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客厅和厨房仅一门之隔,凡落年迈的母亲在厨房收拾东西的叮当声很容易透过木门传到客厅里,进而传到凡落的耳朵中。
他的听力要比普通人好的多,这是与生俱来的,正常人听不到的,捕捉不到的声音,甚至在有强烈噪音干扰下,凡落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捕捉想要听的声音。
母亲的声音,父亲的声音,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很容易让他捕捉到,即使站在洗漱间里,隔着两道木门,母亲在厨房的碎碎念还是让凡落听的一清二楚。
“新菜快要不够了呀…我看看……好像还能做一顿……”
“这些调料也都用完了……需要买,等会儿小凡上学之后去买点吧……”
“孩子他爹在镇子里搞建筑,那些脏衣服啥时候洗啊……出门在外不能老是穿着旧衣服去啊……”
诸如此类的碎碎念,凡落正在洗漱的手顿时定格在了半空,听着听着他的泪水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他想快点读完初中,高中,再上大学,早一点赚到钱补贴家用,让年迈的父母不用为了自己的学业和成长整日辛苦忙碌,起早贪黑。
他一直认为自己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生来就是不幸的。父母也是这么告诉他的,让他好好读书,走出乡村去大城市里打拼出气。
所以,年少懂事的凡落每天都学习到深夜,每年都全勤到校,没有一次迟到早退。说来也奇怪,正常人都可能有因为生病请假的经历,但凡落没有,别说大病了,小病都很少有过,让交好的同学朋友都齐口称赞他“身体贼好”。
凡落自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体质好,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拥有一副更加强健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的那种。父母在他15岁的时候坦白了他的事情,凡落才清楚原来自己是如此的特殊。
他的真实面貌是一只长着六条虫子肢体,有着紫黑色壮硕身躯背后生长一对虫翼的丑陋怪物,最让人感到恶寒的还是他的头部,那是一条蟒蛇的头,森然的青绿色眼睛闪烁寒光,蛇信子一吐一吐的,这样的面貌着实和怪物一词绝配。
但就是这样的怪物,却拥有了人类的智慧,甚至主动使用异能量将自己的身体变换成人类的模样,心中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混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凡落从有智慧和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即拥有了十岁儿童的智商水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不愿意去攻击人类,面对年迈的夫妇,他把自己变成了人类,试着用“心中的声音”去和他们交流,让他惊喜的是,他被允许作为夫妇的孩子生活。
原因却是凡落保护了夫妇,没有让其他的异生兽伤害他们。而且,他说出的话和已经过世的夫妇的女儿如出一辙,最终夫妇抛弃了种族观念,大胆的收养了凡落。
所有的这些事情,夫妇和凡落守口如瓶,没有向外人甚至亲戚透露,因此他们一家在小镇中生活的挺正常的,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样。
“呼……如果,我能早一点赚到钱就好了,那样妈妈也不用整天操心家里面的开销问题了……”
现在的凡落15岁,智商水准完全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相当,甚至有点早熟的趋势。
“哎……心口好闷,异生兽也会胸闷吗?”
凡落看着镜子中靠异能量变换的脸庞,清秀的面容和那个蟒蛇头压根儿扯不到一块而去,蓝色的短发显得很精神阳光,五官端正。
镜子中的自己让他更加厌恶真实的自己,长久的人类生活,他见多了新闻上那些没有智慧的异生兽杀人破坏一切的残暴模样,从心底里让他产生了对异生兽种族的隔离感。
“我是人类……要像人类一样生活……真是的,梦就是梦,我在烦什么啊…”
如此安慰自己,凡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胸口的烦闷稍稍排解,他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擦干净脸庞上的水珠,把洗漱间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便推门走了出来。
“妈,今天早上吃什么?”
凡落像往常一样随意的坐到客厅中的椅子上,陈旧的木椅发出“吱呀”的响声。
围着白色围裙的妇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身后栗色的长发被绑成一串挂在那里,发丝中夹杂着一些白发,彰显着妇人的年龄已经比较大了。
“稍等一会儿哦,小凡,早饭给你准备了包子,热着呢。”
“嗯。”
凡落点了点头。
“妈,我爸呢?”
“哦,你爸啊,他还在屋里面睡觉,怎么了?小凡?是有什么事情吗?”
【村月水纱:女,60岁,1级,人类。东区星落小镇的普通住户,家庭主妇,凡奇的妻子。】
村月水纱显露皱纹的脸上充满疑惑,她感觉今天早上的凡落不太正常,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瞒着她似的,但碍于凡落平时沉默不好言谈的性格,村月水纱并没有多问。
“没事…我爸他…最近工作顺利吧?”
凡落嘴唇动了动,半天挤出这一句话,很快微低下头,让村月水纱看不清他的脸色。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儿啊,小凡,你只管安心上学,家里面的事情有我和你爸呢,怕什么。”
村月水纱走到凡落身边,伸出手慈爱的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像对待亲生孩子那样对待凡落,这让凡落的心中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我知道了。”
“嗯,小凡,虽然妈妈觉得你的事情晚一点告诉你更好,但是妈妈和你爸觉得15岁的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和意识,不管你是什么,只要你还向往人类的生活,愿意做我们的孩子,我们就有动力托起你的未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是个怪物……还要这么保护我?”
凡落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也是他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之后的疑惑,拥有智慧之初的记忆早已经被时光冲淡抹平,若非父母陈说,他都不知道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没有为什么…如果9年前没有小凡你挡在我们身前保护我们的话,我们和蜜琉都已经死了。怎么会有现在的家呢?虽然蜜琉没有逃脱怪物的爪牙,但是在我们心里,你不是怪物,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