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悲怆(五)

作者:liuxk 更新时间:2016/2/29 16:02:42 字数:3381

“第三乐章,交响曲——血狱飞花!”

终于开始了。

葬乐剧中第一个具有实质杀伤力的攻击。

我当然不认为凭它能解决夫人。

但是可以干扰她的万人乐团。

这乐团本身并无力量,他们充当的是夫人异能的增幅装置,协调性极高的演奏可以让夫人的歌曲效果翻倍。

所以先从他们下手!只要破掉声音的堡垒,他们就是真正的毫无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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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弥漫的暗红雾霾越来越淡,血雨的势头也减小了,但空气中那让人皮肤发痒的危险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就连被夫人改造得情绪反应极为淡薄的下仆们都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们不自然地东张西望,危险感越来越近了,但什么也看不到。

空间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许许多多东西随风飘飞,却听不出声音到底从哪传来。夫人眉头紧紧皱起,她试图通过声音构建图像,但这一最基本的能力却屡屡失败,她竟然无法解析声音的来源。

不,冷静点……

因为平日习惯了玩乐,所以反而不适应真正为了赢而赢的战斗吗?

把握住哪怕最小的一点蛛丝马迹,感受如风中游丝的音源,看穿无聊的障眼法……

“……上面!”

她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暗红的云层颜色更加浓厚了,当中还出现了流动的鲜红色纹路,但那纹路并非悬停在高空,而是越来越近——

“彼岸花的……花瓣?”

细长而卷曲的花瓣在天空中舒展,仿佛冬日的雪花飘飘扬扬,又仿佛无数在风中起舞的红色精灵,把战场的天空妆点得宛如梦境。

彩云蔽空,仙雾缭绕,花瓣在空中飘舞,简直就是人间仙境的具现。

但这云是仿佛鲜血漂过的暗红,雾是夺人生机的血雾,飘舞的是幽冥之花的花瓣,无论哪个都是地狱的标志。

用地狱之物构建出的仙境之景。

超乎人世的美丽。

超乎常识的危险。

无论哪个,都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不对!!!”

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夫人瞬间清醒过来,后悔和羞耻让她咬牙切齿——身为精神系异能者顶点的自己,竟然差点被血雾血雨这种小手段迷惑了心神!

看看周围那些还搞不清情况的愚蠢下仆们,夫人又感到一阵恼怒,为什么一切都这么不顺利?

“都给我清醒点!!!”

一声厉喝宛如惊雷,把还不明所以的万人乐团全部惊醒,这一刻萦绕空间的血雾终于完全散去,他们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就在几秒前,他们还以为彼岸花的花瓣正飘在高空,大部分都被风吹散,离他们很远。

而现在——

“这是……”

“什么时候!?”

“夫人!!”

“这……怎……嘎啊啊啊啊啊!!”

花瓣之雨并非还远,正相反,已经近到不能再近了。

头上、脚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纷纷扬扬的花瓣,那是由花瓣组成的倾盆大雨。万人乐团被完全笼罩其中,无处可逃。每片花瓣都绝非简单的装饰品,而是用美丽的外表掩饰自己的凶器。

每个奏者的身体都剧烈颤抖着,花瓣碰到身体的瞬间,他们的血气就从被接触点向外界流失。花瓣接触之处,一缕缕细细的血流透过皮肤溢出,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最终扭曲着消散在充满血腥味的空气里。随着血气被强行抽出,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全身上下的皮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只要碰到花瓣全身血气就会被强制抽出体外?”

无数花瓣飘向夫人,但都直接透体而过,这些花瓣终究是物理层面的存在,无法接触精神体的夫人。她虽然在最后一刻重新张开声音的屏障,但已经晚了,她煞费苦心的结晶——万人乐团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不知不觉中碰到了花瓣。数千奏者接连倒在声波拟态的舞台上,一缕缕血线从身上冒出,乍一看就像一望无际的红色灌木林。严重者不只是与花瓣接触过的地方,连口眼鼻都源源不断地溢出血来。

“可恶……我可不记得沃伦斯丁有这一招啊!

夫人看着满天花瓣和倒下的仆从们,努力回忆着过去和血煞的每一次交锋,血煞确实也曾招出过大片的花海,但那比起武器更像血狱空间的附属品。至今为止烨使用过的一切手段都在夫人的预料之中,包括无限复活也考虑了进去——因为沃伦斯丁也提起过她曾有过许许多多条命,只不过她选择了只留下一条本命,其他的命全被她作为力量一次性彻底吸收了;而烨把这些命都保留着,只在必要的时候吸收一些转化成力量。

而现在从血雾到花瓣,恐怕都是烨原创的新招。

“这下子真有点麻烦了……“

这无数花瓣固然不会对夫人造成伤害,但是干扰实在太严重了。

(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生命的声音!

夫人把外界信息转化成声音接收并重现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须分清声音的种类,从具体的风声雨声话声,到抽象的悔恨之声、战争之声或生命之声。然而这些花瓣都是生命的具现,都是属于烨的生命,被直接接收的话呈现给夫人的就是无数个烨的生命反应!

(这才是她们的真实意图?彻底扰乱我的感知,然后——)

她猛地侧身,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轰向她侧腹的重拳,但下一脚正中她的胸口!吉薇妮亚借着烨的掩护,终于成功与夫人再次近身!夫人有点狼狈地接下捅向她脖子的手,却没能防住瞄准她后脑勺的一击!

“咕——“

脑袋被击中,一阵剧烈的晕眩感穿透了精神体的“大脑“。虽然是精神体,但毕竟夫人原本体质就和常人无差别,就算转化成精神体后,受到吉薇妮亚投影的一击照样也会产生和肉身无异的反应!

(大意了……快……用精神层面的声音击退她……)

想是这么想,但是晕眩的她无法很快做出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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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晕眩的夫人,吉薇妮亚的追击可谓毫不留情,紧接着的膝盖狠狠顶在母亲的下巴上。下巴受创,大脑也会连带着受到剧烈震荡,这样一来就能更加剧夫人的晕眩让她一时间无法使用能力!

(果然如阿烨所说,这是她也是我的盲点……)

为什么之前都没想到呢?夫人的弱点,明明这么明显却从未有人发现,因为一直都没人细想过!

不到一分钟前——

“想想吧,吉薇妮亚,你老妈的各种招式都是一首接一首的音乐,不是吗?”

“那还用说吗?毕竟是‘神赐之音’啊,而且别叫她‘我老妈’!”

“不不你再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夫人可曾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诶?”

“她到目前为止用过歌剧、清唱、交响乐、声音模拟等各种方式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力量,但她有发出过噪音吗?发出过刺耳难听的嘶吼吗?”

“没有……”

“所以有个大前提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掉了,夫人的一切技能都需要编织音律,需要排布一个个音符,哪怕是杂乱的战场之声中也有史诗剧般的大气浩荡……换言之对她而言,仅仅胡乱发出声音是不行的,非得是认真思考过的有意义的音乐才行!”

(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夫人想有效行使能力的话,就要制造出有意义的音乐。

说白了就是需要思考的参与。

如果思考因为外力陷入混乱,她的能力也会被暂时封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竟然一直都被所有人忽略了!

(恐怕是因为与她接近对战这种事,从来都没人做到过吧?能伤到她的人就已经屈指可数了,更别提能直接用暴力她打得晕头转向的家伙,除了少数高层恐怕两百年来都没出过一个吧?而且每个人都把身为‘音乐家’的这家伙用‘音乐’当武器视为理所当然,根本不会细想其中意义,更不会发现这其实就是夫人异能的局限性)

而现在自己做到了,虽然有阿烨的帮助,但此时此刻夫人的命确实拿捏在她手上!

搞不好,不用阿烨说的最后手段,仅凭自己就能……

又对脑门补了一脚,夫人刚刚抬起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吉薇妮亚把夫人压在身下,双手极速伸出——扼住了她的脖子。

这一瞬,吉薇妮亚心神剧颤。

这是重演。

是近两百年前的那一幕的重演。

只不过地点换了,上下位置也换了。

当年,一个疯狂的女人用手死死扼住婴儿的脖子。

现在,昔日的婴儿用同样的姿势,扼住了这个名为母亲的存在。

对精通体术的吉薇妮亚而言,把一个体质普通的人掐到断气简直易如反掌,只要一发力就能折断她的脖子。

但是……

(怎么回事……手抖得……好厉害……)

手在抖,抖到使不上力的程度,这剧烈的颤抖好像会传染似的,从双手蔓延到全身,连思考都变得蒙昧起来。

(干什么……我……我在犹豫什么?)

快下手吧。

只要一用力,就能杀掉这个女人了,就能为一直以来的一切划下句点了。

将近两百年,自己等待的不就是这一瞬间吗?

所以快动手,动手,动手啊!!!

可她越是想动手,手上的力量就越是流失,连视野都变得模糊了,温热的感觉从眼眶流淌到脸颊上,原来意念的投影也会流泪吗?虽然只是精神层面的眼泪的虚像,但这是否就是自己软弱的象征呢?

“给我动手!!!”

一声断喝,只为了让自己作出决断,双手松开了夫人的脖子,转而紧握成拳轰在她的面门,这一拳用了她所有的力量,足以把颊骨砸碎!

然而一击之下,夫人却碎成了无数碎片,在愣住的吉薇妮亚的注视中消散于虚空。

是假的?

自己抓住的,只是个假货?

环顾四周,只见暗红雾霾中有一道仿佛被音波划过的痕迹,从天空直指地面。

“原来如此……吗?刚一被我打到眩晕的时候,就当机立断化身成音波向下逃了,留下个替身让我在这纠结……啧!”

愤怒,失望,却又微妙地松了口气。

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继续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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