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狭小阁楼的厨房水槽内,从管道里滴落下来的水滴发出有节奏的响声,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
白鸢和白茗也不例外。
踢掉被子的白茗在床上摊开了一个大字,白色的枕头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不过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感冒,因为机械的躯体并不会出现这方面的问题。
另一边,白鸢的睡姿就比较正常,酣睡之间,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幸福的弧度。
梦境里,她回到了鬼门灾害发生前的日子,那时的她还非常小,一家四口住着并不算大的商品房,但是生活也算幸福美满。
知道一切都是梦境的她在父母的怀里撒着娇,即使知道这是虚幻的场景,但是偶尔逃避现实也是不错的选择,梦境中自己的父母也遵从她的潜意识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但是就和往常一样,美好的梦境并不持久,那温馨的小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侵蚀。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述的血腥味,窗外血色的红月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猩红色,而几秒前拥抱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则变成了一堆白骨。
少女只是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并没有惋惜和悲愤的情感,因为这种梦境她已经经历了无数回,但是既然自己已经意识到这是做梦,那么距离自己梦醒也应该不远了吧。
但是这次的梦境和往常相比有些不一样。
这噩梦般的景象实在是过于真实,她甚至可以听见狂风的呼啸声,触摸到那已经化为铁锈的沙发残骸和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少女下意识的转过了头,自己身后的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但是她的服饰却和自己完全不同,青蓝色且半透明的盔甲漂浮在她的身边,手握一根奇异的长枪,更加奇怪的是她竟然可以感受到一阵高温的热浪向自己袭来。
「就算你这么问......」
白鸢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少女已经如鬼影一样闪到了自己的面前,白鸢木讷的将视线往下瞥去,嘴角溢出了一条血痕。
「我并没有在问你理由,只是我单纯不喜欢你在这里罢了...所以......」
少女冷冷的说道,她手中奇异的长枪已经将自己眼前的白鸢前后贯穿,炙热的温度燃起熊熊的火焰。
除了痛苦,白鸢什么都感觉不到,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里,自己又能否成功的醒来,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了。
「所以请你去死吧!」
没有说多余废话的少女将手中的长枪一旋转,于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休克所带来的眩晕感是如此的真实。
「滋啦——」
少女利索的将长枪抽出,右脚用力一蹬,伴随着流淌的血液,失去血色的白鸢从一旁的落地窗往楼下掉去,坠落感、失重感将这个可怜的少女从梦境中唤醒。
「咚——」
翻滚的少女连带着自己的被子和床单一起从床上滚了下来,因为本能的想要抓住东西,于是闹钟、皮包还有小首饰一股脑的砸了下来,之前还有些半梦半醒的她彻底苏醒了。
「呼——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少女后怕的摸向自己的胸口,但是除了微微有些起伏的胸部和胸闷的感觉,她并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异常,果然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吗?
拿起手中的闹钟,现在是早上五点多,回想起之前的梦境,她也没有心思继续睡下去了。
慵懒的站起身,将东西简单的整理后,她打算先洗个澡,当然她这次有好好的确认过周围的情况,不过仔细想想,悠夜那家伙应该还在庇护所的娱乐场所内鬼混吧。
于是过了几分钟,白色的帘幕上投射出一个曼妙的身姿,一旁的凳子上是准备换洗的衣服。
「唔...现在几点了。」
白茗迷糊的自语道,于是自己的眼前快速出现了当前的时间、温度、湿度以及各项指标,原本有些朦胧的摄像头开始对焦,门外传来的走路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吱啦——」
穿着粉红色睡衣的白茗打开了门,揉了揉眼睛,娇小的身躯在灵炎的推进下悬浮在空中,首先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忙着准备早餐的姐姐。
「姐姐,你起的真早,现在应该只有六点多吧。」
「只是刚好有点睡不着,对了,可以吃早饭了。」
将身上的围裙解开,似乎看到什么东西的白鸢突然一脸生气的斥责道。
「还有...白茗!和你说了几次了,在家里不要用灵炎,要是把房子烧着了怎么办。」
「嘻嘻,下次一定注意。」
将灵炎的推进功能关闭,光着脚丫子的白茗带着诙谐的步伐小跑到了餐桌面前。
「姐姐,今天早上吃什么呀,说实话,昨天晚上我都没吃饱。」
「喏,今天早上吃这个......」
少女从厨房的桌子上端来一个盘子,在看到菜品的那一刻,原本非常兴奋的白茗一下子失去了活力,不满的手指在桌上画着圆圈,靠在桌子上的小脑袋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盘子。
「姐姐,我们已经连着好几天三餐都是腌萝卜了......」
「没办法,家里的经济比较紧张,将就一下吧。」
虽然知道这样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但是贫穷已经让这个家庭的生活难以为继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花钱的无底洞。
「哼,难怪悠夜哥都不回来吃饭,这简直就是虐待啊!」
「啪——」
听着白茗的抱怨,少女将手中的筷子掰成两半,她们家的经济状况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离不开悠夜的肆意挥霍,白茗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啃着腌萝卜。
「砰——」
「白鸢!我又来看你啦,顺便给你白茗这个星期的身体检查报告。」
穿着研究服的霜凡兴高采烈的推开了门,但是屋内那股难以忍受的腌萝卜味让她有些望而却步,只是捂着鼻子远远的站在门口,一脸鄙夷的看着白鸢。
「在外面干嘛呀,进来坐啊。」
「算了,你们屋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重了,你们到底是吃了多久的腌萝卜呀。」
「大概吃了十来天吧,还有几天我们甚至都没吃饭。」
不满的白茗小声的抱怨道,但是在姐姐那可怕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只能听到咀嚼萝卜的声音。
「我还是不进来了,不过话说回来,白茗在面包店打工也有不少的报酬吧,不会这些钱都被你私吞了吧。」
「白茗的打工...你就别说那件事了......」
郁闷的白鸢将手撑在桌子上,特别无奈的看着一旁的白茗,而白茗也识相的低下了头,她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最清楚。
「还记得几天前庇护所里发生的火灾吗?」
「嗯,好像是灵炎引发的火灾,受害者是一名经营面包店的阿姨...不会吧......」
「没错,白茗打工的时候引发了火灾,我赔了店主一大笔钱,短期内让她去做这些事情太危险了。」
白鸢讲得越多,她脸上的阴郁就更加的浓重,虽然距离白茗出事已经过去了接近半个月时间,但是白茗对自己能力的掌控并没有特别大的起色,现在让她呆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当我没问过,可是白鸢,你不是说过自己有很多的积蓄吗?这种时候应该可以启用吧。」
「......」
听到这,白鸢的眼睛突然失去了高光,而阁楼的木门也再一次不合时宜的被打开,喝着饮料、吃着甜点、手里提着外卖的少年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
「来,白茗,这是我带给你的蛋糕。」
「哇,悠夜哥,还是你对我好!」
看着两方的贫富差距,即使白鸢不作任何解释,霜凡也大概知道事情的原委,花钱大手大脚的悠夜正是这个家庭贫穷的元凶,不过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个什么夜!先前改造人事件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凶手不是卡南博士,因为他当时正在其他的庇护所考察,他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哦,是这样吗?抱歉,那可能是我的猜测出问题了吧。」
悠夜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一旁沉默不语的白鸢知道他在撒谎,凶手的确是卡南博士没错,但是为什么自己几次问他,他都不愿意承认呢?
「真的是,这种事情别乱说好吗?万一黑箱因为这件事情解散掉,你让那么多平民去哪里呀!」
霜凡的解释让白鸢明白了悠夜的考量,如果黑箱的居民知道感染者消失的元凶是统治者卡南博士,恐怕整个黑箱的人心都会动荡不安吧。
但是转念一想,悠夜真的会在意黑箱居民的死活吗?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为何要带走卡南博士呢?
「咚——咚——咚。」
阁楼的木门再次响起了敲门声,白鸢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应该是灰阁吧,但是打开门,门口却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服务生,这与最底层的现状格格不入。
「请问这是白鸢小姐的家吗?」
「是的,我就是白鸢,有什么事情吗?」
确认过自己眼前的少女是自己要找的人后,服务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份长长的账单,摊开的账单从他的手上一直延展到白鸢的脚下。
「这是?」
「哦,是这样的,悠夜先生在我们会所消费了十万积分,他说让您来买单。」
白鸢不敢相信的查看了一下末尾的数字,一后面有五个零,而且这个价格还是打折后的折扣价,捂着脸,一言难尽的少女往后面瞥了一眼,霜凡、悠夜和白茗每个人都向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如果我说我们还不起,你们会怎样对待我们?」
「......」
「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不还钱,只是能不能分一百年偿还或者让我们帮你们洗盘子、打打杂之类的......」
「如果您或者悠夜先生没钱的话,我们会把这间阁楼拍卖掉,剩下的钱会及时转到您的账上。」
「哦...这样呀...可以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吗?」
表面上处变不惊的少女礼貌的送走了服务生,关门那一刻,她那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稳健的走到悠夜的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们去工作吧......」
「诶,还钱的日子不是还有几天吗?说不定可以借到钱。」
像是没有听到悠夜的话,失去高光的白鸢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语。
「我们去工作吧......」
「白鸢,你的表情有些恐怖啊......」
悠夜一退再退,有些害怕的双手扶住墙壁的边缘,白鸢靠得太近了,他甚至可以闻到少女独特的体香,一时间他已经忘了自己是非人的存在,有些恐惧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去工作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