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房间中有三个人。
教皇、枢机大主教拉特朗和裁判所所长塞拉斯。
气氛极为凝重。
教皇和塞拉斯浑身散发出的黑色气场几乎肉眼可见。
作为唯一一个比较冷静的人,拉特朗看着这两人,叹了口气,问道:
“已经可以确定了吧?罪灭叛逃的事实。”
““……””
此言一出,气氛更凝重了。
“这次是我们的惨败呢……丢了布莱德维奇,罪灭叛逃,混编军的大量死亡,更糟糕的是现在各地叛军的热情可谓是节节高涨。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必须承认——我们,已经陷入被动局面了。”
“……嗯,是呐,罪灭的突然叛逃确实是我等始料未及的……”塞拉斯黑着脸说。
自从罪灭叛变救出尼德后,塞拉斯的情绪就十分不稳定。因为管教不力所以导致罪灭的心智出现异常,随后导致这一连串事件——这次的大事件要算下来的话他至少要担一半责任,按理说他早就该人头落地,但谁都明白,这种危机时刻已经不能再减少有能之士的数目了。塞拉斯也是杨宇杰也是,马上就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了。
“……哼……”
教皇慢慢抬起头,双目中满是凶光,和平日神的代言人的光辉形象相差甚远。
布满皱纹的双嘴唇挤出声音。
“把所有主要兵力,统统调集到格洛丽亚来,已经没时间主动击破了,既然如此……不如在最后的战场上,一举解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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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届时你将和天律共同作为主将,与起义军对决。”
圣殿骑士第四席隔着铁栏杆,对首席如是说道。
杨宇杰挠了挠还在犯困的脑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双眼一亮。
“就是说……我现在终于可以出去咯?太好了!好久没抽到好烟了,连口香糖都吃不到,我早就——”
“还不行,到用得到你时才会正式下发你的释放令!”
“诶————什么啊,一群小气鬼,是男人的话就拿出点气量啊。”
“你……啧!”
萨拉丁一脸嫌恶地看着坐没坐样摊在牢房一角的宇杰,拳头微微颤抖。
为什么这样的家伙会成圣殿骑士首席啊!
目无法纪,总是戏耍其他圣殿骑士,害得自己失去了担任神女的守护骑士的荣耀,不得不听命于他那软弱的父亲——枢机大主教!更别提这家伙在撒丁顿一役中明明和叛军首领展开了对战却没能将其俘获,反而是自己在剿灭布莱德维奇家族的行动中拿下了他,这一切都说明自己比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优秀得多!
宇杰看着一脸怒容的萨拉丁,翻了翻白眼。
“哎呀呀呀,所以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优等生了,循规蹈矩又自视甚高,把故步自封视为骄傲,事情发展稍微脱离自己控制就恼羞成怒,满以为人生就像你们的考试一样顺利,但可惜的是人生可不是考卷啊笨蛋。知道为什么起义军会越来越强大,而教廷非但几百年来都没长进反而在退步吗?这就是原因啊崽!”
“那你又懂什么?我是自视甚高的优等生的话,抱着玩乐的心态当神女大人的守护骑士的你又算哪根葱?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祭灵大人!”
“嚯?”
宇杰稍微直起腰版,饶有兴趣地打量萨拉丁。
“……你看什么看?”
“虽然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不过……”
他露出怪怪的笑容。
“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祭灵酱吧?”
“什——!?”
萨拉丁俊美的白皙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
“无、无无无礼至极!祭灵大人贵为神女,我怎可——”
“唔~~果然如此啊,怪不得你总是针对我,合着是吃醋啊,真是纯情,让我想起了我当年的初恋……那真是个好女人啊,奶大臀翘长得靓,可惜……”
“谁要听你的初恋故事啊!我告诉你,我对祭灵大人是没有一点龌龊的想法的!”
“是是是我相信你不会拿她当晚上的配菜~”
“……?那是什么意思?”
“艹,突然觉得人要是太纯洁了耍起来也挺没意思的……”
“什么跟什么啊,总之话是通知到了,你要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在那之前就在忏悔厅给我好好呆着!”
“是啦~~优等生大人~~”
忏悔厅这种地方,显然萨拉丁一秒也不愿多呆,他冷冷地拉起披风,在看守们敬畏的目光下转身离去。
“哎呀呀……如今的孩子都这么晚熟了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处男毕业了……”
在宇杰看来,比起这个自以为是的官二代第四席,尼德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不过,但愿尼德可别玩太过啊……那小子根本就是团被冻结的火焰,一旦被从一直以来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天知道会蔓延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宇杰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等决战之时,他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呢?
“——对了,姓杨的。”
“嗯?”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萨拉丁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说的你那什么初恋……后来呢?”
“吼?咋啦小子?想作为人生参考吗?”
“你——切!少废话!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
“……我杀了她。”
“也不用——啥!?”
“她染上了一种身体从表皮溃烂到内脏的怪病,无法医治,拜此所赐怀上的孩子都流产了……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年,最后实在无法忍受那痛苦的她央求我杀了她。”
“……呃……”
“顺带一提,埋葬她的第二天,一个极为强大的能治好任何人的大人物就恰好经过了我故乡的城镇,如果我当时拒绝那可悲的请求的话……我现在就已经是个三口之家的家长了。”
“…………对不起。”
“哈,没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沉重。
萨拉丁有点尴尬地整了整披风,继续往外走时——
“我啊……当年经历过很多事,有过很多恶心又操蛋的回忆,后来我下定了决心,无论遇到怎样的破事,都一定要‘不留悔恨’地活下去。”
“……所以?”
“作为人生的前辈,我姑且给你个建议——当你进退两难之时,就选那个最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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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宇杰戏弄萨拉丁的同时,在梵多撒外的一个临时会堂中,全起义军所有师团——除了全军覆没的第七师团——的师团长都汇聚在此。
这是决战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是最后的战前协调。
“大家能如约赶来真是太好了,不然最后的协调恐怕还真没办法完成呢,虽然中间也产生了一点小插曲,但能把人员分配的意见一致化就是最大的收获了,既然一切已经敲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了。”
““““““……是。””””””
尼德坐在长桌的一端整理文件,表情平静,而其他师团长都沿着长桌做成一排,表情都……各有特点。
终于,第十四师团长坐不住了。
“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尼德扬了扬眉毛,“我不太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按照你的计划的话,我们、我们第十四师团的几万弟兄……不就都成炮灰了吗!?”
“炮灰?那可真是失礼,我知道你们的任务很艰巨——毕竟要吸引高级神术师们的火力嘛,但谁叫你们是机动性最强的师团呢?这个任务非你们莫属。”
“但是……”
“如果你想说‘任务困难’就等于‘去当炮灰’的话,那也只能说明一直以来都太惯着你了呐。”
“……最高参谋她,绝不会做出大量牺牲战士的事的!”
“雪姐的话,这种事一直在做啊,”尼德微微皱起眉头,“只是她做的很巧妙,把牺牲均摊到各个师团上不容易看出来而已,但很可惜我没法做到像她那样圆滑,所以只能单方面做出这似乎有点蛮横的决定了,见谅。请问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第十四师团长抿了抿嘴,坐了下去——
“不,你没明白。”
咔嚓!
“——!?”
一道斩风突然划过空气砍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整齐的切口。
离他喉咙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师团长们完全愣住了。
尼德放下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长剑,叹了口气。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了,你在内心深处是持否定意见的,如果放任这样的你去参与作战的话只会酿成后患而已,为了胜利,排除不安定因素是十分……必要的。”
话音落下时,
尼德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他甚至没看清楚尼德是如何动作的,实在太快了。
“请不要误会了,兰德尼,我并非出于恶意,也不是存心让你们身陷险境……”
尼德弯下腰,把嘴轻轻贴在他耳边。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我给你们艰巨的任务是出于绝对的信任,没有直接剥除你的职位收回兵权也是出于信任,而你现在有了用行动报答我对你的信任的机会——仅此而已,不是吗?”
“尼德!!!”第二师团长突然吼道。
“怎么了,撒勒?”
“我不反对你的决策——但是你的方式不会有点太独断专行了吗?没有和我们的探讨,没有更多的通融,只是唐突地把人送进火坑还不容反对!这样还和教廷有什么区别?”
“……教廷?独断专行?呵……”
尼德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说我们和他们的区别的话,恐怕那种东西本质上并不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