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神的威光直贯天宇，连太阳的光芒都被压制。
过于刺眼的强光在一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视力，以至于那几秒间没人看到一道至强至纯的光芒贯传了天际，从真神大教堂上空直射水平线的尽头。
最强远程狙击神术·万轮天光贯世圣枪，甚至能够从灵星上直接射入月球的地壳。
因为其把所有能量凝聚在一杆光枪上的缘故，不必担心会有放射出的能量摧毁大教堂，这也是为何天律要选择在零距离的较量中使用这个。
光的轨迹划破天宇，从一条直线渐渐变细成一根针，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被冲散的云层……以及一缕缕淡淡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飘落，那是一片片夜色的羽毛，纷纷扬扬，仿佛冬日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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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啊……呜！”
一个纤细的身影蹒跚着从一个布满裂纹的小唱诗堂中走出，娇柔的手足都被磨破了，皮肉翻卷着，就像小孩子的嘴。
眼前是涛涛的河流，清澈的河水如同护城河一样环绕着真神大教堂，将它和外面的城市划清界限，只有东南西北四座桥跨过河面连接教堂和外界。
是圣河。
这也就意味着祭灵终于逃了出来，正如宇杰所说。
回头望去，原本华美无比的建筑群都变得破破烂烂，这是宇杰和天律战斗后留下的痕迹。
但是，宇杰在哪？
自己一路上一直在废墟中穿行，抱着头躲避上方掉落的石块，不敢看头顶的爆炸。
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咦？”
有什么东西飘落下来，就像春日的柳絮或冬日的雪花，尽管那颜色是与白色截然相反的漆黑。
“羽毛？”
祭灵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用颤抖的手捡起一根黑羽，那样轻盈，那样脆弱，在她的手上只停留了几秒就化为黑色的粉尘消失，留下的只有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怎么……宇杰？你在哪？你在哪！？”
没有回应。
“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啊！你在哪！！！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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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律那家伙！”
教皇咬牙切齿地看着天上那被划开的云层，以及那个浮在空中喘着气的女子身影。
竟然对区区一个圣殿骑士使用了超神术？
而且还是在极近距离下使用“万轮天光贯世圣枪”！？
要知道，传说当年初代天律可使用这招隔着几百公里狙杀了当时罗刹神宗的一个宗主啊！
而且使用超神术可是非常耗费体力的，即使是天律，使用后也会进入一个相对的虚弱期！如果被人趁虚而入了该怎么办！
恼怒不已的教皇使用了传讯神术，直接质问天律：“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要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使用超神术？”
“对不起，教皇大人……但是我认为如果不将这男人确实地消灭的话，必然后患无穷……”
“够了！听你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上次的‘天罚神之暴怒’你好歹是蓄势已久才发动的，这次你直接跳过了积蓄能量的步骤，直接提取储存在体内的圣力发动！如果此时被人趁虚而入了该怎么办！”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抓回祭灵，只过了这么点时间她肯定没跑远，只要——”
天律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喂？天律？”
“大人……”
“怎么回事？你听上去——”
“不对劲，下面传来的生命反应……有点奇怪。”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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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被圣光涂成一片亮白的世界中，只有一枚枚羽毛状的黑暗是那样明晰。
没有上下之分，没有重力作用，没有时间或空间的概念。
一具残破的身体漂流在这空洞的世界中。
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剩。
除了一个感情，那仅剩的一个感情。
“不甘心”
可以的话，还想再多争取一点时间的。
可以的话，还想在生命的最后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可以的话，还想从神之利剑下逃脱，陪着她一起离开所有痛苦和欺骗。
可以的话——
——还不想……
“还不想就这样结束，还不想死……对不对？”
本以为只是一人的自言自语，却得到了回应。
亮白的世界变了。
一只巨大的眼睛从上方俯瞰一切。
不，那不是眼睛。
而是个眼窝，空空如也的左眼窝。
空洞深处，仿佛有什么在蠕动着。
——你是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生命已经凋零，你没能顺利拖延时间，你想要守护的也即将被摧毁。”
那个声音回答了他，是个年轻的男声。
——摧毁……她，也会死吗？
“是的。”
——我会，再次失去想要守护的人吗？
“很遗憾。”
——我，不想这样……
“其实这并非不可改变，举个例子……”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了，一个模糊的瘦削人形在虚空中缓缓浮现。
“……不论如何都不会被敌人杀死的身体，想要吗？”
——我……想要。
“即使会变成怪物？”
——无所谓了。
“即使为此付出自己的灵魂？”
——没关系！
“即使……把灵魂献给比恶魔更加恶劣的存在？”
——那也没关系！
“很好。”
声音接近到了极限。
模糊的人形完全显出了他的样子。
血色淡薄的嘴唇露出干巴巴的笑容。
空眼窝中蠕动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如你所愿，你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
无数刺绳从左眼窝中钻出，扑向飘零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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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原本已经化为飞灰的残骸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肉块！四肢，骨骼，内脏，头颅，乃至大脑——
沙拉沙拉沙拉！肉块的断裂处，一根根带着铁锈的刺绳飞快钻出，眨眼间就接在了离它最近的其他肉块上！在刺绳的牵引下，残肢断骨不断接近，聚拢成一团，所有部件都被强行拉回它本应所在的位置！
“啊……啊……啊啊……”
脊柱被刺绳撑起，五指被刺绳连接，眼球被刺绳固定，牙床被刺绳接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重新拼接起来的声带发出嘈杂的吼声，僵化的肢体被强行注入活力，断线的意识重新连接，他拼命睁开透着血色的眼睑，看向那被刺绳以近乎虐待的方式重组加固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怎样！？
肉体回来了，本应彻底死掉的肉体！回来了！回来了！
尽管悲惨，尽管残破，尽管就像个提线木偶，但这确实是一次重启，本不可能有的第二次机会！
“咕……嘎啊……嘎啊……嘎啊……我……咕……究竟——”
强行把注意力从让人发狂的异物感上扯开，集中精神，发动异能——
点点黑色粒子从皮肤下伸出，晕染这空气，粉紫色的光纹时隐时现——正常！异能还能正常使用！张合五指，活动四肢——正常！被如此粗暴地拼接起来的四肢竟然还能正常运动！
“——杨宇杰！！！”
轰的一声，一道金色的流光降落在离他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是天律！她现在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瞪着宇杰，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明明不到一分钟前自己还亲手杀了他！明明都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了他的死亡！可他为什么还活着？隐藏的能力吗？还是什么一直没拿出来的秘宝？或者是自己的疏失？而且缠在他身上的狰狞的刺绳是怎样——
——怎样都无所谓了！
既然还没死，
“那么，就把你再杀一遍！！！！！！！！”
金银相间的圣光轰然爆发，十几米的距离刹那间缩减至零，雷电缠绕的重拳击出，精确地击穿了他的胸膛！
成了！
集中的手感是那样真实，飞散出去的血肉是那样鲜艳，出现在他上半身的大洞是那样扎眼！这样的伤势，不可能不死！
但是——
咕叽咕叽沙拉沙拉！！！飞散出去的突然开始自行蠕动，一道道滴血的刺绳从肉块中钻出，彼此缠绕相连！同时胸腔上洞口也开始蠕动，同样诡异的刺绳从腔内飞射而出，和先前的肉块接在一起，竟然把失去的肉体强行拼接然后拉回来填上大洞！！！
即使是天律，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诡谲的景象！
“咕……哈！”
黑暗一爆，宇杰趁着天律震惊的时间迅速拉开距离，他同样惊讶地抚摸着胸口——这不是治愈，绝对不是！飞散的肉块只是回来了而已，被刺绳强行缝合回胸膛！连修补都算不上，只是强行让肉体活动下去！
何等的诡异，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滑稽，何等的恐怖！
“但是……无所谓……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感谢你……”
随手从地上拎起一段断裂的护栏杆，黑暗攀附其上，将普通的残骸同化，变成足以断钢削铁的武器！
“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弥补的机会！来吧，天律！想通过这里的话，就试试让我彻底倒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