你有时候也是会胡思乱想,”杜威点燃烟,吸上一口,“不过你说的也对啊,为什么我们就能得到尊敬呢...”
温士顿笑了笑,把那张纸又拿了出来,写下了他之前没有写的东西,“我想借用那个小炮兵的原话...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不想来之不易的生活,再被破坏了。”
杜威吐出烟圈,嘴角微微扬起,轻声说道,“行了,别楞了,打起精神来,公国的人也是知道今天换线的,说不得他们就在筹划突围,我们啊,还得小心着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