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大家都回各自的寝室里去吧，该到午睡的时间了。」
慈祥的院长拍了拍手，驱赶着草地上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小孩。
「嗯嗯，院长午安。」
「谢谢院长，那我们先走了。」
虽然午睡的时间比往常要早一些，但是孩子们还是顺从的答应了，毕竟院长能够收留他们已经是最值得感激的事情了。
目送着最后一个孩子消失在漆黑的走廊里，院长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空荡的草地上只剩下他和白鸢一行人。
「所以说，梦乡庇护所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覆灭？」
白鸢单刀直入，将最为关键也最为重要的事情摆上了台面，但是院长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似乎有些伤心，院长自顾自的往走廊的深处走去，白鸢和悠夜面面相觑，而之前被召集过来的灰阁则靠在墙上，点了点头，示意跟上去问个清楚。
白鸢并不是不能理解院长的做法，院长作为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一员，梦乡庇护所失守后，流离失所的感觉并不好受，说不定他还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故事重提肯定不免将他逐渐愈合的心伤再次捅出一个口子，但是白鸢自己也有不得不知道真相的理由，所以虽然有些抱歉，但是她还是追了上去。
年迈的院长走得并不快，拐入一个房间，这里是孤儿院的厨房，而破旧的砧板上是还没有切完的胡萝卜，这是那些小孩子晚上的配餐，自己必须在他们睡醒前将之切成条状。
「院长，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感觉到痛苦，但是......」
绕过厨房的柜台，少女将手撑在桌子上，有些为难又有些期待的说道，而面对少女的祈求，院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哎，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要提起干什么......」
长满老茧的右手拿起了砧板上的菜刀，院长只是默默的切着菜，他的语气并不是在反问众人，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难道说梦乡的覆灭真的是因为尸鬼的大批入侵吗？」
白鸢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她想要再次尝试一下，而院长在沉默许久后，再次叹了一口气，将菜刀放下，双手在旁边的抹布上搓了搓，略显呆滞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水槽。
「算是吧。」
「老人家，什么叫算是，经历过这场灾难的你，对情况应该了解的很清楚吧。」
灰阁在提问前，先是尴尬的干咳了一下，他在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像讯问或者强迫类的言辞，院长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那也没有，我当时只顾着保护孩子，梦乡高层发布疏散命令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每当提起那场灾难，院长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时的他刚从菜场回来，但是大街上却空无一人，紧接着就是一支九人的队伍急匆匆的向庇护所的出入口赶去，他没有多想，等回到住处便收到了庇护所的疏散通知。
「根据数据显示，那场尸潮的尸鬼数量已经达到了超过五百的规模，而且据不完全统计还存在变异的尸鬼，别说毁灭一次庇护所了，就连三四次可能都不在话下。」
调取资料的白茗列举出了黑箱所侦察到的数据，她的潜台词很简单，如此大规模的尸鬼入侵，为什么一个年迈的老头还可以带着一群儿童活着离开，院长自然是听出她的意思。
「其实我们的成功逃脱，离不开杀阵事务所的坚守，可以说我们的命是他们给的。」
再次提到杀阵事务所，站在门外的蓝心像是有心事般的握紧了拳头，原本想要张开的嘴巴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可是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其实并不太高兴。
「杀阵事务所吗？我有点印象，似乎是一支常驻在梦乡的执行者队伍。」
「嗯，因为梦乡庇护所向来以保障居民的安危为主，所以我们的所长统一委托了他们来保护居民的安全。」
灰阁对于杀阵事务所的了解可能并不比院长多，但是在他逗留于梦乡庇护所的那段时间内，杀阵事务所的名声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人们对他们的评价也是赞不绝口。
尤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破阵。
人们对他的崇拜几乎已经接近了神的程度，小道消息说，他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是已经觉醒并且控制了强力的六欲鬼道，不过说到底，这些也只不过是传言罢了。
「他们九人用生命捍卫了梦乡，但是很可惜，最后庇护所还是被攻破了。」
「诶，故事不太对劲吧，刚刚的男孩说他们可是击退了尸鬼，你现在又说他们失败了。」
在一旁像是听故事一般的悠夜疑惑的问道，院长所说的版本和先前听到的不一样，院长苦笑的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
「曾经试图攻破梦乡的尸潮并不在少数，刚刚那个孩子讲述的故事应该是破阵成名的一战，这个故事我经常讲给他们听，为的就是让他们不要忘记这位英雄。」
「成名的一战？」
阅历不够丰富的白鸢一头雾水，作为老一辈的执行者，灰阁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个故事，我听旅店的老板讲过，好像是说当初梦乡庇护所的电力系统恰好出了故障，所有的门禁全部自动开启，尸潮便想乘机攻入，但是杀阵事务所却以九人之力阻挡了下来。」
「没错，其中，他们的队长杀敌最多，几乎以一己之力冲破了尸鬼的进攻，所以那件事情以后，我们都叫他破阵。」
听完灰阁和院长共同讲述的故事，白鸢大体上对于杀阵事务所有了一定的了解，先前她也在暗网提供给自己的材料里见到过这几个字，但也只是字面意思上的了解。
「咕——他杀了多少尸鬼...从名字上来听，感觉挺吓人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足足有几十只，以至于他的全身都沾染上了尸鬼的血液，还有人说他是踏着堆积成山的尸体回到庇护所里的。」
几十只！白鸢在心里惊叹道，别说几十只，就是十几只，她都感觉特别的头疼，在没有队友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歼灭几十只尸鬼只能用传奇来描述。
「趁他们鏖战的时候，庇护所的大部分平民都从其余的密道成功逃脱了，但是他们就......」
带着些哭腔，上了年纪的院长有些多愁善感的用衣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而灰阁则有些半信半疑的凑到了悠夜的耳边。
「你觉得他说的事情有几分是真的？」
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灰阁看过太多人模狗样的说谎者，所以他对所有人的说辞，基本都是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悠夜瞥了瞥手。
「这个我也不知道，鉴于这可能是假话，要不要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喂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黑暗！院长都已经那么可怜了，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看见呦哭的院长和一旁略显刻薄的悠夜和灰阁，白鸢这次选择站在院长的一边。
确实，从逻辑上而言，院长的话在目前是可信的。因为一个庇护所的瞬间覆灭，可不是人类这样的存在可以做到的事情，如果有，那么身为幸存者的院长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是在这种人员分散的末世中，庇护所之间私下的斗争暂时可以排除，那么剩下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也就只有尸潮的围攻了。
「你想做出头鸟是不，你这次执行任务出了多少问题，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有底气教训我们？」
白鸢的一波操作成功吸引了灰阁的火力。
他昨天之所以没有好好教训白鸢，只是因为她的身体虚弱而已，但是从目前来看，她恢复的很好，那么新账旧账应该一起算算了。
原本安静的厨房开始吵闹起来，吵闹中，没有人注意到院长紧张的抹了一把汗，也没有人注意到蓝心恶狠狠的盯着慈祥的院长。
在外人看来，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异常。
孤儿院外，某栋封闭的大楼内——
「呼——呼——」
一个大概只有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害怕的躲在一套用来办公的隔间内，他的短袖早已经被汗水所浸湿，仓促而没有节奏的呼吸声已经表明了他的状态——极度的恐惧。
他的周围是一处人为改建的居住区域，但是现在这里却充斥着哭喊、绝望以及飞溅的血液，他可以清楚的听见人们的呼喊，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偷偷瞄了一眼，自己所熟悉的邻居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他已经彻底死亡了。
突然，男子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沾染着鲜血的白色鞋子，出于谨慎，他往里缩了一点，调整后的位置勉强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也不在这里吗？可恶，老天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咔——」
这是牙齿咬破指头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中年男子看到一滴猩红的鲜血从上而下滴落在那具冰冷的尸体上。
停顿几秒后，那已经死去的尸体张开了眼睛，不断旋转的眼球突然停住了。
他在看着自己！
不，这一定是错觉！
死人怎么可能会复生呢？
「哦？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吗？」
白色的鞋子挪动了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从背后望去，站立的男子旁边是数十只温顺的尸鬼，它们乖巧的匍匐在地上，就像宠物一般，而吓得在地上直接尿裤子的中年男子不敢相信的抬起了手指，指着他面前这个银发的熟悉面孔。
「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没错，我当然活着。」
冷哼一声，男子部分尸鬼化的右手已经抬起，他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一点光芒，就像杀死一只牲畜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
「咔嚓——」
于是狼藉的地上又增加了一具尸体，男子将手一甩，一滴新鲜的血液落在尸体上。
几秒后，还有些余温的尸体开始增殖，然后变成尸鬼的模样，以另一种姿态重新爬了起来。
「不错，我们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银发的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利索的转过头，他身穿一件白色的衣服，但是从衣服的外表来看，他应该也有好几天没有清洗了。
污垢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清衣服中间的图案——一个似乎可以召唤出怪物的魔法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