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舞——你在哪——”
第六区空洞中, 地下的地下,错综复杂的走廊中,零夜在无人的长廊上奔走。
“空间系异能者吗?这里的空间完全是错乱的……不过再绕个两圈就能摸清大致地形了。”
零夜飞奔过一个拐角,扔下一把小刀插在地上,这是他的标记。大部分容易迷惑人的岔口他都做上了标记,如果只是摸清来路去路的话已经没问题了,但先进去的咲舞却迟迟没有出现,是迷路了吗?
“咲舞似乎并不擅长寻路之类的,看来只能由我把她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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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咲舞是不擅长寻路,她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至少有一个小时过去了。
从开始潜入到现在,已经快到早晨了吧。
麻烦了啊。
“明明都解决了那个变态蝴蝶男,为什么空间错序还是没恢复啊啊啊啊啊!”
咲舞气愤地大喊,好不容易拿到了东西,却不能立刻送出去给危在旦夕的同伴,这个事实让咲舞气急败坏。
现在她的手中是一块用抢来的制服撕成的布,布里包着一个小巧的透明匣子。
噗通。
直达人心的沉重心跳声从匣子中传出,每跳一下,莹莹绿光就会闪烁一下。
“这东西,真是诡异得紧……”
明明是个破败的肉团了,却还能发光,能像心脏一样跳动,时不时溢出的浓郁生气连咲舞都感到惊讶。
羽蛇,是古时的神话中,灵星上最早出现的生物,说是所有生物的源头也不为过。这种生物的话,其存在本身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奇迹了吧。
当然,现如今“生物是从单细胞向多细胞进化”早已作为常识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传说中的“灵星最早生物”什么的,终究只是无稽之谈,只会存在于传说之中。
“不过这东西,传说什么的还真有可能是真的呢……”
至少,怀中这个诡异的肉团已经超越了人类常识。
但是吞噬了这东西之后,烨真的就能压制住罗刹真言的侵蚀吗?
不试试看的话,谁也不知道。
“总之,必须快点!快点把这玩意交给她!”
现在是真正的争分夺秒,对于那颗定时炸弹而言,每一毫秒都是珍贵无比的。
一直以来,司南筱瞒着孩子们,自己和吉薇妮亚又没日没夜地行动,堆砌出的一切很可能在下一瞬间就被毁灭。
而且,更关键的是——
“——那个白痴旗袍女!”
咲舞不知不觉咬紧牙关。
更关键的是, 如果现在失败了的话,皓月·塔塔利亚一直以来经历的承受的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每次回想起那原本美丽的身体上,那些连她看了都乍舌不已的伤痕,咲舞就会感到心如刀割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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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逃,逃。
在晨光的笼罩下,我拖动着无力的四肢,撞开无数用惊讶的眼神看我的行人,拼命逃着。
没有目的地,也不需要目的地。
人群声,车喇叭声,风声,一切都好吵。
逃吧,逃吧,去个远离人烟的地方。
否则,如果周围人太多的话,我——
——我,会怎样?
“我……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痛,头痛,痛得像要炸开!刚才一幕幕在我眼前闪回,血,血,到处都是血,血染红了洗衣房的地板,染红了洗衣篮,染红了,染红了床单被褥——
为什么?为什么原本铺在床上的东西会沾这么多血?
为什么她们要监视我,软禁我?
为什么会产生隔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应该说,我,做了什么?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奔跑,奔跑,即使是穿越之后比过去强悍数倍的身体也感到了不适,喉咙干渴,肺部揪成一团,侧腹抽痛不已。
“跑吧,跑吧,跑吧……”
即使痛苦不堪,我也丝毫没放慢速度。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逐我一样。
“不过不用这么急,你看,周围不是没人了吗?”
我看向周围,果不其然。
米卡女后面的公园里,流云遮住阳光,投下铅灰色的阴影,茂盛的林荫和道旁的花草都变得暗淡。
仅仅是光线的变化,就能让原本清新怡人的景色变得如此死气沉沉吗?
“光线被眼睛摄入,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会影响人的感觉也很正常。”
是吗……
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该感谢我的适应力太强了吗?
我坐到公园道旁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想好好理清思绪,但心情却越来越糟,干脆低头不看。
脚下灰色的地砖就像在嘲笑我的逃避,绽开丝丝铁锈一样的红,下一瞬间就已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风吹在身上的感觉消失了。
地上流动的云影也消失了。
远处传来了模模糊糊的防空警报铃的声音。
橘红色的、就像把黄昏的阳光过度夸张化后的光芒,从窗间射入,照在我的侧脸上。
灰色的平整地砖被陈旧的水泥地板取代。
陈旧又颓废的光景。
“黄昏之刻,乃逢魔之时”——这句话,再次没来由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即使现在还不是黄昏。
等等,不是……黄昏?
那这橘红色的光是……
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小不超过十五平米的小房间内景。
斑驳的陈旧水泥地面,满是刮痕的木质橱柜,堆在墙角的书,咯吱作响的吊扇,两端黑漆漆的日光灯管,白漆剥落的墙壁有一大半被泛黄的旧报纸覆盖。虽然东西不少,但这小房间却并没有拥挤的感觉,处处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空洞感。
左边是半开的老玻璃窗,橘红色的夸张化的夕阳余晖就是从这里照进,右边是布满锈迹的老式纱窗门,透过纱窗可以看到外面昏暗的楼道,纱窗的间隙还塞着小广告。
就像是三十年前的老家属区的楼房一角,或者进城务工的农民工的临时落脚点。
我坐的是个高脚圆凳,金属制的脚架布满凹陷,上面的坐垫也磨得开线。
我的对面,紧靠着贴着旧报纸的墙,是一张床。
那是个只高到膝盖的单人床,上面铺着薄薄的、被洗得泛白的被褥,被褥下面露出了金属制的床架,上面满是锈迹。
而“他”,就坐在我对面那张简陋的床上,包括脸在内的一半身体被阴影覆盖,另一半被夕阳染成橘红,强烈的色差让人不知该看哪里。
“你好,要不要喝点啤酒?”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面是一些瓶瓶罐罐,雪花,燕京,青岛,都是熟悉的商标。
“不,我就不了……”
“哦,那就算了,不过毕竟你都是快二十岁的男生了,喝点也是没关系的。”
“………………你是谁?”
“▇▇▇”
“……”
好像记住了,又好像记不住的感觉。
“没必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的,名字毕竟只是代号,只要本质不变,叫什么名字都一样。”
“好像是呢……”
“比起那个,你应该有更想问的吧。”
“……不论问什么,你都会回答我么?”
“如果是作为‘问题’那么未必会如实回答,但如果是作为‘愿望’,那我定会让你满意。”
“你的意思是……能实现我的‘愿望’?”
“与其说是实现愿望,做交易应该要更准确些,就跟一些烂俗的文学作品里的套路一样,想实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这么说……简直就像▇▇一样啊。”
“我的确算是个▇▇,但比起其他那些诚实守信的生意人,我稍稍脱离了等价交换这个限制,可以以自己的意志行使自己的力量。这样的话,我大概算是最像▇▇的人类,也是最像人类的▇▇吧。”
我感到困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力量吗?”
“很简单啊,比如说……”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异世界的人都说汉语?”
“………………!!!”
“为什么,异世界的文字都是简体汉字?”
“你……”
“为什么,早就在北界拉力赛出了名的你,却一直被组织所忽略?”
“你……到底……!”
“你想让我证明自己的力量,那么我就告诉你,证据什么的,到处都是。”
“——够了!!!”
“那么,现在大概能相信我的力量了吧,你是否也可以说出你的愿望了呢?”
“……”
我,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
毫无疑问,“他”的力量是真的。
其实,即使没有证据,我也不知为何打从心里相信“他”的话。
拜托这个“人”的话,不论是什么请求,都能实现的吧。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我,想知道真相。”
“很好。”
对方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那,你刚才说过,要付出代价是吧……”
“他”动了动身子,瘦到营养不良的脖子和下巴从阴影中露了出来。
颜色淡薄的嘴唇,露出了让人安心的笑容。
“代价?不……你知道真相后所要承受的,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然后,颓败的房间的阴影中,某些东西蠢蠢欲动。
明明是无机物,却像虫子或蛇一样蠕动着。
那是刺绳。
经常出现在战争片中战壕旁的防御兼陷阱,一到两根铁丝拧成一股作为主丝,再将许许多多小段的铁丝拧在主丝上形成锋利的刺,作为刺丝。这样一来一根刺绳就完成了。
就是这样的东西从阴影中钻出,许许多多的刺绳,每一根都布满锈迹和血迹,有些刺的尖端还挂着丝丝缕缕的残肉一样的东西。
让人心底发毛的东西就在眼前,我却生不起丝毫躲闪或抵抗的念头。
任由无数刺绳刺入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