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了呢……咲舞还顺利吗?”
零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咲舞之前离去的方向,皱起眉头。
但他并不是在担心,而是——
“不能近距离欣赏她战斗的身姿,真是可惜啊……”
零夜看着下面乱窜的妖兽们,是因为太闲了吗?他忆起了大概一小时前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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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夜娴熟地把昏厥+被扒光的两个巡逻员拖到阴暗处,用周围的灰土和草木巧妙地把他们隐藏起来。一切完成之后,这就像个普通的小土堆一样,除非是像他一样有经验,否则谁也想不到下面藏了人吧。
“你这是,把他们活埋了吗……”
“有你在跟前我怎会这么做呢?我已经露出了足够的空隙供他们呼吸。”
“就是说,如果我不在跟前,你就会直接下杀手了?”
“如果以前的话大概会吧……不过现在的话应该不会。”
“为什么?”
“因为有你啊。”
“……”
咲舞默然不语,她意识到这“因为有你”和刚才的“有你在跟前”并不是一个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这个青年产生了好奇。
“我说啊,零夜,你为何会执着于我呢?”
“男人喜欢女人,需要理由吗?”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种问题诶……”
“嗯……”
“能跟我说说你自己吗?当然,这不是我好奇,只是出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考虑。”
“……傲娇?”
“你想多了。”
“是是是……”
零夜微微眯起眼,似乎陷入了回忆。
“该怎么说呢……过去的我,或者说我从小到大,一直过着糟透了的生活。”
“糟透了?”
“是啊,我的故乡是个无论怎样也称不上民风淳朴的城市,而我本人又是生在全城最脏的一家技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呃……”
“‘零夜’这个名字也是我第一次为了钱而帮人杀人是随便起的代称,大概是因为当时是午夜零点吧。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满脸肥油的男人,一边嘟囔着‘不过是只鸡竟然不让老子上’什么的一边找到了睡在路边的我,给了我个小包裹让我系在身上,说是只要我跑到某个头牌技女的房间里拉掉包裹上的线,就给我晚饭钱。当然,当时只有六岁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炸弹,也不知道线一拉我就会一起死掉,就这么为了一顿晚饭乖乖地去了。”
“……然后呢?”
“我照办了,结果就是——妓院的顶楼被炸了个稀巴烂,那个他想杀的女人也只剩焦炭,但从极近距离承受了爆炸的我却只受了轻伤。”
“因为异能?”
“是啊,我直到那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异能者,意识到我拥有力量——而且是很简单粗暴强大的力量时,我立刻杀了很多人。先是那个想让我自杀袭击的男人,第二是那个把我从楼上踹下去的老鸨连带她那里的所有鸡鸭,接着是所有打过我踹过我的街头流浪汉,然后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幼稚的我并不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这是能赶走我讨厌的一切的最有效手段,收割人的生命简直像呼吸一样自然……后来等我意识到时,整个城市已经没有能在厮杀上和我匹敌的人了,紧接着我又意识到,除了厮杀,我根本不会其他和他人交流的方式。”
“…………”
“但那并没有什么妨碍,根本就没有‘堕入黑暗’一说,因为我本就生在黑暗里。随着年龄增长,杀人越货,绑架勒索,拷打讯问,折磨俘虏,这些就是我的日常,我根本不知道除这些之外的生存方法。真是恶心到不行,不是吗?”
“……是呢,但——”
“但是,讽刺的是,即使是这样的我,竟然也能在某一天得到救赎,只因为——”
零夜看向咲舞,锐利的目光罕见地变得柔和。
“我对某个女人,一见钟情了。”
“……”
“如果说人渣是天生的,我大概就是个人渣吧,日复一日沉沦在黑暗里,只是活着而已,没有目标,没有愿望,没有自己的意志。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大概现在还活得像个行尸走肉,而我的心灵,也终将完全死去吧……但是,我却对你一见钟情了,仅仅是‘爱上你’这个事实,就让我意识到我还有像一个正常人类的部分,还有‘爱上某人’这样的能力,还有人类追逐幸福的本能……”
零夜停下脚步,注视着她。
“所以,我复活了,多亏你的出现,多亏‘爱上你’这个事实,让我本就已腐烂不堪的内心,得到了复活。”
“……”
“但是,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啊,肮脏的我是配不上美丽又凛然的你的。你的善良就像火焰,越是想靠近你,就越容易被灼伤。但明知会被灼伤,却还是想靠近……我也,真是无可救药啊。”
“……不,我,并不善良……”
“为什么要羞于承认呢?你是我所知的最美丽善良的女人,没有之一。”
看着这样的零夜,咲舞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啊,对不起,突然说这么多只会让你很难办,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再说了,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你觉得能有多少可信度?”
“你逗我吗喂!”
零夜耸了耸肩,走向通道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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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嗯?”
突然的安静,让零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妖兽突然不做声了。
往下看去,所有妖兽都整整齐齐老老实实地停在地上,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
悠扬的笛声在空气中传播,每一只听到笛声的妖兽都变得极为温驯,让人不敢相信是它们刚才在大肆屠戮。
就在所有妖兽正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在吹一只长笛。
“那是……某种能完全控制妖兽的东西吗?控制妖兽的器物和异能并不罕见,但能一次性把这么多妖兽控制的如此彻底可真闻所未闻啊,更别提在这里的可都是超危险种……”
这时,男人的嘴离开了长笛,而妖兽们仍然老老实实的,看来要控制它们并不需要一直吹笛子。
“搜索!”
立刻有几只鸟型妖兽腾空而起,飞上天空,其中的一只——锁定了零夜的方向。
“哦,这也能被发现?真是不可爱的——”
轰!!!
一道猩红的光线从荒兽的独眼上射出,像激光炮一样轰向零夜藏身之处,一整排集装箱都被打得四散纷飞。
拿笛子的男人冷笑一声。
“哼,这就结束了吗?潜入的小老鼠……”
“——然而并没有。”
满是调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怎——刺蛇!!!”
似蛇似虫的怪物嘶吼着扑来,锋利的爪刀挥下,而零夜一个优雅的后空翻,同时银白的刀光一闪,他再落地时,刺蛇已经被分成了两段。
“我说啊,看不起人也不带这样的吧,至少派出个十大族的家伙啊。”
“是你在看不起我吧!黑渊族,荒兽,一起上,干掉他!”
浓郁的黑雾立刻扑来,与此同时数只荒兽在远处积蓄着力量,猩红大眼已经开始闪烁红光。但零夜只是微微躬下身,架起小刀。
“闪鞘——”
血红的光柱轰来,同时缠绕着黑影的异型们挥下利爪——
“——八花镜。”
铮!
在场的任何生物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轰响,没有炫光,有的只是轻轻的一声金铁铮鸣。
只是一瞬间,零夜就出现在了百步之外,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共计五只荒兽,八只黑渊族,以及其他所有位于他消失和出现地点之间连线上的妖兽。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妖兽们的身上突然出现了裂纹,下一瞬间,裂纹已经扩张成了狰狞的巨大裂口。不同妖兽五颜六色的血液从伤口暴涌而出,喷上空中又洒落下来,化作腥臭的血雨将地面覆盖。
拿长笛的男人已经完全陷入混乱。
而零夜轻轻撩起被鲜血弄湿的黑发,看着满地的妖兽尸块,露出了不只是嘲讽还是嗜虐的笑。
“什么嘛,这种货色,似乎连跟我面对面厮杀都做不到啊。”
“你——混账!”
男人像疯了似的吹起长笛,低声相比刚才变得极为激昂,受此影响,刚才还被零夜的杀气所慑的妖兽们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一个个都双目猩红,向零夜一起扑来!
“闪走——”
脚轻蹬地。
“——六兔。”
轰!!!
“速度即是力量……”
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扑来的妖兽之海中间突然爆开,十几只身形巨大的妖兽被踢上半空。而零夜依然游刃有余,在凌空条件下连续发动多段的踢击,每一脚下去,妖兽就会有至少一大块肉被踢飞,连击完成时,那原本满身硬壳的妖兽已经化为肉酱。
“假如人类的拳头,以四倍音速击出——你觉得会怎样?”
毫无花俏的一拳向下击出,卷起的冲击波将七八只妖兽都震得筋骨粉碎,坚固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坑,剧烈的震波在地下空间中回荡。
“我的能力很简单哦,只是能以最高四倍音速活动而已,当然——”
轰!一只龙形的妖兽一爪拍在他身上,他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还附带了能承受住如此剧烈运动的,超强的肉体。”
以四倍音速掷出的小刀洞穿——不,与其说是洞穿,不如说是轰碎了龙形生物的整个躯体!与空气的剧烈摩擦使小刀瞬间融化,化为一道橙光向前突进,待彻底熔作乌有之时,地面上已经被削出了深达数米的沟壑,被波及的妖兽们全部化为碎渣。
逃出的所有超危险种妖兽,几乎已经全部死亡,而且无一不是碎尸这样的惨死。
“接下来,就是你喽——闪鞘·一风。”
刀光闪过,零夜瞬间出现在男人身后,将男人连同那御兽长笛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