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这是少女醒来时的第一个感受，刺骨的寒冷将她的全身彻底包围，令人无法忍受的黑暗在吞噬着她。
这里是哪里？
少女本能的伸出小手向周边探寻着，终于她摸到了周围环状的边界，从质感上来看，应该是一块玻璃。
「呼——」
「咕噜咕噜——」
「咦？」
少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自己的耳边却出现了气泡升腾的声音，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自己竟然在靠呼吸管吸氧。
像噩梦般惊醒，少女猛得睁开了眼睛，于是在外部的压迫下，她的瞳孔一缩一放，视野也从一开始的模糊块状转变成了清晰的画面。
「唔！」
睁开眼睛的她看清楚了自己的现状，不知何时换上一袭白裙的她正漂浮在注满不明淡绿色液体的玻璃罐中。
难怪自己有种一股失重的感觉，借助着液体的浮力，她移动到了玻璃罐的边界。
「砰——砰——砰。」
小手轻轻的敲打着，但是无济于事，这个容器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困住她，所以她把视线拉向旁边的玻璃罐。
「咕噜咕噜——」
少女的瞳孔中充斥着红色和难以掩饰的惊愕，她被眼前的景象有些吓住了。
和困住自己的玻璃罐同样大小的空间里是一具还在呼吸的肉体。
从体型和外表上依稀可以看出她的性别，但是她的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被机械所取代了。
她甚至可以从这一侧看到那具肉体内部的器官和那颗跃动的心脏。
「对了，姐姐！」
巨大的惊吓唤起了她的记忆，她的名字叫做白茗，是生活在底层平民区的普通少女。
那天是姐姐和她的准男朋友一起出去约会的日子，而她也获得了难得的自由时间，可是就在她刚洗好盘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呜啊！」
就在她想到这一个场景的时候，玻璃罐外也响起了轻轻的敲打声，于是像受到惊吓一般，少女往后缩了一点，嘴里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呵呵，从你的反应来看，确实是个不错的素材呀！」
透过扭曲的玻璃罐，白茗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研究服，头发乱糟糟，甚至有些不修篇幅的中年男子。
他浓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似乎已经好几个夜晚没有睡觉了，他的左手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而右手则拿着一块平板电脑。
「嗯，我看看，名字叫做白茗，今年十四岁，成为感染者也已经有五六年了吧。」
面对奇怪男子的自言自语，白茗在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前提下慢慢的往男子的方向游动，试图想要弄清楚他的目的。
透过屏幕，她可以看到那块平板电脑上自己的详细信息，包括自己的就诊状况、购物情况乃至自己平时的移动路线。
既然面前的男子可以弄到这些数据，至少可以证明抓走她的犯人是黑箱的管理高层，因为也只有他们有权限调取个人的详细资料。
「身体的比例和各项机能都十分完美呢？」
「唔、唔......」
因为嘴巴上被强制安插了呼吸系统，所以她只能靠摇头和支支吾吾的悲鸣来表示自己的不情愿，但是男子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开心。
「你应该感到庆幸哦，你重生后的能力或许会比我最杰出的作品还要优秀！」
奇怪的男子眼中出现了近乎疯狂一般的执着，但是白茗却在水中歪着头，表示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东西。
男子也从白茗的微表情中看出她疑惑的想法，于是他从旁边拉出了一个巨大的货架，货架上是惨不忍睹的一具男性尸体。
他的右臂此时已经消失不见，破烂不堪的身体几乎全部由零件组成，再结合她旁边玻璃罐里的惨象，白茗已经大概猜出男子所说的重生是什么东西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全身上下都是强大的武器，而且也不用担心受伤，很实用的发明吧！」
「唔——咚——」
少女开始有些慌张了，如果男子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那么自己的命运就和这些人一样了，所以她拼命的敲打着玻璃罐，试图从各个方向寻找出路。
「吵死了，面对这么伟大的发明，你竟然是这个样子。」
男子颇为不满的按下了玻璃罐旁边的一个按钮，于是一种无色的透明液体顺着一条狭窄的管道注入了玻璃罐中。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少女的动作慢慢变得僵硬，原本反抗的眼神也出现了一些迷离，无力的漂浮在液体当中。
「很好，很好，真的是个乖女孩，那么让我看看还有什么要说的。」
「......」
白茗的眼中逐渐失去高光，但是掌握麻醉剂量的男子知道此时的少女比平时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集中注意力。
「首先是你姐姐代替你去探索队的事情，不过这个也是小事，在这里我就不说了。」
因为麻醉剂无法动弹的白茗，并没有停止思考，万一以后她有机会逃出去，现在她听到的事情将极有可能成为关键的线索。
「如果你现在还想着要逃出去，那么我还是劝你放弃这个念头吧，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里......」
「......」
囚禁过数十个同样心态的感染者，男子早已经摸透了他们的心理活动，但是白茗所带给他的感觉却又有些不同。
从白茗坚定的眼神中，他明白少女相信自己的姐姐一定会找到这里，然后把她救出来。
这种近乎无条件的信任勾起男子的兴趣，一直以来他都用令人绝望的方法，劝说被改造者放弃挣扎，从而更好的配合改造，但是对于白茗来说，这一套显然没有用。
「果然和送你过来的人说的一样呢，真的是个顽固的家伙。」
「唔呜呜——」
男子的话再次激起了白茗的反抗欲望，虽然她没有办法说话，但是她对男子口中的那个人十分的不屑。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在想如何创造出完美的作品。」
男子悠闲的走到了旁边的工具台上，上面有各种白茗不认识的仪器，还有很多尚为组装完毕的机械手臂，男子举起了其中一只手臂，回到了她的跟前。
「他们总是具有人类的情感，怜悯、悲伤、愤怒，难以控制也难以琢磨......」
男子边说着，边按了一下机械手臂上的按钮，于是在白茗的震惊下，一道红色的激光从机械手掌的掌心发出，直接击穿了对面的好几道墙壁。
「这些情感，尤其是反抗最让人感觉到厌恶，但是与之相反，顺从和自愿就是无比美妙的东西了。」
男子将机械手臂放到嘴边，就像牛仔吹灭枪的硝烟一样，他是在向白茗展示自己科技的力量，而白茗也意识到了这份力量的强大。
「从你的履历上可以看出来，你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想必都是你的姐姐一个人承担了下来吧。」
绕着玻璃罐，男子将手中平板电脑上的内容特意展示给白茗看，而少女有些颤抖的手，表明她并不否认这一切。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毕竟你只是个多余的感染者，没有执行者的特殊能力，病情还有随时恶化的可能性。」
白茗听着男子的叙述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这是他的计谋，但是他所说的这些内容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自己的感染现状的确给姐姐的日常生活施加了很多的压力，不经让她没有机会谈恋爱，就连买件好看的衣服都要纠结半天。
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让姐姐一直活得很痛苦。
「而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做的事情仅仅也是给予那些没有能力的人力量而已。」
男子一脸无辜的摆摆手，一改之前的面貌，对于他的说辞，白茗没有过多的反应。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货，但是她的态度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硬了，原本一直紧握的小手也渐渐放开。
显然她觉得男子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看白茗没有反抗，男子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你可能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你姐姐代替你出去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
「哦，抱歉，我忘了你姐姐根本就不会和你说，毕竟你只是个累赘，就算说出来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累赘？姐姐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白茗在心里想着，但是她马上给出了否定的结论。
不，不可能，自己的姐姐才不会这么想，至少她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说过这些事情。
不过不在自己面前说，难道就代表着她没这么想吗？
也未必吧，如果不是觉得自己是累赘，为什么每次自己想要为姐姐做一点事，都会被姐姐斥责呢？
「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姐姐运气好那么一点点，她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
从男子的语气中，白茗意识到了那次的探索到底有多么的危险，但是即使这样，回来后的姐姐依旧没有对那趟旅程多说什么。
果然自己在姐姐的眼里是一个累赘吗？
「而如果她回不来......」
说到这，男子刻意的凑到了少女的面前，几乎一字一顿的说出她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那么就是你害死了她！」
男子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少女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世界掀起一阵毁灭性的风暴，少女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攻破了。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只要有了全新的身体，你就可以成为姐姐最坚强的盾，而你的姐姐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最坚强的盾？」
少女机械的询问道，语气间是对美好未来的幻想和坚信不疑的服从。
「对，所以现在是你决定的时候了。」
男子将手放在玻璃罐的表面，少女看着那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姐姐应该不会喜欢自己即将要做的这个决定吧。
「但是，抱歉了，姐姐，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咕噜咕噜——」
少女顺从的闭上眼睛，周围再一次被黑暗和冰冷所包围，男子则在一旁令人胆寒的笑着。
「那么我们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