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窗口还是那么破，窗口栏杆上刷的劣质油漆都已经开始脱皮了，坐在窗口里边的女人磕着瓜子，看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电视剧。
“两张去洛南的车票。”
是女孩开口的，黄老只是想买一张的。
黄老以为女孩送自己到车站就算任务完成了，没想到还要去洛南。
没有多问女孩是为什么，不过，想来肯定是胡素素的安排，胡素素是什么想法，黄老无从得知，现在的他也不关心。
他相信胡素素，既然胡素素敢把自己做饵，就不怕钓到鲨鱼，胡素素自己就是条鲨鱼。
拿到车票后，两人就向候车点走去，一路上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很多，看起来都是返乡的。
黄老这才想起，时间已经到十一月底了，要不了多久就是过年了。
想去买点礼品什么的带回去，想了想，黄老还是没有去，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不闯出名头来不回去，而现在的自己，是在以什么身份回去？
废人吗？
黄老的心中当然是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说的，他就是担心会对自己的父母有影响，自古以来，都是风言风语最伤人。
身旁的女孩看见黄老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黄老师，怎么了？”
黄老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一时听到家乡话，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四周的确都是洛南那边的方言，在天奉待久了之后，黄老其实都有些忘记方言怎么说了，而天奉话倒是说的听地道的。
而现在，这些渗透在血液中的记忆正在缓缓的苏醒，黄老的步伐也越来越轻快。
穿着花花绿绿棉裤的小屁孩，正留着鼻涕吃着煎饼。
扛着天奉市早已经见不到的蛇皮袋的大爷，正挤过人群。
裹着明显是法务司制服的大娘正使劲叫喊着什么，这是当初他最讨厌的那类人，现在看起来也那么亲切。
……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即将要乘坐的大巴面前。
在天桥车站，并没有候车室一说，或者说候车室形同虚设，只要人来了，找到车，就可以直接上去，不用非得等到时间到了再上。
站在车门口的司机正擦着玻璃，大光头，戴着黑色墨镜，看起来就是凶神恶煞，能让小孩止哭的那种。
跟在一旁的女孩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这种长相凶恶的家伙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
从他身旁走过上车的乘客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生怕被这个男子叫住。
而黄老看到那名司机的时候，却是面色一喜，匆匆走上前去。
“王强，没想到你还真继承你爸的产业了？”
被叫做王强的司机一愣，回头看向黄老，发现是个白头发老头，满脸的皱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谁呀？瞎嚷嚷什么呐！”
“我啊，黄阵宇！”
“黄阵宇？黄阵宇！”
王强终于从面前的这个小老头的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初的那位天才同学的影子，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黄老。
被抱住的黄老，直感觉浑身的骨头嘎吱作响，那位女孩正要说话，被黄老的眼神制止了。
王强重重的一拳砸在黄老身上，“我去，你现在咋成这幅模样了，我只听说过修炼灵气长生不老的，没见过越学越老的呀！”
黄老苦笑一声，“身体出了点毛病。”被王强砸中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黄老的身体机能其实和老人相比也好不了多少，身子骨很脆弱。
王强摸摸自己的大光头，“走火入魔，我懂！修炼灵气这东西最怕的就是走火入魔。”
黄老也没解释，任由王强说。
对身边的女孩示意了下，让她先上车了。
王强是自己的一个村长大的，不过他小学毕业后就没有读书了，他对灵气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尽管老师说他的筋骨异于常人，吸纳灵气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王强他自己都感受不到灵气。
王强的父亲就是开大巴的，当初来天奉的时候，就是王强的父亲送的黄老，没想到今天坐的是王强的车。
“你爸身体怎么样？”
王强叹了声气，“长年坐着开车，颈椎出现问题了，现在在家里调养呐！喂，后边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的，把票拿过来我看一眼。”和黄老说话的功夫，也没有耽误王强查验车票。
“现在开大巴不怎么赚钱，研物司的那帮混账又搞出了一种新型的大巴，是使用灵力驱动的，你知道我，我就学不会灵力，估计再干几年，我也要失业了。”王强说的有些惆怅。
黄老拍拍王强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说说你吧，你可是好多年没有回家了，怎么现在回来了？”
黄老没有告诉王强实情，对于他来说，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身体出现了一些毛病，我要回家调养一段时间。”
王强这才仔细看了看黄老的面容，皮肤松弛，满是皱纹，暮气沉沉，“嚯，你咋变得和我爸一样嘞，”王强压低声音，笑问道，“你不会是遇到女妖精被吸干了吧，我可是听说天奉有专门练这种功法的女子。”
黄老笑骂到，“去你的，胡说些什么。”
“也好，你能回去待一段时间挺好的，你爸妈其实挺想你的。”
“我这次，回去就不准备走了，准备去咱们那儿的学校里教书。”
王强摸摸大光头，“那也成，以后有空了去我那儿吃饭。”
两人说话的功夫，从远处走来了四五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着蛇皮袋装的行李，直直走向王强。
领头的男子操着一口蹩脚的洛南话，“大哥，是去洛南的车吧。”
王强点点头，检查了一眼车票，“是，快上车，要准备走了。”
等这群人上车后，才对一旁的黄老说到，“这群人有什么毛病吗？只听说过学天奉话的，第一次见学洛南话的。”
黄阵宇眉头紧缩，刚刚这几个人的举止的确有些奇怪，身上的衣服虽然肮脏破烂，但是露出来的脖子却很干净，十分反常，就好像故意穿这种衣服一样。
没有了灵力的黄老，也不能探查什么，只能寄希望胡素素的计划了。
现在，鱼可是咬钩了。
“老黄，你也上车吧，准备走了。”王强对黄老充满揶揄的说到。
黄老点点头，走上了大巴，在第三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女孩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听歌，看见黄老过来了，“你坐里边，我坐外边。”
没有叫老师，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眼睛中是一种见识过风霜的沧桑感，而不是之前女孩的那种什么也没经历过的纯洁无暇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胡素素的安排了。
黄老依言坐到了靠窗户的位置，刚刚上车的那群人坐在车的最后一排，上车后，几人一句话也不说，注视着黄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