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穷尽奢华的房间。
地板用大量的金砖铺就,每一块上都刻满精致的花纹;墙上挂满世界级名画,个个都是真品,画框上还镶满钻石;地毯用金丝和珍稀妖兽的绒毛编织,每一寸的价值都难以估量;墙上镶满各色宝石,五光十色灼人眼球;家具都用最高档的木料,上面铺的都是经过层层加工的产自大妖兽的皮草;沿墙放置的是一排排陈列架,上面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品,每个都出自旷世名家之手,还有大量已经灭绝的妖兽的标本;天花板上垂下体积巨大的枝形吊灯,但上面不是灵能灯泡,而是几十颗产自六千米深海的明珠,把这偌大的房间照得通明。
而房间的主人此刻正斜卧在有着高高华盖的大床上,一手抚弄着几件华贵的裘皮大衣,一手往嘴里送像宝石一样的不知名水果。
“嗯……这件很漂亮,这件也是,啊啊~~该选哪一件呢?真是让人心焦呢~”
“夫人您,不论穿哪一件都很美。”
一个穿着标准的执事服的美男子如是说道,这个男子从头到脚每个细节都是完美,完美到了不真实的程度,仿佛他就是为迎合怀春少女的臆想而生的。
“真的?啊啊肯定是真的~毕竟你们在我面前只会说真话呢,谁叫我是如此完美呢?”
主人嬉笑着从床上下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站起,立刻有两个和第一个美男同样俊美的男子出现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和腰肢,就好像她是个易碎的艺术品。
“多谢咯,我可爱的小甜心们,还不快给我拿试衣镜来~啊,对了……”
她随手一挥,把床头柜上那个镶着红宝石的果盘扫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响,而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那是个碍眼的垃圾。
“这个果盘我都连用了两天了,看都看腻了,看腻的东西只会污染我的眼睛,难道你们不知道把旧破烂快快换掉吗?”
镶着价值上亿的天价宝石的水晶盘,只用了两天就成了某人口中的“旧破烂”。
“万分抱歉夫人,我们这就换上新的。请问昨天刚竞拍来的那个伯利亚钻石制雕纹盘您意下如何?”
“嗯~~只有这种次品了吗?我最讨厌拿次品凑活了,小一和小二明天就带上两百亿通币的支票去格洛丽亚看看吧,弄不到好东西就别回来哦!”
““乐意之至,夫人!””
“夫人,试衣镜来了。”
新出现的两个美男搬来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放在地上,虽然是重物,但他们的动作都极为优雅。更引人注目的是这面“镜子”,这其实是一个表面被打磨光滑的长方形石板,最外层的是水晶一样的釉子,里面有水银一样的银色流动不止,能清晰地映出人的影像。如果有懂行的匠师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气得吐血,因为这种石头可是掏空十个巨型山脉都未必找得到的锻造武器的极品素材,却被她用来当试衣镜使,这已经超越暴殄天物的级别了。
“小五,小六,为我更衣,注意别把发型弄乱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行哦。”
““非常荣幸,夫人!””
小五和小六是两个漂亮的少女,穿衣风格和前几个美男如出一辙,同样有着辨识度很低的仿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美丽容貌。她们小心翼翼地解开主人衣服上数量繁多的镶着玉石的纽扣,拉开彩色水晶制的拉链,把衣服从主人美丽的躯体上褪下,换上那件新的裘皮大衣——
“啊……”
将大衣盖到主人的肩头时,稍稍扇动了空气。
把主人的一小缕头发吹了起来。
比原本的位置偏移了几毫米。
“……对不起,夫人,我……”
“嘛嘛,没关系~你应该高兴才是哦。”
毕竟——
“你接下来,可就要享受到由完美的我亲自送你一程的特殊待遇了呢——死吧~”
死吧,
这两个词从她嘴里说出的一瞬间,
不小心犯了错的少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连体内也没有首创或中毒的迹象。
她只是“死了”而已。
没有了心跳,没有了思考,细胞不再呼吸,血液不再流动,眼中失去神采,变成了一具漂亮的尸体。
而在场的其他俊男美女们目睹了这一景象,却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连已经变成尸体的少女脸上都是十分平静的表情,在死前的瞬间完全流露出恐惧或不甘。
“好啦~小七代替小六帮我更衣,小八小十把这堆死肉抬出去,如果让我的住所染上尸臭味的话我一定会发狂的。”
“““如您所愿,夫人。”””
一女两男面无表情地执行命令,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嗯~嗯~~这件衣服真不错,不过该搭配围巾还是披肩呢?又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啊~”
“属下推荐那条银灰色的围巾,夫人。”
“嗯~~~果然还是你的眼光好,其他人就给不了我什么像样的好意见呢。”
这里的女主人——“夫人”笑吟吟地转过头,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浅褐色长发少女。
“休假回来了吗,吉薇妮亚?”
“是的,夫人。”
“玩得开心吗?平时老是让你代替我处理琐事,难为你了呢,不过能为如此美丽又完美的我服务,这也是对你最大的奖赏了吧。”
“我感到非常荣幸哦,夫人。”
“嗯嗯~话说回来……”
夫人的双眼微微眯起。
朱唇轻启。
“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明明是普通地动动嘴唇编制话语,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言语”仿佛冰冷又黏腻的液体,钻透皮肤,扯开内脏,直接渗入心房。
就像把人的心灵撕碎了似的。
而吉薇妮亚——
“在中海群岛度假呢,阳光,沙滩,没有比那更能让人放松的了~”
“……哦吼,玩的开心就好~不过说实话就算回来了现在也没什么工作交给你呢,计划已经快完成了,接下来只要静静看那群鄙俗的起义军大战同样粗鄙的教廷就行了~~”
“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怎会允许自己用这世上最最完美的肉体流汗呢?对我而言只是来几次演唱会就能解决的事,就是等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客观来讲,惶祸和古斯塔夫太偏向武斗派,余贺是生意人,虚界只能当看门狗,诺依曼心智还不成熟,安努巴斯没有直接战斗力,夫人您的异能绝对是高层中泛用性最强的了。”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如此完美的我,即使在高层中也是独一无二!但是……”
夫人皱起眉头。
充满雍容华贵的美感的艳丽容貌第一次扭曲了。
“那个女人,血煞,艾·卡瑟尔……”
夫人永远忘不了那个家伙。
高贵的她,美丽的她,完美的她,在见到那个表情淡漠的女人时——第一次感到自己落于下风。
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那女人都不逊于——甚至超过了自己。明明没有奢华的服装点缀却有浑然天成的贵气,没有成群的仆从却更显无人能及的孤高。自己和她的综合实力谁更强很难说,但单论战斗力,那女人确实比自己更厉害。
她感到愤怒,无法抑制的愤怒。
她是完美的,是无瑕的,是容不得一丝污点的。
她无法接受有同性更胜于她的事实。
于是,理所当然地,她们成了对头。
抓住一切时机用尽一切手段和她做对使绊子——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她是不屑的,因为一点也不美。
她要的是最华丽的排场,最精彩的对决,让组织的所有人都明白艾·卡瑟尔只配匍匐在她的脚下。
然而,就在将近一年前。
艾·卡瑟尔彻底失踪,很可能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夫人非但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大怒,愤怒得几欲发狂。
在无数个夜晚中,她怒骂着血煞是个懦夫,在自己打败她之前就逃得无影无踪,她恨不得把整个灵星翻个底朝天把那女人揪出来扇她一耳光。
然而没用。
自己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不惜放缓了西圣大陆这边的事,顶着首领不耐烦的叫骂,派出所有仆从前去寻找,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久而久之,她终于接受了血煞已死这个事实。
剩下的只有不甘。
那女人留下了“她比自己强”这个事实后就离去了,这下子夫人再也没机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比卡瑟尔更加完美”这件事了。
但她偶尔还会抱有一丝幻想。
如果血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后代或传人的话,她就一定要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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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离开了夫人的庄园,确认夫人没再注意她时,吉薇妮亚终于松了一口气。
扑通。
腿一软,她倒在了路边的树丛中。
“呼……呼……哈啊……哈啊……”
头好痛。
就像有人拿滚烫的烙铁**脑髓里不停搅拌,又好像把一大堆长满刺的腐蛆塞埋进大脑皮层,就是这样非人的痛苦。
太强大了。
仅仅是抵抗住一次那直渗内心的言语“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她就用尽了事先准备好的、在脑中设置的用于保护精神的所有投影。
抛开那个规格外的古斯塔夫不谈,如果说惶祸是最强直接物理攻击系的话,温莎妮夫人就是最强的间接精神攻击系。
只是“认真起来的一句话”的威力,几乎就要让大脑变成一团浆糊。
这样的存在,真的能赢吗?
“不对……”
不是能不能赢。
而是必须赢。
“我为了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所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