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数据有问题哦,新调度的人员不会有这么少的,批示中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酿成大错的。”
“知道了,雪姐……”
“还有这里,你想加快进度也可以理解,但这样的话后方补给很有可能会跟不上,是一步险棋,现在我们还没必要冒险。”
“那这里应该……嗯……雪姐?”
“看我也没用,很多东西都需要你来策划,我不可能帮你一辈子的。”
“为什么?”
还不到十四岁的尼德抬起头,拨开几乎把他淹没的文件堆看向姐姐,而洛雪扑哧一笑。
“笨蛋,这还用问?你迟早会成为大人的,一个大男人还要处处依靠姐姐,会被人笑话的。”
“啊……”
尼德郁闷地挠了挠头,继续伏案工作。
而洛雪看着弟弟努力的样子,眼神中既有欣慰又有心疼,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帮他一辈子”,但她还是继续守在这里,不曾离开。
这是何等完美的世界。
尼德和洛雪,只要这两人存在,世界就是完整的,就是完美的,就是没有痛苦或悲伤的。
角落中,一双眼睛看着这美好的世界。
这是何等令人恐惧的双眼,里面没有半点生命的神采,就像看不到尽头的昏暗通道,让每一个与其对视的人不寒而栗。
这双眼睛的主人,一个藏在阴影中的阴暗存在于此停留。
就像被烛火吸引来的飞蛾。
即使知道一切都是虚妄,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想永远停留在这完美的世界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远眺那一去不复返的昔日时光。
倏然,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明明动作很轻,却让他感觉像被压上了一座山峰。
圣帝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低沉平稳,仿佛这世上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
“那时候的你,真是青涩。”
“……”
“虽然现在也一样。”
“……嗯……”
听到他迟钝又呆然的回应,圣帝并没有多表示什么。
无言的沉默蔓延开了,圣帝和他继续看着这美好的过去之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鲜血依然滴答滴答从他身上滴下,染红了回忆的景象中那洁白的地板。
“……喂,圣帝。”
“哦?还以为你终于完全崩溃掉了,竟然还能和我说话吗?何事?”
“你……有没有失去过重要的……随便什么东西?”
他侧了侧头,因为已经被铁枷固定住了,所以只能稍微偏一点而已,但这一点的角度已经足以让他用近乎腐烂的眼睛看圣帝了,但圣帝的脸上总是仿佛蒙了一层阴影看不真切。
“你问我,失去过什么?呵……”
圣帝发出嗤笑声。
“比起失去过什么,跟你说我没失去什么还要更快些,但没失去的和失去的加起来都远不及我最终得到的。”
“……你最终得到的,是死亡,就像姐姐一样。”
“‘死亡’是我建立了一切功业后,命运给我的最后的褒奖。”
“照你这么说……雪姐的死,反而是命运的嘉奖?”
“当然不是,”圣帝摇了摇头,“你姐姐是个纯粹的悲剧,是付出努力后没能得到幸福的典型。”
“……”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经过努力终获成功的人终究是少数。”
“……其中包括你,但不包括雪姐。”
“一个女人,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吗?”
“就……‘如此重要’?”
他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始发狂般的大吼。
“什么叫‘对我就如此重要吗’?雪姐她是——她是我的一切,我的支柱,我的生命,我奋斗到现在的唯一动力!但是……没了……死了……什么都没了!!!!!!!我现在,现在,现在——”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呼……呼……”他发疯般的发泄之后又归于平静,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
“……从很多角度来看,你都很不可救药,尼德·布莱德维奇,但我看中的就是你的‘不可救药’。”
圣帝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厌恶完美的模范生,成大事者永远不会是完人,我真的对你很感兴趣,尼德,试一试吧,给自己找个新的生存目标,比如——”
然后,虚妄的景色破碎,尼德重回冰冷的监牢。
——————————————————————————————
哗啦——一声,一大盆冰冷的液体浇在尼德头上,让他的头脑恢复清醒。这并不是普通的冷水,里面混入了多种特制药剂,只要沾上一点,那冰寒的感觉就会浸透全身,带来如坠冰窟的极寒痛苦。
“唔……嗯……”
尼德在冰寒的刺激下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依然是那个昏暗的拷问室,若大的房间只有他头顶上有个孤零零的吊灯,雪白的光直射他的眼睛,晃得头晕眼花。
有人在他身旁走动,穿着黑色风衣,满身包括光头上都是刺青,是塞拉斯。
“喂喂我的尼德大少爷,我也真服了你了,都给你打了那么多‘即使受到足以休克的痛苦也会保持清醒’的药了,竟然还能昏过去!是因为身体产生了抗药性……还是说你的昏迷不是因为痛苦?啊啊啊真是麻烦!”
说着,他扔下手里的空盆,在尼德脚下又垫了块砖,现在是四块砖头,一般而言老虎凳上垫四块砖就是人体极限了,常人此时早已休克过去,但尼德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这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本以为你是受过麻痹痛苦的训练呢,看来也不是。”
~~~~~~~~~~
删去一段令人不适的描写
~~~~~~~~~~
“故意给你上一些重口味的也不见你有多少反应,说实话有点无聊啊……”
~~~~~~~~~~
删去一段令人不适的描写
~~~~~~~~~~
“单纯的施加痛苦也不管用,明明都注射了防止神经麻痹的药了,但你甚至都不哼一声……”
说着,他
~~~~~~~~~~
删去一段令人不适的描写
~~~~~~~~~~
“心想着干脆玩点新鲜的,顺便帮你把晚饭解决了,结果还是这幅德行……”
~~~~~~~~~~
删去一段令人不适的描写
~~~~~~~~~~
“真是让人恼火得不行啊,你他娘的倒是给我打起点精神啊!死了个姐姐就精神崩溃了?你一直这幅德行我还怎么拷问你?告诉你,摊上我你还算幸运,如果我得不到结果的话你就会被移交天律那家伙你知道吗?到时候可就不是折磨折磨你就了事了!”
塞拉斯自己都快抓狂了,面对这样的他,尼德终于又出声了。
“……随……”
“——嗯嗯!?终于愿开口了?你想说什么?”
塞拉斯立刻凑过去,就像一条闻到鲜血味的狼。
“……随便……你了……都……无所谓……了……让我死……也无妨……”
“……”
啧,塞拉斯狠狠咂了砸嘴。
“白让我激动了,你丫的……好吧,别怪我无情——这样如何!?”
踩!!!
塞拉斯穿着皮靴的脚狠狠踩下。
目标是——尼德的盆骨以下。
“——!?”
~~~~~~~~~~
删去一段令人不适的描写
~~~~~~~~~~
“呜——咕——”
看着尼德终于发出包含痛苦的呻吟,塞拉斯松了口气。
“看来还不是完全坏死嘛,这就好,那么我是否要继续用力呢?”
~~~~~~~~~~
删去一段令人不适的描写
~~~~~~~~~~
“……”
但尼德并没有回话。
只是用那死灰般的眼睛静静瞪回去,牙齿紧咬住嘴唇,不再发出声音。
“……难道你真想当太监不成?我可是真的说到做到喔。”
“……”
“……………………啧。”
塞拉斯狠狠叹了口气,似乎很不甘心似的把脚挪开了。
“真是够无聊的了……算了,今天到此为止,我们明天见吧,如果不想继续受苦或者让蛋蛋面临危机的话,就把叛军所有相关布置、战备情况、人员调度什么的,统统吐出来!”
————————————————————————————
在那片血海中,“某人”终于找回重要的东西。
那是对“自己”这个存在本身的控制权,也就是自己的主动权。
即使已经没有思想,本能还是促使它借用血海中的磅礴生命力完成某件事情。血液变得越来越粘稠,但也越来越温暖。
“肉……体……肉体……需要……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