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地拥有许许多多其他人类所不具备的能力”的人……岂不就是高人类一等的存在?
“喂喂喂,这可不好笑啊……”
越来越接近事情真实的夫人此刻理智地切断了思考。
她高傲,自视甚高,极端自负,爱慕奢华,但她并不是蠢人,两百多年的岁月让她清楚地明白——决不能轻涉自己无法触及的领域。
不论心里再怎么对庾所在的存在感到疑惑,但那些暂且先放下吧。
专注眼前的事,及时行乐——这就是夫人的生存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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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百多年前,在东皇大陆的某个国家的贵族中,有一个完美无瑕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做温莎妮·戈德利曼。
少女是那样完美,她的容颜,她的体态,尤其是她那堪称空前绝后的美妙歌喉,一切的一切都让少女成为了上流贵族中最最吸引眼球的交际花。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男人想方设法接近她,欣赏她的美貌,聆听她的歌喉,其中不乏各界的达官贵人。她背后的家族当然不会放过这些好机会,以少女为工具,他们与各界名人打好了关系,让本就十分显贵的家族变得更加强大,即使这一切的代价是少女的幸福。
温莎妮天生就喜欢美丽的东西,比同龄的女孩子更爱慕奢华,但这与其说是她品行不端,倒不如说是她天生的爱好——这一天性使她在某种意义上很享受被无数人追捧的生活,但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活也就只有这点可取了。她讨厌在根本不喜欢的人面前强颜陪笑,厌恶被人当作社交的工具使用,憎恨着家族的操控,她坚信自己是完美的,但完美的自己怎可被一群利欲熏心之辈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家族的势力越来越大,但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家族已不满足于在贵族中占据绝对发言权,他们希望和国家的权力核心攀上亲戚。
于是,温莎妮在其中又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家族将她许配给了当朝宰相的儿子,换取那“更伟大的利益”。
温莎妮到底还是个女性,会做一些少女的春梦。在她看来,完美的她的配偶也必须是完美的,一定要容貌、智慧、力量并存——而绝不是一个长相恶心肥头大耳的废柴。
当朝宰相的儿子绝不是什么合格的权力者,他只是个庸俗又丑陋的无能之辈,靠着前代们留下的积业作威作福而已。温莎妮当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无数次提出抗议,但一个弱女子怎可能反抗家族的意志?
婚事最终还是成真了,少女也正式成了“宰相的儿媳”。新婚之夜,对别的少女而言可能是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但对温莎妮而言那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这天夜里,她被迫将纯洁奉献给一个她无比厌恶的恶心男人。还不到两分钟这男人就带着恶心的笑容沉沉睡去,而她躲进浴室里,无数次清洗自己的身体,从里到外,细嫩的皮肤几乎搓出血,但那恶心的感觉怎么也去不掉。在这短短的一夜间,她不下十次动了自尽的念头,但最终她还是忍下来了,因为她不希望让这个恶心的男人成为她终结自己生命的原因。
新婚过后,宰相儿子自然是兴高采烈地向所有人炫耀:整个王国最美的女人已经成了他的所有物。而温莎妮只能带着僵化的笑容伴在他身边,作为他的夫人,接受人们包含各种各样想法的视线。没有力量的她不论对现实再不满、再厌恶,能做的也只有忍耐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久后温莎妮就怀孕了,但她这所谓的丈夫非但没尽到体贴怀孕妻子的责任,反而在这期间四处找其他女人寻欢作乐,她只好看着一天天变大的肚子独守大宅。照顾怀孕的她的保姆总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那些平日里总是嫉妒她的美貌和地位的女佣们,也趁着家里老爷长期不回家给她使绊子。这一切温莎妮都在默默忍受着,外在的压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她的体内——一想到自己有了这个可恶的男人的骨肉,她就感觉恶心得想吐,但自己能做什么呢?故意动手脚让孩子流产?这样只会让她的处境更难熬而已。
十个月后,她产下了一个女婴,如她所预料的,宰相儿子非但没因为成为人父而有点责任心,反而将家室视为阻碍他享乐的枷锁。事实上多年的糜烂生活中,他早就在外面留下了许多私生子,在他眼中这个“正牌夫人”产下的女儿和他的其他私生子并无区别,顶多就是多了个名分罢了。
那一晚,夫人在只有她一人的卧室中,一边作产后的调养,一边诅咒着自己的命运,诅咒着人生,诅咒着世界。
也是在那一晚,她突然觉醒了异能。
大多数异能者都是在十岁前觉醒异能的,鲜少有人超过十五岁才觉醒,而温莎妮觉醒异能时已经二十四岁了,是个非常稀有的案例。虽然比其他异能者晚起步超过十年,但她并不着急,她感到的只有狂喜而已。
因为她的异能实在太过强大了。
试想一下,一个一直以来只能对悲哀的现实逆来顺受,一直一直诅咒着现今的生活的弱者,突然获得了足以毁掉她憎恨的一切的力量,那么会发生什么?
很快,整个王国的权力高层,都被笼罩在血色的云烟里。
家中对她冷言冷语的仆役一夜之间暴毙,一直以来向她露出或嫉妒或憎恶的视线的太太小姐们也相继死亡,然后是曾用恶心的视线看过她的贵族男人们,之后是一直把她当作工具使用、控制她玩弄她的家族。看着昔日族人们扭曲的尸体陈列在她眼前,泪水和欢笑让她的面庞扭曲,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就停不下来了,直到把所有束缚她的事物统统毁掉。
那之后的事近乎于传说。昔日较弱无力的贵妇人,以一己之力屠杀了王室禁卫军,让一国之相死得连人形都不剩。至于她那所谓的丈夫——她自然是给他准备了最豪华的死亡盛宴,让他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最后的最后,她人生的污点只剩最后一个了。
那就是安然睡在婴儿床中,她和那男人的女儿。
温莎妮的第一反应是杀了她,而且不是用异能,要用手把她一点点掐死,不这样做不解她心头之恨。
但最后,她还是没能下手。
明明五指几乎都嵌进女婴的皮肤,只要再一用力就能要她的命,但她还是在最后一刻停下了。
孩子是无罪的。
更何况这孩子体内有一半是她的血。
于是,她放过女婴一条命,独自离开了这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国家。
至于加入组织,成为多年后的那位“夫人”,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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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
“嗯……?”
夫人肩膀微微一震,从柔软的躺椅上支起身子,奢华的躯体轻轻舒展。环顾周围,依然是星落山脉,大血球旁,她那些有着辨识度很低的美貌的属下们排成一队立侍在旁。
“啊呀呀……不知不觉睡着了呢。”
她发现身上多了一个精致的丝绒被,是属下们给她盖上的吧。
现在她所在的地方虽然还是那片荒郊野岭,但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包括她躺着的华丽躺椅在内,这里多出了十几个雕饰精美的家具,还有遮阳伞果盘咖啡机茶水羽扇……等等东西。这才是她出行的标准配置,她不可能傻傻地站在这等,从一开始她就传信回去让属下们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给我盖上被子的是你吗,二十三?”
“是的,夫人。”
“真是贴心的小天使呢~”
“属下不胜荣幸。”
“不过为什么叫醒我?是这个愚笨的大血球有什么异动吗?”
“呃……”
“说·实·话。”
在夫人那动听的声音前,一切掩饰都是徒劳,二十三立刻就说出原因。
“因为您看上去不太好,夫人。”
“……不太好?具体的?”
“您睡觉的时候脸色有点……不佳,身体也经常扭动,嘴里还在说些什么——”
“——我说了什么?来,小声说给我听。”
“说了……具体的属下也没听清楚,好像是……‘离我远点’‘家族’‘宰相’‘这个孩子’‘囚笼’……之类的。”
“……噢噢,原来如此,除你之外还有人听到吗?”
“应该没有,其他人都离得比较远。”
夫人轻轻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可以死了’。”
话音刚落,二十三立刻摊倒在地上,表情凝固住,心脏、呼吸、脉搏,一切生理活动都停止,进入了‘死’的状态。
“都过来,把这堆死肉拿开!”
夫人一声轻喝,远处几个早就对这类情况见怪不怪的属下们立刻赶来,把二十三的尸体拖走。
而夫人斜倚在躺椅上,双眼轻轻闭上。
“真是……‘过去’这东西真是缠得人要死,不论多少次多少次洗刷过去的污点,它们还是会像毛衣上的毛球一样不断冒出来,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断绝……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