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代铃 更新时间:2022/5/22 13:02:10 字数:3751

“为什么会是你?”

晃进眼中的,是失败者的身姿。

镶刻警徽的帽檐下,熟悉的面容呼之欲出。

“明。”

当空皓月,火光跃动着、像是为拥簇那不可及的光芒。

“为什么是你啊?回答我。”

枪口漆黑,用脚踩在我的胸脯上,试着挣扎却动弹不得。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在梦中无数次见到的光景。

“为什么偏偏是你活了下来?”

月下的诘问,无言以对的沉默。

他最终还是没有扣下扳机,虚幻的身姿同无形的硝烟一般散去了。

只是因为活着所以才活下去。

仅仅如此单纯的话语要我编造多少次回答都是可以的哦,仰望苍蓝的满月,视野中心渐渐失去了焦点。

回过神来时。被明强硬拖拽着的静在挣扎,红如鲜血的残花在周间盘旋,犹如刚刚起舞的我与她。

“......前辈。”

那万千飞腾的花瓣间伸出了她的手。

“救救我!”

迟疑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那掌心温暖,较之前更多的是被汗水浸湿。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心脏不过谎言的颤抖。

于是开始了史无前例的逃亡。

从山岭回到了祭典、又从祭典来到人迹罕至的公路上。

破碎的镜片遗忘在枯萎的花海中。

什么时候连言语也开始忘却,踩着铁路、炙热的轨迹去往不为人知世界的角落。

身后恶鬼穷追不舍,人类也与它们同流合污。

仍有不明白的事情,你只像是春日的雏樱。

无论去往何处,唯有身后足迹无法消除。

都已被逼迫至如此境地、人类迟早会将我们置之于死地。平静笼罩有雾霭的湖面泛起的波纹是你我行走的步伐。

明明盛夏早已逝去,却看见了逐渐衰老的莲荷。

此刻、我才恍然意识到你所犯下的罪行。花间翩翩起舞的身姿,轻盈足下逝去的群芳也是不灭的罪证。

事到如今只顾逃亡的我们已将一切舍弃,命运作弄般紧系起的红绳却迟迟无法割断。

灰白世界能给予我们的最后,便是这漫长旅途中无光的黑暗。

气息愈渐沉重、直至终焉都无法说出任何怨言的她,咬住了下嘴唇。

啊。上帝人类是多么愚蠢,却妄想予我们以审判。

梦中仅剩往昔的光景可以追念。

苏醒之时面对穷途末路的现实。

“静。我们走了有多久了呢?”

身后她恍惚了片刻,才终于松开留有齿印的下唇开口。

“我......不知道。”

相连脉搏的跳动早在不经意的何时便已再感受不到。

那眼中只有朦胧。

连这无光黑暗中出现的指引也视而不见。能感受到的,只剩怯懦而已。

我有些后悔,又做不到为她忏悔。

因为我不会相信,也不承认她的罪证。

但事实是世上尽是些荒谬的论述吧。仔细想来我们也就无法逃脱这牢笼。

思想上的放逐远比一纸裁决来得更为痛苦。

带着一言不发的你、又回到群芳盛开的山岭。长远旅途的目的地只有此处。

开始便知晓的事实、两人间的缄口不言将一切真相封锁。

我救不了你。并不是因为这一点,但你还是哭了。

在无数漆黑的枪管对准我们的时候。

“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质问着共犯者的明,我抓住他仪表堂堂的衣领。

“你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人吗?”

“你才是真正一切的法官,别忘了,判决她罪行的时候你也在场。”

现在,他们联合在一起。指认罪责的母亲。

宛如置身纷扰的车流之中,我与她。寸步难行。

然后嗅到了一丝凛冬的气息。

“七羽前辈她,应该是很温柔的人吧。”

空空如也的办公桌前,你坐在她本该坐着的位置上。

“但是为什么呢,突然间便没了音信。”

是我替那无法复归之人收拾好的。看了只会令人心生绝望,留下也绝不会再派上任何用场。

只是出于,如此自私想法的行为。

“到底为什么呢。”

而现在,静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布满尘埃的原木。

将纤细的喃喃自语说出口、她用余光瞥过站着的我一眼。

不过是生命中短短的一瞬间,这双眼恰巧捕捉到的,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期待着回答,然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放弃回忆的过往,说成不愿面对也罢。我沉默着。

挽不回宁静的话语依旧只是在寒风中飘零。

“前辈,好歹要认真听人家说话嘛......真是的。”

她抿了抿嘴唇,从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碎花镶嵌的裙摆摇晃着。

幽怨的眼神与不满的言语,只是在撒娇而已。

现在的她,截然不同。而一直沉默的我不变,往后也将永远如此。

不会再向任何人献上的私心。

在这肺腑中逐渐腐朽。

若是真能如此断言,如今也不会遭受此般痛楚了。

“这一次是静吗?”

“又打算从我身边夺走。”

令人眼花缭乱的尘影从视野中消失了。于不存在群花的山岭。意识到时连祭典都已谢幕。

要是人类从此永远消亡该有多好。

只是站在祭典喧闹后、无人清理的小道上。徒余残剩的火光照耀下,如此的我的空想而已。

“真是一幅破落的景象啊。”

喃喃自语而已。

全都是虚幻,向前迈进一步也宛若踏进深渊。

衬着月光的溪流中有一点鲜红沉浮。两岸之上失去颜色的风车无用地空转。

晚间风铃荡起音色、伴着微风与缥缈的星光。蓦然回首之处寻到了你的身影。

“一直,在等待着我吗?”

眸中是晴空的苍蓝。陪伴它的却是真夜的繁华。

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

白狐面具不变地眺望着缥缈的远方,轻轻叩动下颚,予我以回答。

“我该去往何处,我不知道啊。”

之后也不再期望她口中的回音。

我向着道路、最暗淡的深渊尽头茫然地行进。

“等等。”

驻足倾听、思考不了任何事情的脑中,似乎看见了你欲将伸手而出的景象。

然却只是渐渐低垂。握不住眼前,同样在颤抖的,还有什么?

“我其实,是很无力的存在吧。”

曾经的话语仿佛置之耳畔,再回首时已不见你被众生淹没的残影。

“是啊。”

仅将此刻情绪谓之落寞未免太过轻浮。

“但总还是会有的吧。像这样守望我的生活一般,能做到的哪怕一两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活下去什么的,之类的事情。

“这么说对你实在太过苛刻。其实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啊。就像你所拥有的名字一样。”

徒然走着,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

“可我能做到的事情,一件也不曾拥有过啊。”

空洞的眼中,只觉两角生涩。

想得到一个答案。

“前辈。”

会社中正襟危坐,常如幽灵般彷徨的我。

而唤醒这样的我的人。

一直是用着如此亲切称呼的静。

圆木桌上杯中咖啡的温度也令我畏惧。

“为什么,总是在发呆呢。”

这么说着的静,又从寸步之内的空洞双眼中看到了什么。

“在想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很久之前?是什么样的事情?”

总是直言不讳,说出这样话语的,不惑之声。

目光转向相邻的隔座、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深褐枯涸的长发,如今也刻印这眸中。

但终究不过一晃的事情。

“怎么了吗?”

她早已看穿我内心的忧伤,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总恰到好处地保持着缄默。

正因如此。我时常无法明确的拒否她。

说不出是好是坏,昏沉的脑海又开始隐隐作痛。

“没什么......比起我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多关心一下工作上的事吧。”

边用手揉搓左侧的太阳穴,边回答了她。

“工作什么的、又怎么可能比起人的感情更为重要......”

没有听清的呢喃,无法回答的哽咽。

她低垂着视线,目视在空无一物的地板。

随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睁大了眼睛。

“啊,对了。那个,前辈之前说要修改的地方......”

被牵起的手。

只是想寻出一个答案。

可一切却又像这缪然无光的行路一般。

连踏足前进也只会感到寸步难行。

品尝着回忆,世界的颜色却总是灰白。

为什么呢。

“静究竟做错了什么?”

恍惚中瞧见的,又是虚幻。

路灯晦暗,惨白的光照射在地面的黑影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不知不觉间再次回到一无所有的居所。事到如今连做出妥协都变得熟练。

隔壁的房间,闲置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现在正渐渐趋于饱和。

若是梦境便只能去期待惊醒的那一天。那样的话一切也能够简单地忘却。

墙壁与墙壁之间又在发出似乎是矮人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细微,只像是阴暗房间内,毫无灯火的漆黑、窥视的双眼散发出唯一的微光。

那样的窃窃私语。

他们在议论着我们。

我侧过身体躺下,声音也如影随形从我身后发出。

不久孤寂的黑充盈,还是会被吞没。

而接下去又该怎么办?本能使我无法放弃思考。

事实上我总是在思索。

天真诱导我成为美梦的缔造者。

理性又怎能允许我如此愚昧。

星空绚烂,夏夜宁静。

风铃悦耳与紫阳花和服一切都是如此历历在目。仅仅看见故人的忧愁也会使内心饱满。

那时她眼中、镜中绽开的花火,不可能是虚妄。

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存在。

但是,即便如此。

我能做到的事情。

“别忘了,你才是真正一切的法官。”

于是又回到原地,深陷无力的循环。

夜不能寐也好,理想与美梦的天真占据着这副头脑。身体往往被温暖掩盖。

我终于明白。

这一晚,你成为了夏夜的幽灵。

在永不复劫的秋日。何处都寻觅不到,形单影只的幽灵。

仅此而已。

“别来管我。”

她别过脸,以书掩面,趴在桌上。

“让我一个人......就好。”

又在说这样的话。明明之前,才对我说......现在却还是任性地耍着脾气。

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想要让她得以接受人类,看来还尚需假以时日的累计。

“好吧。我知道了。”

被说成不作为也好、光是聚集身边的尘流也会使她痛苦。喧扰中,回想起遍布手腕的黑线。

在此之上继续伤害她什么的,我做不到。

“等等。”

“......”

掌心中温热的触感将我牢牢束缚。

不会让我离开的。

“别离开我啊,笨蛋。”

瞥见因窥视我而略微显露出的半颊,一抹绯红渲染。

“有想要...让你看的东西。”

她现在终于坐直了身体。面朝向我。

但视线却总是游离、不愿直接与我目光交汇。

我有些疑惑、也猜不透。只是莫名想起那写满“死”的纸张。

扭捏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我过于沉溺于脑海中某一过往的光景,这时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的回答对她来说也是必要的。

“嗯,可以啊。是什么?”

那绯红中难以掩盖地想要显露出一丝喜悦的感情。

打算从课桌上拿起什么,但动作却于中途停止,就此凝滞于半空。

那时候,七羽还没有放下对所谓人的生物与生俱来的戒备心。

所以对于她此刻骤变的神情,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只是隐约感觉,那似乎是更为猛烈的敌意。

顺着她的视线,我也向正走来的某人望去。

“×。”

并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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