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现在，能帮到我的就只有那些初中时期遗留下来的可谓可怜的物理知识了——别说现在了，在我读高中文理分班过后我就把它们丢得一干二净了。
所幸，我好歹还记得一个什么压强公式，总之就是接触面积越小，压力越大，压强就会越大。虽然我不知道能量和压力能不能划上等号，但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入夜之后，就开始挖掘工作。”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色，“在这之前，我们得先稳住城里的贵族老爷们。洛瑟姆，这个工作你能做吗？”
青年立马信誓旦旦地捶起了胸口，摆出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模样：“先生请放心，某最擅长的就是忽悠别人，派我去干这活儿再好不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洛瑟姆在和我初见时就一口咬定说“我有王霸之气”，原来是忽悠人的。现在想来的话，那时候的洛瑟姆估计是看中了我的领导力、而想要给我些自信，从而用这种极端化的话语来鼓励我吧。……不过，他的目的也实现了，现在的我好歹是大家的先生了。
打发走了洛瑟姆，我再看一眼那些拄着手里的木棍、权当挖掘工具的业余工兵，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忧愁：虽然我们有理论基础，但就凭着这些家伙手里的家伙，这地道得挖到什么时候去啊？
“陈绛，我们走。”我勉强压下消极的情绪，扬声向一旁同样紧张得直搓手的陈绛道，“我们去勘探尼微城城墙附近的地形，看哪儿容易下手。”
……
尼微城的北部城墙驻防最甚。这一点甚至不需要我们去进行观察和勘探，单靠目前我们手里掌握的信息就能作出判断：尼微城的北部就是辛佩德伯爵领、临江和帝都，若是精灵族的大军气势汹汹地压境而来，那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北部方向的城墙，而和南部的城墙没有多少关系。
而且，我们也敢断定，尼微市长不敢唱空城计：就算他决定要投降敌人，他也肯定不会把大军尽数撤下去，毕竟他还是得做副样子给城里的居民们看的。要是他公开宣称要投降，保不准第二天城里就有市民蹦起来上演《悲惨世界》了。
所以，我们很快就确定了施工地点：南部城墙的郊外的一片小树林里头。借着夜色和树林的掩护，我敢肯定我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先生，我要事先说明，我本身也没有任何的攻城的经验，我的所有方法都是在观战中学的，”在开始施工之前，陈绛也不忘提醒我一句，“你让我去打水战还可以，让我去攻城……太难为我了。”
“没事，如果失败了就再来一遍好了。”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施加压力，所以我也只能好言相劝，“你就当是演习好了，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放手去干吧。”
“哼，哼，先生。”陈绛闻言又禁不住苦笑。他还特意挥了挥手、驱赶走了周围的工兵们、让他们先做预备工作，确定没有人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后才压着声音说，“如果失败了、地道塌了，那负责挖掘的工兵就会被活埋在地底下哦。”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太阳逐渐沉下地平线，光线昏暗许多，披着暮光的沉寂着的树林也缓缓蒙上了黑夜的面纱。在满天橘黄色的霞光之下，我们这些不怀好意的目标为尼微城的猎手终于窸窸窣窣地动了。
挖掘开始。为了避免地道塌陷，陈绛还特意命令工兵砍伐了些许树木，并在地道施工时将这些圆木送进地道里头，每隔一段距离就树起一根支撑柱。这个方法确实行而有效，最起码地道在一路推进至城墙脚下时都没有发生坍塌现象。
我又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城头的景致。南部城墙的卫兵并没有几位，所以他们应该也没有发现树林方向的异动，这一点就足够我们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中的施工流程了。
“先生，”但总是事与愿违。在我们都紧张得满头大汗、手指甲都钳进手掌心的肉里时，地道的入口偏偏还钻出了一位灰头土脸的工兵；他笨拙地冲我们行了个礼，才贪婪地大口地呼吸起外界的新鲜空气来，“施工遇到挫折了。”
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按照陈绛所制定的计划，我们最起码得将城墙地基的外层给扒个干净、才把装满压缩火的棺材送进地道里，但城墙的地基可是大块的完整的花岗岩，工兵们的木棍和铸铁工具压根没办法破坏它分毫。
“那就直接把棺材送进去，对地基进行爆破。”这个新的词语“爆破”已经在我们之中流行了起来，其具体含义是“用压缩火对坚不可摧的城墙进行完全无效的攻击”，“导火索拉长一点，最好设定为五分钟之后点燃爆炸，来给予我们充足时间撤退。”
在人们抬着棺材往地道里头走、活像是进行奇怪的葬礼仪式时，那头的陈绛也小跑着回到了我的身边来，神色严肃：“先生，阿蒙和凯文都已经带着部下们过来了。如果爆破成功，我们就能够立即展开攻击行动。”
五百人，其中两百人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却只有一次战斗经验的马其顿长矛方阵，剩余的三百人则是传统的征召步兵。阿蒙曾经想着也让他的义军改成长矛兵方阵的编制，奈何这家伙的指挥能力实在不太行，那方阵的模样比我的兵还更惨不忍睹，所以他也讪讪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一会儿，那地道里又鱼贯而出了一大群同样灰头土脸的兵。最后出来的一位兵咳嗽着从嘴里吐出一堆土沫子，才颤颤巍巍地向我举手致敬两秒：“先生，导火索已经点燃了。”
“好。”我点头，毫不犹豫地转头背身就要离开，“陈执旗，我们离开这里。成败如何，在此一举。”
在转身遁入已变得一片黑暗的森林中时，我也不忘再回头看一眼那黑漆漆的地道入口。除却一抹明荧荧的火光以外，已没有任何痕迹能够证明我们曾经来到过这儿、并筹划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恐怖的爆破的攻击。
“希望一切顺利吧。玛莉娅，等我们……”
我才闭上眼睛祈祷了一两秒，赫莱斯就连滚带爬地从树林的另外一头奔了过来，声音急切、狼狈不堪：“先生，有变故！南部，南部的官道来了一队不知是谁的人马，他们正径直地朝着尼微城的方向前进！我们该怎么办？”
“人马？他们有多少人？”我一下子就感觉脑袋涨成两三个大；不是说这里附近的所有贵族都已经堆在尼微城里面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前来？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人数多吗？”
“人数不多，大概五六十个人而已，但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赫莱斯一语就就点破了来者的真实身份，“洛瑟姆说，那些人很有可能是那位南洲的女公爵的侍从！”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在市政厅的贵族宴会上，他们就曾经说过，南洲的那一位我名字都已经忘掉了的女公爵会来赴宴，而这也是他们强行留下玛莉娅的理由之一——也就是说，在那时候，这位女公爵正在前往尼微的路上；如今，女公爵却和我们迎面撞上了！
“阿蒙大人，请您拦截这支队伍。”我当机立断，肃然向一旁的阿蒙低头，“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多，您应该能够轻易地应付过去，劳烦您了。”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阿蒙哼哼了两声，就拄着他的刀转身离开了，不久以后，不远处的树林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和命令声，这让我也不由得苦笑：就以阿蒙的指挥风格，这家伙能训出一队马其顿方阵就有鬼了。
“其他战斗人员，做好准备。待会儿若是爆破顺利完成了，城墙就会坍塌，我们就立即按照原来的计划、冲进城内，展开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