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因素要处理呢。”
我正以为要开干了让体内血液燃烧之时，夫人却突然耸了耸肩，一点也没有要开打的意思。
“乱七八糟的因素？”
“你连爱装傻这点都和沃伦斯丁一模一样呢，不觉得偷偷跟过来是很失礼的事吗，可爱的小姑娘们？”
““咿！！！””
啊咧，果然无关人员不能入场吗？我向后瞄了一眼，只见两个小身体正窝在房间入口处的阴影里，直到刚才还满脸紧张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大概是自以为藏得很好吧，被夫人突然点到的时候那叫一个慌乱，糟糕好可爱。
（咿呀呀呀呀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好像被发现了！不要怕小蜘蛛姐姐会会会保护乃的！）
（小蝶姐姐，你还是先自保吧，人家……啧，为啥到了危急关头老娘还要装样子啊！）
（啊咧小蜘蛛你说什么？）
（啊、啊呀？？姐姐你听错了？）
（嗯……也是，小蜘蛛这么可爱怎么可能用更年期老剩女的口气说话嘛~）
（更更更更年期老剩女！？你——嘛啊小蝶姐姐你在说什么啦，好讨厌的……等等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哟？）
（嗯对！不是悠闲交谈的时候了——不对等下！我们大概其实或许没被发现吧？）
（咋可能啊！）
（那个穿的花里胡哨的阿姨不是说了吗？“可爱的小姑娘们”，这指的肯定是妈妈没错！）
（你脑子里——啊不对，为什么这么说口牙姐姐？她都说了“们”来着……）
（因为妈妈超~~~漂亮超~~~有魅力的，一个妈妈就比一群普通漂亮姐姐加起来都厉害！一袋能抵两袋撒，一节更比六节强！所以她才要用“们”来强调吖！）
（好像…………还挺有道理？）
（是吧是吧？）
（确实如此呢……想来姐姐和我的隐蔽能力也不会这么弱……）
（没错！所以安心大胆地躲下去吧，她发不现我们的！）
（好的哟姐姐大人。）
（咿呀~~~小蜘蛛好可爱~~~！）
……滚球吧，我没你们俩弱智女儿。
“……啊啦，烨，从她们的对话里我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实呢……女儿？我第一次听说你有女儿啊。”
糟糕……丢脸都丢到别人家去了，我偷偷瞄了夫人一眼，却发现她的表情有点……僵硬？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厌恶的东西，或者有什么很讨厌的回忆……
我突然想起以前吉薇妮亚对我说的话——“夫人厌恶婚姻，也不喜欢小孩子”。当时我还有点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嗯……她们姑且是我的女儿呢，粉色系渐变头发的那个是老大，黑头发扎马尾的是老二，年龄的话……大的十三岁，小的八岁？”
“真是不确定的语气，”夫人一甩折扇，斜眼看着两只萝莉，眼中涌动着莫名的敌意，“你也不知道她们有多大？难道是被肮脏的男人玩了不止一次的产物？”
“但——”
“可别让我失望啊烨！婚姻是坟墓，是缠住玫瑰的荆棘，是射落飞鸟的利箭，所谓的丈夫男友未婚夫男性情人更是无聊至极的存在！”
突然爆发的恐怖压力让我一怔。明明刚才还在正常地交谈，下一瞬间夫人就夸张地向后扬起上半身，修长的手捂住额头，扇动的双眼透露出无尽的悲愤，艳红的双唇接连吐露叹息与憎恶。明明是如此剧烈地转变，由她做出来却丝毫不显突兀，更像是全情投入的大师级歌剧表演。
“为什么你要让那些肮脏又无能的东西束缚自己一生？为什么不能更加美丽地活着！？”
“所以说你想多了！虽然血缘上是我的女儿没错，但并不是精卵结合的产物的说！你不是很了解血煞吗？那你应该知道她可以用血液制造生命吧？”
“呒，的确如此……而且虽然我并没有调取过你过往的声音记录，但我可以直接通过一个人的声音辨识他是否在撒谎，你说的是真话。”
看她微微嘟着嘴摆正身体，手中精致的小扇扑棱扑棱地扇着因上涌的血气变得红润的脸颊，好像放心了似地点点头，我背上却泛起了寒意。
能通过听声音直接分辨说的话的真假？这一点零夜的笔记和吉薇妮亚都没提到过啊！而且吉薇妮亚好像还说过她能直接听人的“心声”，换言之一切花招诡计对她都没用咯？只能实打实对战？
“正是如此，能这么快理解真是太好了。”
她用扇子掩嘴轻笑，眼中多了一丝戏谑。
果然被她听到了，我的心声！等等，这样的话……我刚刚想了“吉薇妮亚”来着，那她岂不是——
但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没有在意？亦或是……早就知道了？
“总体而言，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不错呢~”她“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扇子尖端指向我，“你很懂得基本礼节，没有一上来就急着偷袭我，长得不比沃伦斯丁差，也懂得欣赏美，能在对一切心知肚明的前提下保持自己的个性。你总能在不恰当的时候保持恰当的理智，同伴死时，遭遇生死危机时，所以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你很冷漠……而且，你不会让我感到无聊，这一点当然是最重要的。你总能给我惊喜啊，虽然知道你有质量很高的同性情人，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女儿呢。”
“……总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上次在山脉中下战书不算，明明这次只是初次正式见面，难道凭刚才的短短对话就能知道这么多？”
“毕竟是重要的对手，命中注定的宿敌的继承人，怎可能不了解。”
“用你那什么调取远方声音的能力玩偷窥也是淑女的爱好吗？”
“偷窥？我可从来不干这种有失风雅的事，太无聊了。”
“那就是读心？”
“老这么做的话更无聊。”
“……？”
看她一脸戏谑的样子，我突然产生了违和感。
不干偷窥之类的无聊事，但却了解我很多情报，其中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在刚才的对话中提到。
她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正在我出神之际，夫人走过我身旁，向两只萝莉伸出手——
“为什么要躲呢，我的小客人们？”
““哇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夫人的突然接近吓了她们一大跳，一番慌乱中小蝶腾地爬起来，却又来了个漂亮的平地摔，正巧压住小蜘蛛。
“真是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倒不如说，你们的到来让我很高兴啊。”
“劝你别碰她们！”
铮的一声，我许久不用的虚空大剑直指夫人嫩白修长的脖颈，剑上是熊熊燃烧的血焰，连空气都变得炽热起来。夫人向我瞥了一眼，就像在看一个滑稽的丑角。
“刚才才夸过你懂基本礼节，结果这么快就让我失望了，这种突然显露敌意的方式可一点也没淑女风范呢。我何时说过要伤害她们了？乐剧当然需要观众，难道还能只让我们二人像傻子一样演个不停吗？所以，来——”她无视了我，弯下腰，向小蝶和病蜘蛛伸出手，“——可爱的小客人，为什么不来当我们的观众呢？你们也希望见证母亲的胜利……或陨落吧？”
“小蝶，过来！”
我轻喝一声，小蝶立刻像找到救星一样牵着病蜘蛛一路小跑过来，扑进了我怀里。
“呜~~~妈妈妈妈这个阿姨真的好可怕！感觉她好危险！”小蝶泪眼婆娑。
“确实，让人……不安呢。”病蜘蛛也装出害怕的样子，虽然我感觉这并非全是演技。
“没关系，乖，不过这确实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所以听妈妈的话，老老实实离开这里躲远点，好吗？”
“可是，小蝶我真的很担心啊！还以为妈妈死定了，但是……但是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真的担心死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孩子，妈妈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看到那样的状况谁都会以为妈妈凶多吉少啊！原来很漂亮的尖塔也是每次都变得更破烂，那么多东西都毁掉了，天知道妈妈在里面会出什么事啊！”
“………………嗯？”
看着用我的裙子擦鼻涕的她，我突然感觉一阵头皮发炸。
违和感。
强烈的违和感让我呼吸不畅。
给我等一下。
“看到那样的状况”？“每次都变得更破烂”？
然而这一带包括尖塔在内还算比较完好的啊？
不对不对！在那之前，有件事就很奇怪！
回忆一下我来这之前的经历吧。
某种仪式突然开始了，圣骑士神术师们都倒地不支，我就闲庭信步地走上了通往真神大教堂中心的尖塔的路，遇到排列整齐的侍从和女仆们，然后被引到了这里，和夫人相见——
“——不对！！！”
奇怪！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那件事？
我记得很清楚来的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们俩——小蝶和病蜘蛛呢？
她们不是该一直跟着我的吗？
回忆里却没有她们的存在，而我竟然一直没觉得有啥不对劲！？
我立马看向夫人——
她用小扇遮住半边脸，双眼眯成了两轮弯月，透出闪烁的目光。
“小蝶！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呃……就刚才啊？”
“不，我是想知道——你不是说‘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吗？这到底是——”
“就是找了很久啊？妈妈突然就不见了，然后好多东西就开始崩塌，就像地震了一样！小蝶就领着小蜘蛛跑啊跑啊找啊找啊，花了好长时间才发现妈妈在这个塔里呢！”
好长时间……
从我进屋到现在，明明只过了五分钟不到。
而且她说像地震了一样……我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再想想和她的对话……
“对决什么的，早就开始了哟”“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第一次听说你有女儿”……
“啧……”
头好痛。
莫名其妙的酩酊感。
身体却在发虚，寒意在身上肆意蔓延。
我努力用口水润湿干燥的喉咙，向夫人问出干巴巴的问题——
“我们，是初次正式见面吧？”
“除去在星落山脉中对你下战书那次的话，的确如此哟。”
“那么……告诉我，这是我们‘第几次初次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