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村怜与鬼武士对望。
吹拂而来的风掀起佐村怜那肮脏的马乘袴,嗅着弥漫的淡淡血腥味,他的鬓角流下一滴冷汗,但仍然紧盯着眼前的武士。
鬼武士没有呼吸,如松树般笔直。
然后,它迈开了第一步,拔出打刀,奔跑而来。
来了!
危险感在脑内爆开,佐村怜屏住呼吸,静候时机。
可是,他并未想到,鬼武士在距离十步时就刀柄贴胸口,作突刺架势。
它要做什么?
鬼武士发出嘶哑且低沉的吼声,妖力自脚心迸发,推动全身,它骤然加速,瞬间逼近佐村怜,冷冽的刀光直刺而去。
佐村怜一惊,挥刀架开。
“叮!”金属碰撞声刺耳且嘹亮,佐村怜感到手臂一阵酸麻。
鬼武士的力量超乎了他的想象,若非用技巧卸去些许力道,不然他可能就被直接破防,硬生生分成两半。
在这一刻,他才终于领悟到,妖怪究竟有多么强大。
鬼武士低吼一声,如暴雨般挥砍而来,左上方,右下角,突刺,右上角....简单的招式在它蛮横的力量加持下,却不断地给予佐村怜极大的压力。
就连打刀的刀身,也被鬼武士砍出口子来。
佐村怜咬紧牙关,尽数招架,却没想到鬼武士突然变换攻击方式,放弃用刀,转而猛踹在他的腹部。
猝不及防的脚踹令他飞出了三米,并且肚子一阵抽痛。
“咳!”佐村怜口吐出一口鲜血。
他还是第一次遭受到这般攻击,好在求生的欲望瞬间战胜了本能的恐惧,佐村怜咬紧牙关,强忍腹部传来的痛苦,迅速起身。
鬼武士静静站立在原地,仿佛是在挑衅。
佐村怜吐出带有血腥味的气息,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鬼武士所用的急速突刺,尽管这是妖怪所用的招式,可他却有种感觉....
能学会!
回忆着鬼武士的突刺,佐村怜将刀柄贴在胸口。
鬼武士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因为它愣神了,而是它不觉得佐村怜能够伤到他,这是一种极为明显的蔑视和自信。方才短暂的交战,则让它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个人类,无法伤到它,更别提战胜它!
佐村怜自然感受到了这蔑视感,心中窜起怒火。
“斩了你!”
鬼武士发出乌鸦般刺耳的笑声,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来”。
佐村怜集中心神,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气力,然后迈出一步,将气力在脚心处引爆,作为推力,将自己猛地推出原地,瞬间欺身至鬼武士身前。
刀光闪动。
鬼武士惊愕无比,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学会了它的招式!而这一招,若是无法将自身的力量完美地聚集在脚心的一点的话,是无法使用出来的。
更别提突进的时候的平衡,同样需要气力来稳定。
稍有失误,不仅会失速,还会姿态崩溃,露出巨大的破绽,让敌人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可以说,这是一种极为高超的突进技能。
此招名为“怒突”。
在广为流传的《剑术鉴》一书里,明确记载有,学会怒突的人,仅仅只有二十人,且无一例外,都是剑术的好手,甚至是剑豪。
鬼武士生前有幸得到了一片剑术大师留给亲传弟子的“流派书”,费劲千辛万苦之力,耗尽心神,他才从中领悟到了这一招,并成为有名的剑术高手。
加入军队后,也因它拥有了一席之地。
却没想到,自己如此费力才学会的招式,竟然只被一名浪人用肉眼,就给偷学过去了!还学得如此完美!
简直是气煞妖也。
不知鬼武士心里所想的佐村怜,只是全力刺出打刀。
“噗嗤!”
怒突的速度和爆发力令佐村怜的刀破开了鬼武士的盔甲,没入血肉之中。鬼武士不禁吃痛地叫喊一声,反射性挥刀而下。
佐村怜咬紧牙关,拔出打刀。
“叮!”又是一声刀鸣。
他再次架住了鬼武士的攻击,这一次,他把握住了机会。
乘胜追击,双握刀柄,怒喝一声:
“斩!”
刀刃斩入脖子,深陷其中,虽无法彻彻底底地将其斩断,却也让鬼武士大为痛苦,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
眼见鬼武士还想继续反击,佐村怜绷起青筋,气力爆发,往打刀上再度施压。
“死!”
渐渐地,鬼武士的手垂了下去,它的头往后仰去,脖子的伤口不断溢出已然不属于人类的血液,最终,它的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佐村怜剧烈喘息着,拔出刀。
鬼武士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如同最后留念的,释放出猩红光芒的双眼,此时也黯淡下去,一如它已经熄灭的生命之烛。
终于杀死了。
佐村怜安心下来后,腹部仍留的痛楚让他忍不住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如果我的气力再更强一点的话,就不会跟脆皮一样这么苦了....”他擦了擦嘴角,想要埋怨原主,却从记忆里,看到了原主的不易。
本身气力这就需要食物、锻炼两者来培养,可原主小时候便是农家的大哥,所得的食物都让给了弟弟妹妹,自己经常吃不饱饭。
在强盗袭击了他们的村子后,失去家人,侥幸存活下来的他,又只能抄起刀,踏上旅途。
凭借着运气,好不容易进了一家道场,结果学了没多久,道场就在与其他剑术流派的斗争中被毁了。
学没学好,吃没吃好,要不是混入了一个讨伐队,灭了原先毁掉自己村子的强盗,赚了点钱,不然早就死了。
当然,最后还是被打劫,落入被迫偷馒头,蹲监狱的下场。
真是苦逼,怪不得这身体的气力弱。
好在若是能离开此处,找到个好地方,有稳定的收入,吃得饱肚子的话,是能够再继续锻炼增强的。
前提是能离开这地方呢....
一想到这,佐村怜就忍不住叹气。
鬼武士都这么厉害了,它还不是大妖怪,若真是对上大妖怪,他指不定分分钟就被秒杀——没办法,武器弱不说,影响身体能力的气力也弱。
“得变强啊。”佐村怜喃喃道。
不变强,就无法活下去。
在这个离文明社会显然有很长距离的时代下,这就是真理。
佐村怜念及此处,打起精神,站起身。
“再想想怎么办吧。”
必须得逃离此处!
“啪啪啪....”
突然地,鼓掌声传了过来,佐村怜心生十二分警戒,猛地转过身。
“谁?”
“等等,不要那么紧张,我没有恶意。”
陌生的男声让佐村怜皱起眉头,他循着声源处看去,发现房屋的上方居然站着一个背着箱子的男人,而那男人则俯视着他,眯着眼,面露微笑。
“请问大人的名字是?”男人骚气地挑起兰花指,扫过下巴,问。
“你为何不先报上名来?”
“哦对,失礼了。”
男人白鹤亮翅,纵身一跃,轻盈落地,背身对佐村怜,然后缓缓转过头,故作高深道:
“鄙人名为花太郎——”
他突然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
“——是一名喜欢做小买卖的行脚商,还请多多指教。”
花太郎抬起脑袋,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