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村怜离开宅子后,继续在巷子里前进,可不管他怎么走,总是会有障碍物堵住前方的道路,没办法,他就只能一次次地往回,走别的方向。
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他肚子开始叫唤,四肢也有些使不上力。
体力消耗得太多了。
念及此处,佐村怜躲到一个民房的后面,解下包裹,也不顾手是脏的,直接拿起里面的糕点,细嚼慢咽起来。
吃得慢才能更有饱腹的感觉。
进食之余,佐村怜不忘警戒四周,竖起耳朵的他,自然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还没结束啊。”他嘟哝着。
也不知道那女的现在怎样。
咀嚼着这甘甜的糕点,佐村怜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方才女人的面孔,不过他也仅仅只是在意而已,并没有打算回去。
毕竟人都避开自己了。
“谁叫我拿刀,还杀了人呢。”
佐村怜感叹一声,准备咬下最后一口时,余光忽然瞥中了一个棕色的小身影。
好奇地看去,正好与一只坐得端正的赤狐对上眼。
没记错的话,狐狸是犬科,而之所以会摆出这种动作,是有求于人。看它这视线,莫非....想要的是我的糕点?佐村怜若有所思。
接着,他举起糕点。
赤狐往上看去。
左移。
赤狐顺着往左看去。
“还真是。”佐村怜叹了口气,想了想,便把这仅剩一口的糕点丢给赤狐。
赤狐后脚一蹬,高跃而起,一口咬住糕点,落地后就趴下,十分惬意似的眯起眼睛,缓缓咀嚼起来。
吃完,目光还落在包裹里的其他糕点。
“没有了。”佐村怜没好气地说。
赤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摇起尾巴。
“....真没了。”
赤狐似乎没听懂,又坐得端正。
“......”
佐村怜想着,反正还能去别人家那边搜刮到口粮——当然,是已经死绝的人户,还有活人的,他才不会去,又不是强盗——,索性把另一个完整的糕点丢去。
赤狐高兴一叫,又美餐一顿。
佐村怜小心翼翼地包好剩余的糕点,系在腰间,拄着铁质打刀起身。
“你自个儿小心点,别被抓去煮了。”
赤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佐村怜有些奇怪:“又想做什么,我可不会把剩下的给你,养肥你又对我没好处,难不成你想被我吃了?”
赤狐摇摇头,撒腿跑开。
就是这样,跑吧,再待在这里就成烤狐狸了。
佐村怜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看到这赤狐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扭头看他,尾巴还飞快地摇着,似乎很是兴奋。
那眼神仿佛在说“跟我来”一般。
佐村怜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狐狸是有灵性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能不能变身成狐狸美少女呢?
胡思乱想在脑海浮现一下就沉了下去,佐村怜半信半疑地靠近赤狐,后者再度奔跑起来,然后又在隔着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扭头看来。
“看来是真的想要我跟上去。”佐村怜喃喃道。
现在也没有多好的计划,与其继续乱走,不如信一回这只有灵性的狐狸?他犹豫了下,决定把打刀别在腰侧,快步跟上。
“带路吧小狐狸。”
赤狐兴高采烈地叫了声,飞奔起来。
“慢点!”
佐村怜见赤狐不减速,只能同样跑着跟上。
那赤狐时而穿过狗洞,时而飞跃矮墙,以灵活的身手在巷子里穿行着,跟随它的佐村怜倒是遭了罪,不仅得爬狗洞,还得各种翻墙,甚至在屋顶上跑。
不过成果却不错。
“这里是....”
佐村怜环顾四周,此时的他总算是脱离迷宫般的巷子,来到了陌生的小街道。
只可惜一眼望去全是尸体。
赤狐停了下来,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谁,然后低下头,动动鼻,这才确认方向,继续奔跑。
佐村怜一边继续跟随,一边心有猜测——这肯定是想把他带到某人身边了。
希望这家伙的主人是个好说话的人吧。
倘若赤狐的主人是本地人,熟知城里的大街小巷,那么佐村怜就算是找到逃跑的关键了,毕竟他不可能真的按照进城时的路跑掉。
百鬼夜行可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赤狐带着佐村怜,来到了一座神社面前。
“神社?”
佐村怜有些惊讶,眼前的神社似乎毫发无损,地上也无任何尸体,不知是否为错觉,一股神秘的祥和力量笼罩着神社。
“难不成是这力量在守护着神社?”
妖怪都出现了,那么更加玄幻点的东西出现,也不奇怪。
赤狐飞快地跳上一个个台阶,佐村怜见此,收回心思,跟上前去。一人一狐狸爬上楼梯,来到鸟居前。
鸟居前驻守有二人,皆衣着白衣,头戴黑帽,手持打刀。
见佐村怜来到,便目光一凝,喝声:“站住!”
佐村怜停下脚步。
趁此机会,二人仔细打量着这个浑身是血的浪人,眼睛微眯。
“何人,何事?”
这二人语气不善。
佐村怜的目光越过二人肩膀,往庭院看去,发现里面呆着的,大多都是衣着得体,看起来地位颇高的人。
多半是贵族。
平民倒是见不着几个,顶多就能看见小孩子和个别老人。这莫非是给有身份的人避难的“VIP避难所”?
这么一想,我这模样,自然会被拦住。佐村怜心想。
“你应该问这只狐狸,我是被它带过来的。”他指向躲在他脚后的赤狐。
“狐狸?”
二人目光往下一移,顿时嗤笑起来。
“这狐狸怕是被咱们伙食的气味吸引过来的,畜生嘛。倒是这位浪人,你居然跟着一只觅食的狐狸跑来跑去,真是好笑——不对,浪人本身就是要饭的嘛!”一人说。
“去去去,这里没饭给你吃。”另一人干脆地打算送走佐村怜。
闻言,佐村怜心有不快。
本来他就打算过来问个路而已,没想到这么不受待见。浪人的确有不少喜欢惹是生非的,是本质强盗,人渣,可那是别人,与佐村怜无关。
听到自己被骂作要饭的,还跟畜生一道,他顿时瞪向二人。
“你骂我畜生,你不也一样,还是个衣冠禽兽。”
“你——”
“你什么你,瞧瞧你们后面的,有多少孩子多少老人,一眼望去,尽他娘的都是贵族,没少收钱吧?”
“大胆,还不快住嘴!”
一人刀指而来。
佐村怜见此,虚握刀柄,沉声道:“要打?我无所谓,看你们这架势,就知道都是花架子,丢出去直接被强盗劈成两半。”
二人脸上浮现怒容,不知是羞怒还是真的愤怒。
不过事实上,佐村怜说的没错,他们所用的剑术,是给神明看的,是仪式时用的,虽能攻击,但到底不是杀人用的剑术,比起以杀戮为生的浪人,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回事?”
此时,有人快步赶来。
“巫女大人,这浪人口出狂言,还欲杀我们....”
“真的?”
来者是一名身着红白服的红色长发巫女,姿态端庄,五官精致,古雅气质十足。她疑惑地看了眼二人,目光最后落在佐村怜脸上。
她皱起眉头,咬字清楚道:“浪人先生,还请离开此处....”
“为什么?因为我没穿金丝衣,不是人上人?”
“这.....”
巫女看起来很是为难,接着,她深深弯腰:“请原谅,但是我们真的无法再接收更多的人了,还请原谅....”
“巫女大人,这大可不必——”
“你们也需要道歉。”
“!”
兴许是因为这巫女分量重,使得二人即使再怎么看不惯佐村怜,也只能弯腰道歉。
“抱歉。”
“恕我们无礼。”
见这巫女如此卑微的模样,想来是有难言之苦。
佐村怜失去了继续和他们激情对线的欲望,也没想着从他们那边问路。手从刀柄上方挪开,他摇摇头,准备转身离去。
就算没有人给他指路,他相信自己也终究能离开此处。
反正他是不想继续呆在这神社多一分一秒了。
此时,躲在他脚后的赤狐突然蹦了出来,对着巫女就是几声欢叫,后者身躯一颤,急忙抬起头,眉开眼笑起来。
“红!”她蹲下身唤道。
赤狐应声扑入她怀中,舔了几下她的脸颊。
“啊哈哈,好痒,别弄了!”
驻守鸟居的二人完全愣住了。
“巫女大人,这莫非——”
巫女温柔地抱着赤狐,微笑道:“是的,它就是我走丢的‘红’。”
二人几欲大呼一声“怎么可能!”,但看到巫女这笑容,就明白这是真的,这只狐狸不是循着食物气味过来的,而是循着主人气味来的。
那么这浪人难不成是.....
巫女看向惊讶的佐村怜,深深鞠躬:“谢谢您,不知名的浪人,把我珍爱的朋友送了回来,此恩,我必须得回报与您,还请随我而来。”
二人暗道“果然如此”,流下冷汗。
要是真和这浪人起冲突,甚至刀剑相向,巫女大人会如何看待他们,自不必多言。他们只能庆幸事态没有发展成那样,庆幸巫女的及时赶来。
“....你不是说这里容不下人了吗?”
巫女叹道:“事实的确如此,但我想我可以把我的卧室让给您。”
“啊?”
我这是要和巫女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