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这根蜡烛放在那边。」
「嗯...唔......」
从院长的手里接过光明的火种，懂事的小女孩护着自己手上正在燃烧着的蜡烛，忍不住的发起呆来。
在黑暗而又潮湿的地下空间里，这微弱的橘红色光芒就仿佛有魔力一般，将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深深的吸引住了。
女孩稚嫩而又水灵灵的眼睛里折射着这温暖的光芒，表情自然的舒展了开来，甚至没有注意到融化的蜡液已经沿着蜡烛缓缓流了下来。
「别发呆哦，要是烫到手就不太好了。」
「哦哦，院长，是放在这里吗？还是说放在旁边一点也可以。」
院长及时发现了这一现象，略显粗糙且苍老的大手扶住了蜡烛，而女孩也为自己先前的行为连声道歉。
轻轻的笑了一下，院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
「这个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摆放的位置可以让烛光照到各个角落就行了。」
「嗯嗯。」
有些喧闹的地下长廊里，一支支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蜡烛默默的燃烧着，在院长的带领下，孩子们点起了数十根蜡烛，将这阴暗的地下变成一座明亮的宫殿。
可是就在孩子们有条不紊的布置时，长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两个少女的惊呼声，不断盘旋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什么？粉...粉红色？」
听完悠夜讲述的故事后，白茗和蓝心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一方面她们比较震惊这童话一般的展开，另一方面她们对悠夜奇异的关注点感觉到有些无语，哪有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去偷看少女的胖次。
「是吧，你们也觉得奇怪吧，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
「奇怪的应该是悠夜哥吧，变态！你这样子怎么可以讨女孩子的欢心啊！」
「悠夜哥H。」
跪坐在地上的两名少女早已经面红耳赤，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处变不惊的说出这种话，而且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讨论胖次颜色的原因啊。
但是虽然嘴上是满满的斥责，但是少女的眼神里却充斥着兴奋和八卦的气息，显然她们两个人的注意力已经慢慢从白鸢的身上转移到了悠夜的身上。
「哈？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我的意思是，哪有人现在还用粉红色的蝴蝶结呀。」
「哦，原来不是指胖次的颜色呀，但是蝴蝶结......」
两名少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误会了悠夜的意思，但是沉下心来，她们意识到悠夜所说的蝴蝶结应该是系在胖次前的那种装饰性蝴蝶结。
「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
「从某种意义上更加的变态了。」
白茗和蓝心异口同声的说道，失去高光的眼神没有感情的打量着悠夜，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一样，于是为首的白茗将手拍在了地板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近期姐姐对哥哥越来越反感了，为了避免姐姐的情感危机，我们要好好的教导哥哥！」
「我们？你和蓝心之前不是仇人一样的关系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悠夜疑惑的歪了歪头，原本情绪还无比激昂的白茗瞬间愣在了原地，而蓝心则捂着嘴巴在一旁偷偷的笑着。
干咳了一声，白茗重新坐了起来，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和毛巾送到了悠夜的手上，这是一套可爱的女装，而且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过。
「女装？难道是给我穿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还是说，哥哥是有这种怪癖的人吗？」
短短的几分钟，白茗感觉悠夜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彻底扭曲了，但是悠夜本人对此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她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搞什么有的没的...说吧，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随着说话声音渐渐变小，悠夜可以清楚的听到门后传来的淋浴声，再加上面前两名少女的坏笑，他大概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事情了。
「白茗，让你去拿换洗的衣物，你拿来了没呀？咦，人呢？」
「哦，马上就来，稍等一下。」
「真的是，快点呀.....」
门后响起急促的催促声，悠夜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原来她们明面上是想听之前发生的故事，暗地里却想着算计自己，真的是太可怕了。
「说实话，我对这种事情真的没什么兴趣，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将衣物随意的丢到白茗的身上，悠夜的态度显然有些冷淡，如果放在平时他或许还有点兴致，但是对于横生变故的现在，他只是感觉有些疲惫。
「那个...其实，事情不是白茗说的那样......」
「那是哪样？」
「呃，其实我们也注意到姐姐回来后闷闷不乐的状态，但是问她，她又不说，所以我们觉得，如果悠夜哥去和她说一下，一定可以让姐姐打起精神的。」
相比较不坦率的白茗，蓝心的解释就更加容易让人接受了。
确实，仔细回想一下，从回到孤儿院以后，白鸢一直都是低着头。
连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解释就走开了，吃晚饭的时间也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为了防止姐姐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们只能挑这种时候了。」
「所以，为了让姐姐重新振作起来，就拜托悠夜哥哥了......」
白发少女和蓝发少女认真的鞠了一躬。
虔诚的行为间，悠夜注意到了蓝心暴露的另一个细节，那就是少女身上的彼岸花花纹延展的进度和之前相比又增加了不少。
轻轻的捏了一下拳头，随后放开，悠夜冷冷的抛下一句。
「滚，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吱啦——」
卫生间的门缓缓的打开了，点着蜡烛的房间里，少女的身影映照在白色的帘幕上，此时的白鸢正在涂着沐浴露并且将之搓成泡泡。
「白茗，东西拿过来了吗？放旁边就可以了...姐姐还要洗一会。」
白鸢头也没有回的说道，但是当她准备洗自己头发的时候，帘幕外那个高大的身影开口了。
「呃，其实是我。」
「悠...夜？变态！难道你连女孩子入浴这种事情都不回避的吗？快出去！」
少女的语气明显慌张起来，前几次自己都只不过是被悠夜看了一个背影，但是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没有穿，而且身边又没有毛巾这样的东西来遮挡。
「哦，那么换洗的衣物我就放这边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
「对，快点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悠夜的话前所未有的简洁，他之前就说过对白鸢的入浴没有任何的兴趣。
虽然白茗、蓝心拜托他来开导白鸢，但是对于将心封闭起来的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用。
「那个，等下...别走......」
已经回头走了几步，将手按在门把手上的悠夜顺着这微微的祈求声转过了头，于是一个可爱而又有些脸红的小脑袋露在了浴帘的外面，小声的哀求道。
「呼——所以，你想说什么？」
「滋啦——滋啦——」
轻轻一扭按钮，浴室里响起一阵水声，但是莲蓬头喷出的水并没有热气。
在这种末世下，有冷水冲凉已经是一件非常值得感恩的事情了，而白鸢对此也早习以为常。
并不算大的卫生间，悠夜靠在浴室旁边的墙上，等待着白鸢的提问。
「那个，你觉得我配得上白鸢这个名字吗？还是说那样的白鸢才是人们真正喜欢的。」
「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悠夜将手放在头后，不在意的说道，而他也从白鸢接下去的回复里听到了小许失落。
「这样吗？看来是我想多了，没事，我感觉自己现在又重新恢复过来了。」
整个卫生间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以及少女独特的体香，少女像是被问住了，自言自语了一下，故作轻松的否定了自己的观点。
「撒谎，在那个问题上，你其实完全没有说服自己吧。」
「问题，我哪有什么问题呀，你在瞎说什么......」
原本是有些轻松的语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的声音慢慢变小了，将手放在胸前，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少女坦诚的说出了一个事实。
「虽然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无法原谅他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悠夜叹了一口气，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经历过卡南博士那件事情，白鸢确实从一定程度上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是妹妹被改造的事情依旧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愤怒、绝望、委屈、复仇，所有的情感汇合在一起，成为了她心中最深的梦魇，也造就了另一个叛逆的自己——夜鸢。
而少女现在就处于这痛苦的轮回之中，可以说是极其的矛盾。
「这种事情还需要想吗？我的答案是不用原谅。」
「诶？」
原本以为悠夜会用「想些平和的事情。」或者「原谅他们，就是原谅自己。」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但是悠夜所给出的答案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怎么了？难道他们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你还要原谅他们吗？」
「不是...可是......」
「你的问题不是是否原谅他们，而是要不要向他们复仇的问题，复仇所带来的杀戮和死亡才是你真正的顾虑。」
将白鸢自己都不太好解释的话说了出来，现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错，我确实想杀了他们，虽然可能会牵连无辜，但是这种复仇的感觉真的很让我感觉到满足！」
少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将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的话说了出来，而眼泪也随之一起掉落，与淋浴的水汇成一处，流入下水管道里。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还犹豫些什么呢？看情况，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一把。」
「那......」
「但是，这么做，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会被毁灭。」
「......」
「你最好的闺蜜可能会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
「你和妹妹白茗可能一辈子都被人类所唾弃，在这危险的世界里流浪。」
「......」
「鉴于你们的背叛行为，甚至可能还会有赏金猎人和杀手过来追杀你们。」
「......」
「所以，即使是这样，你也想复仇吗？」
悠夜连续的质问就像当初夜鸢质问自己一样，她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悠夜和夜鸢说的都非常有道理，一时间她很难做出决定。
「我......」
「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你没有想好自己的选择，没有必要那么快的答复我，而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逼问你的答案，你就当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吧。」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这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但是你其实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像当初你答应我一样，只是你还没有接受罢了。」
悠夜用右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及时的结束了话题。
既然他要说的东西已经全部说出来了，那么继续在这里停留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悠夜瞥了一下头。
「我出去散个步，对了，晚餐在你的房间里，记得吃。」
「喂，明明话还没有说完......」
「不，已经说完了。」
「哐当——」
「真的是，每次都这样......」
门重重的关上了，少女顺着墙壁缓缓的坐了下来，抱着膝盖，看着顺时针泛起漩涡的水槽，少女默默的自语道。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