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公爵之现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1/1/2 10:25:26 字数:2683

第二十二节

清扫工作完成。……这一架高效的全速运转着的战争机器终于随着停止演奏的鹿笛而停了下来。第一二排的士兵将原本放平了的竹枪再一次竖起,在一片肃穆的寂静之中伫立不语——除却垂死挣扎的人低沉的求救声和呐喊声以外,整片战场竟是没有哪怕一点儿声音。

我同样静静地望着这一支由我一手拉出来的方阵队伍。他们的构成是逃难的农奴、朝不保夕的难民和失去家园的破产者,他们狼狈逃窜;为了能够在战乱之中活下来,他们甚至不惜抛下他们往日的同伴,只为让敌人转移攻击的目标。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农奴的身份足够纯粹,这支队伍的凝聚力才前所未有地强。他们相信我,并毫无条件地相信我——因为我曾经带着他们逃出生天,而他们也相信,我能够再一次地带他们逃出生天。

“感谢你们。”我在心中默默地念,“感谢你们无条件地相信我。所有人都会质疑我,质疑我的方阵是否像我说的那样强而有力,质疑我的治军方案会不会太过偏颇、舍本逐末……”

但他们没有质疑我。他们任劳任怨,任我逼迫他们挖厕所、逼迫他们毫无意义地和自己的同伴肩并肩地行走、逼迫他们去打造那些没有任何实战功能的五米长的竹枪;最终,我们胜利了。

“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信任,我无以为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这个念头深深地埋入心底:“凯文、赫莱斯、洛瑟姆,统计伤亡。”

——三分钟不到,伤亡的统计结果就出来了:有六个士兵被弓箭射伤、又被自己人踩踏了好一阵子,现在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救护营已给他们的伤口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还有一人在翻越城墙的被棺材和压缩火爆破出来的缺口时摔了一跤,把脚给扭伤了,疼得没办法走路的他也只能坐下来,等着军法的处置——当然,我绝不可能去处置他,他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逃兵。

“除了这七人以外,”在进行最终汇报时,我听见,洛瑟姆的声音都在止不住地抖,“……我军没有任何其他伤亡。这一战,我军杀敌百余,损失……损失人数为零。”

我用力地捏了一下拳头,又松开,如是数次。在全身上下都剧烈地颤抖了一阵子过后,我勉力压制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只淡淡地向洛瑟姆下达了进一步的指令:“洛瑟姆,把这个消息通告全军。告诉他们,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军队。”

——那甚至不需要内阁成员们的大声通告。在凯文再一次地憋足了一股劲、再一次地让鹿笛婉转回旋的曲子游荡于尼微城的上空时,我看见,所有的士兵都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都尽情地撕扯着他们的嗓子,吼出不成调的欢呼——

“万胜!万胜!万胜!”

是啊,最伟大的军队。我们以两百人的方阵部队去和贵族老爷们的数百人构成的精锐甲士毫不退缩地正面交锋,并且取得了杀敌上百、自身却毫无损伤的光荣的战绩……

我只感觉我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激动使我热泪盈眶,使我禁不住松开捏着缰绳的手,使我低着头去、以模糊的视野去看我那沾着血和污泥的手掌掌纹:神灵保佑,佑我旗开得胜。

“先生,恕我直言,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但这份感动很快就被陈执旗硬生生地掐断了;我迅速地调整心情,望向了正一脸严肃地和我对视的陈执旗陈绛,“……缺口方向,来人了。”

“是阿蒙的队伍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阿蒙和他的义军应当是打胜了。三百来人的义军,去冲一位女公爵的五六十人的卫队,战斗打得再焦灼也该分出个胜负了。

“不是,旗帜不是阿蒙的旗帜,况且阿蒙也没有自己的旗帜。队伍前进时,也非常井然有序,那显然不是阿蒙的队伍。”陈绛摇头,再以严肃的话语道出这一事实,“蒂蕾尔女公爵的队伍,来了。”

阿蒙和他的义军,打输了……?

我迅速地收敛心神。在方才的交锋中,我不止一次看见那位白衣的剑士布密尔顿拼死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想要破阵,但每一次都被五六支长枪逼得狼狈不堪地退回去,直到战斗结束,长矛方阵都没办法收割走这位战士的性命。

如果说这位蒂蕾尔女公爵的麾下有布密尔顿这样的精锐侍从,那就意味着,她的精锐卫队里可能有许多和布密尔顿一样强悍的人。这么看来,阿蒙的义军的失败也就情有可原了。

“全军,向后转!”事不宜迟。我毫不犹豫地向掌旗手下达了命令,而这个在后世的军训中显得平平无奇的口号却是中世纪时期毋庸置疑的大杀器。

全军向后转。前队立即变成了后队,后队则变成了前队,这也意味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承受着高强度厮杀工作的第一排的步兵终于能够进行休整工作了。接下来,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前排的队友递手里的竹枪。

我又迅速地问一旁的凯文:“刚才这一战里,我们折损了多少支竹枪?”

“先生,我们折断了二十五条竹枪。”而凯文也飞快地作出了回答。这猎手的专注力也够强的,他明明是在无时无刻地吹鹿笛,却还有心思去看士兵们的战斗、乃至于记被折断的竹枪的数量。

歼灭百余敌人、折损二十五支竹枪,也就是说,竹枪的损耗率大概是杀敌数的四分之一。而这一次的敌人仅有五六十人,竹枪至多也就会折断十来支而已,武器还远远还没到告罄的地步。

“第一排,放平竹枪!”拨转马头、向队伍的后方退去的我下达了命令,又不忘开玩笑地鼓舞了这群士兵们一句,“都好好干,打完这一战后,你们所属的小队应该就有自己的名字了。”

这句话让那些士兵骚动了一阵子。我正打算驱马继续向前,排头的某个士兵又突然大声地呼喊了起来:“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所以,我勒下了战马,以充斥着笑意的语气回应了他的话语:“有问题就说,速度快些。”

“打完这一战后,我们能够获得勋章吗?”

“会有的,曾经在第一排和第二排战斗的士兵都会获得英勇战斗勋章,其他人则会获得纪念战斗勋章,”我随口回答——事实上,我都还没有想好这所谓的什么战斗勋章该如何设计款式,但毕竟画大饼是所有领导者的特长,“士兵,活下去。”

整个方阵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远处的旗帜正慢悠悠地飘扬而来,那些同样列着队的披甲的精锐兵士也正缓步前进;在他们的中央,一辆被护卫四面八方地包围着的奢华马车尤为显眼。

……那一辆马车里头,坐着的肯定是那一位南洲的蒂蕾尔女公爵。只要能够解决掉她的队伍,尼微城的战斗也将会步入尾声!

以两百人的队伍,去夺取一座古城的控制权——这听起来是何等荒谬。但若是这一支两百人的队伍能够以零损失的代价击溃和他们数量相当的贵族的精锐扈从,那他们便将所向无敌!

我目睹着女公爵的队伍缓缓地停下,停在了约莫五十米开外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双方若是要发动冲击,少说也要七八秒才能展开白刃格斗,而这七八秒的时间足够所有人做很多事。

这所谓的“很多事”包括很多东西。例如,其中的一件事可谓让我万万没想到:我看着马车的帘子被慢条斯理地掀开了。在几个护卫的协助之下,披着长袍的女公爵优雅地踩着猫步、走到了满是血腥和烟尘的尼微城的街道上,又慵懒地冲着头顶的夜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们的领袖是谁?”她淡淡地喊了一句,“我是南洲的蒂蕾尔女公爵——我们能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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