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王高高坐在石山顶,
了望着萨拉密挺立于海外;
千万只船舶在山下靠停,
还有多少队伍全由他统率!
他在天亮时把他们数了数,
但日落的时候他们都在何处?
——拜伦,《哀希腊》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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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丁顿的大地已经沦为血污和废墟的拼图,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正是其真实写照。起义军完全没有了刚杀入城里时那高歌猛进的霸气,只能在漫天光雨中四散奔逃,恐惧着哀叹着祈祷着可以活久一点,但回应他们的只有毫不留情的歼灭肃清。
与地面上的惨剧不同,在纯净不受污染的高空中,白色金色交织而成的圣光仿若丝绸的帷幕从天际垂下,洁白的天使光翼缓缓舒张,光翼正中的美丽女子从天空俯瞰世间,轻轻咏唱着流传千年的圣歌。
“普天之下,莫非神之领土……”
金色雷霆化作电浆的瀑布从九天之上霹下,数百栋房屋在雷鸣中燃烧殆尽,包括无数人类在内的一切生物都化作炭灰消散在污浊的大气中。焦灼味在空气中肆意弥漫,浓烟如同死亡的阴云笼罩每个角落。
“主的智慧构筑人间,主的威光照耀大地,主的仁慈庇护众生……”
从手臂延伸出的巨大光刃从大地划过,一切动作稍慢的士兵都横遭分尸,即使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也被随后的漫天光枪刺穿。数以千计的光枪扎在地上仿佛金黄的枝干,而被穿刺在其上的士兵们就像一个个蘑菇的伞盖。
“我们欢歌,我们雀跃,主用圣光驱散阴霾,主用和平涤净血腥,主用爱传播幸福,让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再也不受死亡和恐惧的摧残……”
细细密密的白色雨丝从天而降,把地面、街道乃至一切建筑物都染成纯净无垢的洁白,人置身其中仿佛身处圣域。圣域的白静谧而快速地蔓延着,任何逃窜的士兵一旦接触,就会被丝丝缕缕的白光进入身体,经过的皮肤组织就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溃烂萎缩,其痛苦足以让人在一瞬间内昏死倒地,再过几秒钟整个肉体都会化为乌有。
“赞美主,赞美世界,赞美主将世界造得如此美丽……”
高空的圣光凝聚成一个个有实体的巨型金色十字,每一个都长达百米,它们随着指挥纷纷作为动能武器从天空砸下,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创痕。受灾的不仅是起义军,巨大的质量砸塌地面,有些甚至砸穿了地下避难所,本以为只要躲在地下就能幸免的无辜市民们就这样暴露在圣光和碎石下,惨遭横死。但天律不会在意,歼灭起义军是最优先事项,保障市民安全要排在后面。不论她连带着杀了多少无辜市民,只要回到格洛丽亚后让祭灵为他们超度就好。
“我们,定会心怀最为虔诚的信仰侍奉您。”
在活生生的地狱之上,圣歌依着那千年不变的节奏缓缓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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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撤退!第三到七队从居民区通过!剩下的和我一起直线前进!”
“布拉德大人,左边近路已经被光墙阻断!右边也——”
“那就再分出一路迂回前进!不要放慢脚步,更不要停!!!”
在熊熊圣焰肆虐的街道上,本次战役起义军的最中坚力量正在急行军。在尼德不在的情况下,只能由第一师团副团长的布拉德大叔领军撤退。每个战士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还有的受了重伤,连站起来都很困难,这一部分人严重拖慢了撤退速度!
“后面!那些十字架越来越近了!”
“啧——”
最近的一个十字架离他们不过百米远了,这个距离砸下来的话——
“防御结界!”
暗紫色光在布拉德手中涌动着,变成了一个高达百米的巨大盾牌,在爆炸的冲击波到来的瞬间完成了构建!两者的冲撞震动了大气,强大的气浪和四散飞射的碎石给本就挂彩的战士们更添负担!一条条裂纹在盾牌上蔓延,布拉德紧咬牙关顶住,就在盾牌碎裂的同时,气浪的冲击也终于消散。
“布拉德!”
““布拉德大人!””
“我还好……咳咳,别管我!联系上尼德没?”布拉德用袖子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抓住身边的传令兵问道,痛苦和内伤使他的表情十分狰狞。
“没有!实在抱歉,但尼德大人那边信号一直有干扰!”
“尼德那小子……啧!”
“你才是冷静点吧,布拉德叔叔!尼德哥要是收到信号赶过来那才不是好事!”跑在他身旁的小颖终于发话了,之前她一直在布拉德的指挥下用泡泡炸开单路的残垣断壁。
“你说什么!?”
“看那个坏女人慢悠悠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打算立刻把我们杀完,她一定是想引尼德哥出来!如果尼德哥被她捉走甚至杀死了的话那才是全完了!”
“……”
“司南小姐说得对!现在看来尼德大人确实无法与天律对抗!他一旦出了什么闪失那整个血锋骑士团就名存实亡了!而且一旦拿下他,天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我们肯定会被一起杀死!”
“……但是这样下去我们也要全灭!战士们都已接近极限,行军速度也越来越慢了,有希望带我们突围出去的只有尼德了!难道你希望把重伤的同志们抛下吗?”
““这……””
确实,虽然不想承认,但不断增加的重伤员确实是沉重的包袱,留着拖累还能行动的人。这种时候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舍弃,舍掉所有会拖慢进度的不利因素,以尽可能加快速度为优先!
“知道了吧!如果你不想让事情彻底发展到那一步就快点联系尼德!反复尝试总能成功的!”
“可是——诶!?看天上!”
“怎么?”
小颖突然抬头指向天空,众人顺着她手指指向的方向一看,只见天律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巨大光翼突然缩小了,变成两倍于普通猛禽的尺寸。之前很多直接从光翼上发出的雷电和火焰也停止释放,就好像猛兽收起了獠牙。
“停止……攻击了?”
攻击力的牺牲换来的是速度的提高,光翼一振,天律就化作一道流光划过天空,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
“——全员备战!那女人是想直接近距离结果我们!!!”
刚才还被天律突然的行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士兵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虽然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但奋勇战死总比被难看地单方面屠杀要好得多!
虽然士兵们都做出了觉悟,但预想中的袭击并没到来。
天律缩小翅膀停止攻击并加速后,就这样飞向远处,掠过他们头顶时甚至没往下看一眼,完完全全的无视。只留下一阵飓风把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这下子士兵们更迷惑了,有的甚至还盯着自己的手脚左看右看,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缺胳膊没少腿就从天律手下逃脱。
“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
“可是,看她去的方向……啊!!!”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出现了,想到这点的第二师团团长和小颖不禁手脚冰凉。
““她……恐怕是冲着书之门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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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律在空中向地上降下密集的攻击,但这些攻击其实都有所保留,始终把起义军数量的减少速度控制在一个定值,不让他们很快死完。
否则的话,恐怕就很难揪出那个渎神者的罪魁了。
但是——
“……不行,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罪魁到现在都没现真身。
只能看见地面上四散奔逃的叛军,也有好几个似乎是领导阶层的人,但显然都不是她要找的人。可以的话,天律很想直接用最强的大规模杀伤性神术把整个撒丁顿一锅端掉,但为了长远考虑还是把罪魁活捉比较好。
可是一直不出现……究竟是因为理性的判断,还是邪恶的本性促使他迟迟不肯出面?
“算了,如果不能立刻将其逼出来只能暂且放下,执行第二方案。”
天律抬起手,一个淡金色的光幕出现在她面前,那是撒丁顿的平面图。一个个小白点成群结队在其中移动,那些都是已经被她确认了行踪的起义军队伍。为了迷惑她,这些队伍都十分分散,而且前进路线曲折复杂,但这种程度当然阻碍不了天律。一旦被她“标记”上,就没人能够逃脱。
“嗯……”
她微微眯起眼,仔细观察着小白点们的动向。虽然单个的移动路线很绕,但若从整体的角度分析,就能整理出起义军整体的撤退方向。
“……有点奇怪。”
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会逃往城外,但事实上他们整体的移动方向却是——仓库区。
这么说来——
天律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报告上说起义军并没受到护界圣域的阻拦,其出现之突然简直就像直接瞬移到了城里,把驻军打得人仰马翻。
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如何实现的,这都是谜。
“难道……”
天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恐怕,谜底就藏在仓库区。
想到这里,天律也不再耽搁,心念一动,巨大无比的光翼立刻缩小,变成了长在人的背上也不会违和的尺寸。
“神行!”
小型光翼嗡鸣一声,向着目的地——仓库区加速而去。
天色已暗,夜幕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