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如果今天就出发的话,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通往最底层居住区的道路上,天真的少女正在前方慢慢走着,嘴里自言自语,悠夜则背着灰阁走在后面。
「食物和水都要带,换穿的衣物也要带几件。」
「呃,早知道就不和她说那句话了。」
悠夜有些伤脑筋的摇摇头,自从自己答应白鸢离开庇护所后,她的举动就越来越奇怪。
「哦,对了,我应该怎么和白茗说我们要离开这里呢?」
「那个,其实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悠夜试图打破少女的美好幻想,在她的语气中,外面反而是天堂,而庇护所里面则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还要和霜凡好好道一下别,这段时间处处受她的照顾,哦!还有面包店的阿姨!」
「完全就没听我说话吗?啧...啧...充满幻想的少女真的可怕。」
重新将身上的灰阁垫了垫,悠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灰阁依旧处在昏迷的状态里,但是偶尔会说几句梦话。
「这不是幻想,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白鸢开心的甚至倒过来走路,双手放在身后,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服气的反驳悠夜的嘲讽,
「或许我们也可以不去庇护所,就在外面找一个合适的废弃设施,好好改造一番。」
「喂喂,这和一开始的约定不一样啊。」
「我开玩笑的,只是偶尔想想这种生活也挺不错。」
少女一闪一闪的眼睛里充满着对未来的美好念想,但是相比较乐观的白鸢,悠夜的态度就显得消极的多。
「唉,所以我才说你根本就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啊!」
「哼,看你的语气你好像很了解嘛,明明什么都不懂。」
「我很怀疑我一直以来再你心中的形象......」
听到悠夜的提问,白鸢眉头微微一皱,她与悠夜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多少也有些自己的了解。
「简单来说,应该是缺乏常识、具有暴力倾向并且十分冲动的原始人吧。」
「唔......」
悠夜试图反驳,但是白鸢对他的性格把握十分准确,一时间他竟然有些语塞,但是白鸢也主动提出了她的疑问。
「可是你有一点比较奇怪。」
「奇怪?」
「嗯,说你是原始人吧,你又会人类的语言,有时还会有人类的情感,说你像人吧,你有时又会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白鸢无奈的摆摆手,对于悠夜的定性她也经过很多次摇摆,一系列事情下来,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了。
「呃,因为在来这里之前也和废墟里零散的感染者有过接触,甚至还生活过一段时间。」
「啊!原来你之前说自己在废墟里有固定居住点的事情不是撒谎呀!」
「当然不是撒谎,我为什么要撒不必要的谎呢?」
呃,比我意料之中的要诚实,结果到头来,我才是最会撒谎的那个人吗?白鸢在心里想着。
「那个居住点并不算大,大部分都是灾难后留下的孤儿和工作人员,听说是某个孤儿院的遗址,我和他们也学习到了很多。」
没有白鸢的提问,悠夜自顾自的回忆起来,从他真诚的叙述中,白鸢明白悠夜还是很想念他们的,即使他并不是人类。
「那个...你之所那么想进庇护所,是因为那个约定吧。」
「约定?」
「就是你和这具肉体原本的主人的约定,你之间不是说过要实现他的一个心愿吗?」
「哦,你说这个呀,确实,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对于悠夜来讲,这段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
多年以前的一个冬天,大雪纷飞,没有名字的它独自漂浮在城市之中,雪白的世界里,它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类。
身为缚魄鬼的它原本以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到它,但是那个人类使用的黑红色灵炎让它感觉到了久违的战意。
但是全身严重感染的他已经走向了自己生命的末路,一击之后他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了。
「我可以治好你的感染,但是你要继续陪我战斗下去。」
单纯为了乐趣而行动的它开口了,但是少年却摇了摇头,面对死亡,他竟然笑了。
「不用了,我自身的时日无多,我只有一个心愿,作为代价,我可以把身体交给你。」
......
「他让你在庇护所里替他找一个人?」
白鸢瞪大了眼睛,鬼门的灾害后,人类建造的庇护所起码也有成百上千个,而且分布极其隐蔽,这个请求简直就像一段无尽的旅程。
「嗯,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找他所说的那个人,但是混入庇护所好难呀!」
「呃,其实不发现你是怨灵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白鸢对悠夜心里没有一点数的抱怨有些无力吐槽,如果不是她处处掩护悠夜,单凭他自己估计早就暴露了。
「所以说,你离开黑箱的主要原因是这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人吗?」
「那也只是一个原因吧,毕竟这里和那个人所说的情况不太一样,虽然有小冲突,但是远远没有达到混乱的程度。」
「混乱?」
白鸢重复了一边悠夜对庇护所的检索条件,她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庇护所,但是名字她却有些想不起来。
「终于快到你家了,这个人身上的臭味我真的是受够了。」
将混乱的庇护所的名字暂时抛诸脑后,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那有些倾斜的小阁楼。
「那么这个人怎么办呢,杀掉还是放在一边?」
白鸢犹豫一会后,做出了决定,底层的居住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宁,更何况对一个醉酒的成年人而言。
「带回去吧,放在这里也不太安全。」
于是又走了大概几分钟,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但是白鸢却发出一声疑惑的质疑。
「欸,门怎么没有关?」
「好像是这样,难道白茗知道我们要回来了吗?」
「也许吧,这孩子有时候也挺粗心大意的,等下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小阁楼的木门半掩着,里面是橘红色的灯光,内侧卧室的门在气流的冲击下嘎吱嘎吱的响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白茗,姐姐回来了!」
像往常一样的推开家门,白鸢先是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凳子上,倒了一杯白开水,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而悠夜则将灰阁靠在了墙壁上,在原地好好的活动了下自己的筋骨,顺便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还好,没有沾上奇怪的味道。」
「欸,怎么没有回应,是在休息吗?」
在接连呼喊几声后,没有得到答复的白鸢察觉到些异样,焦急的向里屋走去。
「白茗,起码也回应一下姐姐吧!」
昏暗而整齐的房间里,白茗的床上有一个熟睡的身影,在确定妹妹的安危后,白鸢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真的是,就算休息也要关上门吧,如果有人进来怎么办。」
白鸢有些不满的说道,但是悠夜却在一旁蹲下了身子,仔细的观察者地上的痕迹。
「所以你又怎么了?」
「桌子和椅子有打翻后再次摆正的迹象。」
经悠夜这么一说,白鸢环顾四周后也发现了,房间内实在是太过整洁,某些不应该摆放的东西被人为的布置在了错误的地方。
是白茗突发奇想整理的结果吗?不,白茗知道自己的性格,所以她是不会乱动东西的。
于是拥有更加专业的搜查能力的她发现,除了桌子和椅子有打翻后再次摆正的迹象,墙壁上还出现了细小的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而这一切痕迹在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也就是说是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难道!」
白鸢想起了什么,马上打开了卧室的门,一把掀开了妹妹床上的被子,但是被子里却不是熟睡的白茗而是一块枕头。
妹妹已经不见了踪影。
「喂,白茗快出来,这样不好玩,别玩捉迷藏了好吗?这次你赢了,所以快出来吧!」
白鸢的语气有些慌张了,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性,周围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让她想起了前几日霜凡的话。
「谁说的,他把我安排到了保卫处,说是要协同调查最近庇护所内感染者消失的事件,那些事件的线索就像一根针掉在海里,找都找不到......无聊死了......」
「感染者消失的事件...不会吧,不会那么凑巧吧。」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霜凡和自己说得事情会真的灵验,当然也存在有其他可能性,只是她目前只能想到这种情况。
「现在...说不定还可以追上她!」
感觉有些眩晕,白鸢的视角里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但是踉跄的她扶着门框开始发了疯似的向门外跑去。
可能带走妹妹的人还没有走远,又或许妹妹像上次一样出去打工了,然后端着面包、带着微笑回来。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人来人往的人群为了各自的生活奔波着,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焦急和紧张,妹妹已经永久消失在人群当中。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白鸢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无力的手扶助了墙壁,虚弱的她就像是要摔倒一样往地上倾斜。
「砰——」
但是她并没有落在坚硬而冰冷的水泥地上,悠夜将白鸢搀扶住,少女有些失去高光的眼睛木讷的看着悠夜。
「白茗...白茗...」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白鸢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自己妹妹的名字,本能的右手想要推开悠夜,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试图抓着什么。
「我必须......」
「我知道,我会帮你把她找回来的。」
先是有些落寞的忧伤,随后在悠夜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愤怒不单单是因为白茗那乐观的笑颜和幽默的动作曾经给他带来了有趣的欢笑。
更多的原因是自己先前承诺过白鸢会带着她和白茗一起离开这,不论如何,他一定会践行自己的诺言。
但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同时触犯了自己两条禁忌,就算白鸢不说,将始作俑者彻底抹杀也是他既定的事项。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原谅姐姐。」
表面坚强的少女的情感在残酷生活的压迫下终于决堤了,少女像一个小孩子放声的哭泣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面如雨下的泪水都无法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总而言之,我们先回去吧。」
用公主抱搂起少女,悠夜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往阁楼的方向走去,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汇聚成一个怪物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