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深巷中,一大一小的两人真在大眼瞪小眼。
“……”
“……”
沉默。
气氛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滞涩。
不擅长人际交往的不良少女和社会经验完全为零的怪物少女,简直是不能更糟的组合。
再者,咲舞是个历尽百战的战士,罪灭是个战果无数的杀手,两人早已习惯先仔细观察对方动向再行动了。
“……………………喂。”
“……………………嗯?”
“你……为何不把那块破衣服上的兜帽掀开呢?至少让帮了你的人看看脸吧。”
罪灭迟疑了。
她身为本不该存在的第四个神女,虽然暴露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能在教廷的人面前露出脸。这个让她露脸的女人到底有何企图?看样子也不是教廷的人……
“……你,是神职人员吗?”
“哈啊?当然不是,别把我和那群人渣相提并论。”
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咲舞疑惑了一刹那,然后就想清楚了。这孩子才刚被那个像是治安官的男人刁难,肯定对教廷人马有了深深的不信任感吧,所以才会担心……真是可怜。
“那……露出脸也无妨了。”
可以的话,罪灭很想直接溜掉,或者把咲舞打晕后走掉,再不济就把她杀掉,毕竟有这么个外人在身边一定会眼中妨碍任务执行。但从刚才的观察来看——面前这个高挑的美女绝对是个狠角色,不亚于甚至超过了粉黑双毛,如果自己突然有出格的行动难保不会横生变故。
而且只是露出脸而已。
罪灭做出了决定,把兜帽慢慢放下。
“呃…………”
咲舞在看清罪灭的脸的刹那就皱起了眉头,目光变得冷厉。
果然如此——罪灭想,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客观考虑的话,自己脸上因为多次使用献祭攻击留下的狰狞痕迹,是能让任何看到的人产生生理层面的厌恶的。任何看到过她脸的人——裁判所所长、教皇、擦肩而过的路人——无一不会表现得十分嫌恶,而面前这个女人显然也一样。
如果能就这么恶心到她,让她乖乖离开就好了。
然而接下来咲舞的行动完全出乎罪灭意料。
凉凉的手摸上她的脸,轻轻抚过那些狰狞的痕迹,动作轻柔到让人难以置信。
“啧……家庭暴力吗?还是哪里的人渣干的?真是……”
咲舞正在认真地发怒。不是因为对罪灭脸上痕迹的厌恶,而是纯粹为“一个如此可爱的少女遭受如此残酷的虐待”这一事实感到愤怒。很明显,如果没有这些可怕的伤痕的话,这个少女绝对是个被大家捧在手里的小天使,因为她的容貌就是那样纯净脱俗,却被伤痕全毁了!
罪灭这下子是完全陷入混乱了。
作为一个为执行肮脏任务而长大的杀戮工具,她机械式的思考令她能凭经验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但“被人关心被人怜悯”这种事还真是前所未有。咲舞是个既不擅长对他人表达好意又不擅长感受他人的好意的人,这放在人际交往中已经很成问题了,而罪灭还要更极端一些——她根本不知道所谓好意为何物,更不可能区分好意或恶意的区别。
“喂,喂!叫你呢没听到吗?啧……你的爸妈呢?我姑且把你送回家吧,顺便给他们点教训……”
“啊……不,我没有父母……”
暂时陷入混乱的罪灭就这么傻傻地回答了。这是实话,因为裁判所培养少女杀手时,一旦发现好胚子,就会直接灭掉少女的一切亲属斩断一切牵挂好让她死心塌地。罪灭甚至都记不清原父母的长相了。
“没有父母……孤儿吗,还是说被彻底赶出家门了?竟然把这样的孩子……可恶!”
咲舞有点恼怒又有点为难地挠了挠头。她知道过几天就要开始作战了,这期间不能节外生枝,但她内心(那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正义感不允许自己对这个可怜的少女视而不见……啊,有办法了。
“你知道撒丁顿城的孤儿院或福利机构在哪吗?在那里应该可以——”
“不行!”
“……哈?”
看到咲舞困惑的表情,罪灭就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为自己的失误感到不可思议,明明平时自己都能完美控制感情的,可为什么一和她说话就会失误连连……
“我、我是说……孤儿院等都是教廷开设的,我不……不想去那里,那里的人……我不想见!”
“……啊,原来如此。”
咲舞立马接受了这套说辞。
关于被腐朽教会控制的孤儿院那些黑暗秘闻,咲舞已经从洛雪那听过太多了。显然这个少女是经历过那些黑暗的,到底要被教会的变态做过怎样的事才会成现在这副模样啊……
隐隐的,咲舞做出了抉择。
只是这几天的话应该没问题吧……而且等作战成功血锋攻占撒丁顿时,这样的贫民孤儿也就不用再受磨难了。
所以——
“……喂,你,信得过我不?”
“信得过……?”
“相信我不是坏人的话,就先跟我走吧,至少帮你换身像样的衣服。”
“为什么?”
“为什……这个,呃……啧!哪有什么为什么!”
咲舞微微红了脸,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向小巷子外走去。虽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你爱来不来”的气氛,但不时悄悄向后瞟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_⊙)”
此刻罪灭的心里究竟经过了怎样的考量呢?没人知道,连罪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好吧,谢谢……你,呃……”
“漆原咲舞,我的名字。”
“漆原……小姐。”
“全名是漆原咲舞,不过最好别用姓称呼我。”
“咲舞小姐……”
“别加小姐。”
“咲舞?”
“嗯,这样就好。”
“年龄?”
“二十。”
“兴趣?”
“睡觉,家务,烹饪。”
“婚姻状态?”
“未婚。”
“身高?”
“一米八二。”
“体重?”
“一百一十八斤。”
“好胖。”
“以我的身高和肌肉密度而言这算很瘦了!”
“视力?”
“你搞体检吗喂!?你至少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吧!”
“……咲舞,小气。”
“是你太奇怪了!”
啊啊——咲舞叹息不止,烨也好旗袍女也好这个新认识的少女也好,为什么一个个说话都这么奇怪啊!难道自己是容易吸引怪人的体质?
“这么说来你还没报上家门吧!你叫什么?”
“……”
“说啊?”
“…………罪灭,十五岁。”
“罪……灭?”
咲舞楞了一下。
罪灭是什么鬼?这怎么听都不像人的名字啊,而且用烨的话说的话,这应该叫……中二吗?不过自己的名字“咲舞”也够奇怪的了,没资格说别人。当初烨还对自己说过“如果用百度搜你的名字一定会有惊喜的”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话说百度是什么?
“嗯……还不错的名字。”
“(盯--------)”
“……好吧,这名字真的挺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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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
“哈?为啥?”
“本店不接待乞丐。”说着,挽着高发髻表情很叼的女店员指了指门边挂着的牌子:贱民与狗不得入内。
“我说你……别狗眼看人低啊。”
“请你注意言辞,本店是撒丁顿第一连锁品牌的旗舰店,如果想闹事劝你作罢。”
尽管咲舞的容姿着实让店员大吃一惊,但她看到裹着脏乎乎的袍子的罪灭后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真麻烦……”咲舞直皱眉头,面对这种恐怕连她的杀气都承受不住的废物,如果不是作战前夕不能闹事,她早就一拳糊上去了,可现在偏偏——
拉,拉。
“咲舞。”
“怎么了?”
“偷吧。”
“别一本正经地说违法的事情啊!”
虽然这种自命逼格高的店被偷了也只会让人觉得解气。
没办法了啊……咲舞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但如果是烨的话应该没关系吧,只当是她们为平时那些让人头痛的言行交精神损失费吧。
“最后重申一遍,若你们再妨碍本店做生意,我们就不得不诉诸武力了。”
“切,装得逼格挺高,不就是只向钱看吗——脸伸过来!”
啪!!!!
清脆的一声响起,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店员横着飞了出去。虽然咲舞根本没用力,她的侧脸还是肿得像小山一样高。
“你竟敢——诶?”
正要张口怒骂,店员忽然看清了咲舞是拿什么把她扇飞的。
那是厚厚的一沓钞票。
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让她震惊。
问题是,每一张票子上都有很多个零,还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的标志。
这是灰椋鸟银行发行的特殊面额钞票,不在市面上流通,只有极少数的特权阶级才有机会接触。即使是在西圣大陆奢靡的上流社会中,有资格使用这钞票的人至少是教区主教的等级,堪称真正的地位和财力的象征。
一分钟后——
““““““““欢迎阁下大驾光临!!!!!””””””””
咲舞和罪灭都看傻眼了。
才只是一分钟而已,偌大个店铺里所有的客人都被“请”了出去,所有店员甚至经理都亲自出来夹道迎接,简直就像恶质的玩笑。
“喂,我说……”
““““““““请问有何吩咐?””””””””
“只是给这个丫头买件像样的衣服,”咲舞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只要看着整洁能穿出去就行了,不用太——”
“““““本品牌最顶尖设计师正在赶来,请先进来歇息!”””””
“听我说完啊喂!”
来这之前烨给皓月、咲舞和筱每人塞了一捆这样的票子,说什么这些是北界拉力赛结束后灰椋鸟集团为了赔礼道歉强行送给她的,据说不仅能花还能当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一开始她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效果有点好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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壕老爷带着新欢逛街炫富(大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