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都让一让——重伤员——”
“所有人员注意,请尽快完成伤亡统计!”
“再调两架飞艇来!需要增援!”
血树群的狩猎狂宴终于落幕,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领先车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死者也绝不在少数。血树一停止活动,执行委员会就立刻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员,展开最大规模的搜救。
大型的拉力赛,发生伤亡是不可能避免的,然而这次的伤亡实在太过离谱了,即使大部分选手因还没进入森林而侥幸逃过一劫,还是有许多举世瞩目的顶尖车队被迫退赛。委员会当机立断暂停了比赛,并发出新通知:
比赛暂停整整两天,期间搜救人员尽最大努力进行支援;
所有车队在这两天内对自己的损失进行评估,如果发现不可能再赛下去,就立刻报告主办方宣布退赛;
如果确定仍可以继续,则在这两天内进行休整,两天过后从原位出发,继续比赛。
任谁也没想到,世界上最顶尖的商业集团举办的最顶尖赛事,竟会出这么大的岔子。人们纷纷谴责灰椋鸟集团没有事先做好勘查工作,竟把选手们引向了凶险无比的血树群中。尤其是那些被迫退赛的顶尖车队的死忠们,他们甚至在不少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使灰椋鸟旗下所有产业的股票遭遇大跌。
这下可把加尔德搞得焦头烂额,要知道,这比赛路线是集团的最最高层命令下来的,他哪敢改?这下可好,虽然对集团整体利益造成的损害有高层人物去管,可是这已经乱作一团的比赛必须得由他全权负责。
要说这糟糕无比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好消息的话,那恐怕就是——本大赛目前最受瞩目的两支车队,费鲁吉欧银狼队和维诺雄狮队并未发出重伤或死人的报告了吧。
最终阶段的重头戏,就只能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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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先生的遗体我们会妥善保管,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损坏,请节哀顺变。”
救援队的人们抛下一句干巴巴的话,把一个有成年男性大小的黑色布袋抬上了飞艇,行了一礼就匆匆赶往下一个地方了。直到这家专运尸体的飞艇消失在视野之外,我们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
这大概也是我们,唯一能为阿尔巴做的事了。
“还真是惨啊……”
熟悉的声音,我们一起看向来者——
是维诺雄狮队的队长,基尔加。他这次只有一个人,那群性格轻佻的队员没跟在他旁边,虽然他的脚步依然随性,但表情十分严肃。
刘易斯立刻走上前,面色不善道:“你来干什么?要找事的话以后再说!”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见见某个男人的遗体罢了,看来是错过了啊。”
“……阿尔巴死时的场景,你都看到了?”
“巧合而已,血树群暴动时我们也是一路在逃啊,情况紧急根本顾不得方向,终于脱险时,发现竟然到了几个熟悉的家伙附近。你们还真是专注呢,都没注意到当时我们就在不远处。”
“所以,你是来冷嘲热讽的?”
“怎么会,”基尔加耸了耸肩,“被嘲讽的明明是我好不好,之前我才骂过阿尔巴·塞纳是个三姓家奴,现在真是……被狠狠打脸了。”
“……”
“我并不怎么认同他的做法,因为里面满是漏洞……但是,他的人格,确实赢得了我的敬意。”
“……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
基尔加和刘易斯对视了片刻便转身离去,这时——
“喂,等等!”刘易斯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基尔加转头问道。
“你们维诺雄狮队,还能继续比赛吗?”
“我们很幸运呢,车子没有大碍,人也只受了轻伤,当然能够继续。”
“是吗……哼……”
“但是,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说什么?”
“没意思啊,”基尔加叹了口气,“爱丽的天狼星,怎么看都不可能再继续了吧,没有她当对手,就算赢得冠军又有什么意义?更别提她现在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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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临时搭成的小帐篷里,金发的少女静静抱腿而坐。她面无表情,目光十分恍惚,面色很是憔悴。
“唉……”
看着这样的她,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今晚的饭,刚打来的,趁热吃了吧。”我把一碗热粥放在她面前。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粥,半晌才作出回应。
“……谢谢,我会吃的……”
有气无力的答复。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转身准备离开帐篷。一直以来以为是杀父仇人的人竟然是最最关心自己的人,而那个人就在数小时前为救自己而死,任谁经历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短时间恢复吧。
“阿烨……”
出我意料,她叫住了我,我停下脚步,用沉默示意她往下说。
“你说,我的存在……是不是会让周围的人不幸呢?”
“……”
真是,够沉重的问题啊。
很可惜,我不是她,所以不可能真正理解她的心情,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或知心大姐姐。
所以,能做的只有敷衍。
“那不是你的错,别想多了,先吃完休息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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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样了?””
才一出帐篷,我就遇到了另外两人。
“还是那样,茶饭不思,随时崩溃都不奇怪。”没必要隐瞒,我说出了实情。
“姐姐……”
爱琳双拳紧握,嘴唇微微颤抖,看着最最喜欢的姐姐变成这副样子,她心里比刀割还痛。
“爱琳,阿尔巴的死对你似乎没太大触动嘛……你关心的真的只有姐姐呢。”吉薇妮亚轻轻抚着爱琳的金发。
“也不是……怎么说呢?知道真相前我的确很讨厌叔叔,但是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淡了。虽然是假的,但那时我们的确以为就是叔叔杀了爸爸呢……你们,大概会觉得我对亲人很薄情吧……但是对我而言,只要姐姐好,就一切都好。”
平时总是害羞无比的爱琳,说这话时却没有丝毫动摇。
这一定是她心里最真挚的情感吧……
“呐,爱琳,忘了问了,天狼星怎么样了?还能开吗?”
一说到这个爱琳的表情更阴沉了。
“大部分都能修好,但是有几个关键的地方必须换零件,而且都是大型零件,没有随车带着。”
“那,零件呢?天狼星的兼容性应该挺好的吧。”
“兼容性好指的是能用其他级别相近的赛车的零件。其他车队都有至少一个完整的后勤组,车抛锚时由他们赶来支援……但你们也知道,我们没什么后勤组,没人会给我们送备用零件,大赛官方提供的那些通用品根本不足以支持天狼星这样的顶尖赛车,所以……”
一言以蔽之,就是没救了。
“是吗……也就是说不管爱丽能不能恢复,我们都到此为止了,真是可惜阿尔巴了呢。”
吉薇妮亚淡淡道出了残酷的事实。
“……没……”
“嗯?爱琳你说什么?”
“还没有完!”爱琳忽然充满了斗志。
““诶诶诶?””
“只要姐姐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就一定有办法!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不管什么困难,姐姐只要认真起来就一定会创造奇迹!”
“可是……”
“一定的!姐姐……姐姐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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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
此刻,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夜空的黑变成了深蓝。
爱丽仍蜷着腿呆坐在帐篷里,面前是早已冷掉的粥。
并不是在悲伤,也不是后悔或愤怒。
她什么也没想。
大脑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无数次尝试之后终于放弃了从迷宫中走出。
她脑海深处也隐约觉得这是不行的,必须做出行动,没有时间迷茫了,不要让阿尔巴的牺牲白费——尽管如此,迷路的孩子,什么也做不到。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是帐篷帘子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姐姐……”
“……”
熟悉无比的声音,爱丽默默抬起头,看了一眼来者,又低下了头。
“怎么能玩饭都不吃呢?这可不好啊……”
“……”
“那个呢,天狼星损坏的有点重呢,真倒霉……这种时候,必须得由姐姐你来主持大局了呢。”
“……”
“啊,对了,我拿了小型的热炉,要不帮你把粥热一下?”
“……”
“姐姐……”
不论怎么尝试发起对话,对方都没有作出回应。
爱琳有些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黑暗中在帐篷里独自蜷缩的少女,薄薄的毯子下的身躯是那样娇小,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更添一分凄凉。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姐姐,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一个人。
一直以来,姐姐总是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带着又懦弱有胆小的自己一路前行,不论遇到什么麻烦都能解决——久而久之,在爱琳心目中,姐姐就成了无所不能的、神明一样的存在。
然而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女,完全颠覆了爱琳一直以来对姐姐的印象。
不是神,只是个人。
不是超人,只是个少女。
不是坚强的英雄,只是个脆弱的孩子。
但是——
不论真正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对姐姐的关心,都不会变。
“姐姐……”
放下粥和热炉,爱琳轻轻凑到爱丽身边——
抱!
“爱……爱琳?”
“姐姐,终于有回应了呢。”
“喂、放开,恶作剧的话——”
“才不是恶作剧呢,是认真的哦。”
爱琳轻轻凑过去,紧紧抱住了爱丽,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姐姐,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相信着你吗?”
“为、为什么?”
“因为啊,姐姐很强哦。”
“我……一点也不强啊!一直一直都给人带来不幸,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的,从小到大,姐姐你一直在保护我不是吗?不论什么困难都能笑着面对,不论遭受怎样的失败都永不言弃,总是说着明天会更好——我啊,就是信任着这样的姐姐。”
“……”
“请不要再说什么‘给别人带来不幸’了,正应为有姐姐在,我,一直都很幸福哦。”
“爱琳……”
“阿尔巴叔叔最后说过吧,‘希望我的不幸,能成就你的幸福’。”
抱住姐姐的手,收得更紧了点。
“我的话,想把我因姐姐而获得的幸福,分享给姐姐哦。”
所以——
“起来吧,姐姐,只剩最后一段路了。”
爱琳站起身,笑着向爱丽伸出手。
小小的手心,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爱丽犹豫了一瞬——
也伸出手,紧紧握住,任由自己被爱琳拉起。
“快点哦,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家?”
(作者:这一段……反正规制掉了极大量浓度过高的姐妹情,一下子变得平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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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布帘,两人来到外面时,已经是清晨了。
草上沾着晨露,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清爽的晨风扫去了彻夜未眠的疲惫。被爱琳拉到外面的瞬间,爱丽甚至产生了一种进入新世界的感觉。
“啊……”
被晨光弄花的双眼逐渐恢复明晰,在无比澄澈的视界中,五个熟悉的人影渐渐浮现。
烨,吉薇妮亚,刘易斯,罗欢,还有基尔加。
明明是看惯了的人,却有种莫名的久别重逢之感。
“终于出来了?调整好了吗?”
烨依然是那样美丽,连那份隐约的距离感,此刻也让人觉得万分亲切。
“报告队长,最后一段路线已经研究透了哦。”
吉薇妮亚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无比的可靠,只是看着她就会感到安心。
“出发……可是,可是,没有替换的零件……天狼星已经……不行了吧。”
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爱丽,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提出了一直关心的疑问。
“那就用地行者的吧!”
稍显粗鲁的男声,那是刘易斯。
“……哈?”有一瞬间,爱丽有点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所·以·说!你们的天狼星要是不换零件的话不就要废掉了吗?那就用我们的吧,反正你那车兼容性很强吧!”
刘易斯仍是粗鲁地放话,但他的脸却扭向了一边,好像有点……脸红?
“可是,那你们的比赛……”
“我们的地行者已经彻底报废了哦。”罗欢接话道。
“报废!?”
“是啊,因为血树的袭击,连主框架都严重变形了呢,反正废了也是废了,不如物尽其用。”罗欢耸了耸肩。
“真、真的?可是,我们不是一直都是——”
“对手吗?那种事谁知道啊,只是你单方面把我们当成宿敌好不好!你可别误会了,我、我们只是不想让阿尔巴那笨蛋白死而已!”刘易斯脸红得更厉害了,语气也更加粗鲁。
“看不出来吧,别看刘易斯这样,其实是个傲娇呢。”罗欢打趣道。
“谁谁谁谁是傲娇啊!别乱说哦!只是不想让她们就这么滚蛋而已!”
“那……可是……谢——”
“爱——————丽————————!!!”
突然间,飞艇的嗡鸣声从头顶传来,还有一个比嗡鸣声更大的熟悉声音。
轰!一架小型飞艇重重降落在地,差点把爱丽晃倒。飞艇舱门开启,里面出现的是——
“……艾米莉亚?”
“你以为是谁啊笨蛋!”
“什——说别人是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你个笨蛋!”
“你才刚说完就说我是笨蛋了吧!笨蛋!”
“你才是——”
“好啦好啦艾米,你不是来吵架的吧,快把东西搬出来的说。”
谷花鸣出现在艾米莉亚身后,手里还提这个看上去很重的手提箱。
“切……我知道啊,别催嘛!”
说着,艾米莉亚也搬下一箱箱东西堆在地上,简直像一座小山。
“这些是什么啊……”
“废话,当然是——”
艾米莉亚一脚踹开箱子,里面露出了满满的金属制品。
“——替换用的零件啊!”
“诶?诶……诶诶诶!?”
爱丽震惊了。
“零件啊!你听不懂吗?我也是在关注比赛的好不好!全媒体都在传你们会因为车辆故障弃赛来着!你们根本没后勤组吧?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来支援你了啊!作为我的宿敌的你如果就这么退赛,我也会跟着掉价的!”
哼哒——!艾米莉亚红着脸说完,胳膊一抱转向一边,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傲娇。
“喂喂红毛丫头你什么搅局啊!我才刚刚决定要大发慈悲把报废的地行者的零件借他们用的!”另一边的刘易斯道不爽了
“——哈啊?你这白痴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而且报废的车的零件你也真拿的出手!”
“你想找茬——”
“呜……”
正在两人要对掐时,一声细细的呜咽打断了他们。
“呜……呜呜……”
循声看去,是爱丽。
“谢……呜……谢谢你们……”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下,她用力擦着眼泪,说出断断续续的、道谢的话语。
“谢谢……真的谢谢……对不起……除、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时爱丽已经是嚎啕大哭了,泪水像瀑布一样不断流下,爱琳带着慈爱的微笑轻抚着姐姐的背。
一路走来,爱丽经历过太多事了。
不断竞争,不断树敌,独自面对重重困境。
不屑、敌意、猜忌……这是她在参赛之前,从他人身上感受的最多的东西。
但是,
仅于此刻,
环绕着她的,完完全全,只有纯粹的善意。
“好啦,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一直默不作声的基尔加,此时终于开口。
“你可是要被我纳入后宫的女人,没我的允许,竟敢哭得这么凶?”
“谁……呜……谁是你后宫啦!”
“不是的话就给我抹干眼泪修车去啊!”
“呜……嗯?”
“没事了的话,就赶紧修好车做好准备!还有不到一天就要再出发了,到时候如果没个像样的对手的话,老子可是会很为难的啊!”
“基尔加……”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有身为车手的自尊的,不劳而获的胜利一点意义也没有,现在剩下的人里也就只有你配和我角逐冠军了。所以……别再哭了啊。”
基尔加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只留下一个背影。
爱丽摸了摸自己的脸。
眼泪,不知不觉停下了。
心中的杂质已经消失,整个人都像重获新生一样清爽。
久违的斗志,再次涌上心头。
“啊啊……我明白了……”
再抬起头时,那微笑如太阳般灿烂。
“现在,我们费鲁吉欧银狼队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紧握的小拳头高举过头。
“——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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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这句台词最初是取自jo第七部决战大总统时乔尼对杰洛的台词,也不知道为啥我很喜欢这句台词,可能真正的喜悦确实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吧,我连续三本书每本都用了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