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不断跳跃的篝火。罗门见他没有回应，便也自顾自地就着清酒嚼起烤热的干粮来。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见罗门把包装纸丢进火中，卡穆终于开口，“恐怕，你不是一个简单的新兵指挥官吧。”他抬头盯着罗门。“能想到从前任首席的涂鸦里破解信息，知道那个升格者的秘密，现在连暗能的知识都知道。据我所知暗能的相关研究已经很久没有开展了。甚至在组建队伍时，你也是为了神威体内鲜为人知的我吧。不然，你没有理由只带神威一个构造体就组建执行小队。”
“这个嘛……”罗门无奈地耸了耸肩。“选择神威真的只是无意之举，能在神威体内发现拥有暗能之力的你是意外之喜。一开始我从前任首席的笔记里推测出了一系列特殊的信息，但是因为对比内容不足，无法确信这些内容是否与传说中的‘暗能’有关。然后……”忽然，耳边响起的通讯消息打断了罗门的话。
“谁啊，大晚上的……”罗门嘀嘀咕咕地打开终端连接通讯。出现在屏幕上的正是执行官尼科拉。
“有点意思，我刚刚例行检查任务进度，就发现了你的报告。”屏幕前的尼科拉笑着说。“你的完成速度超过我了的预期。但是嘛……”
“但是什么？”罗门打了个哈欠。
“我无法保证你是否是为了应付交差而随意填写的，虽然你的行事风格应该是磨洋工到最后一天才交差。而且，”尼科拉的神情忽然变得严厉。“这是一份十分不规范的报告。完全没有报备任务流程，没有任务实时拍摄记录。甚至没有构造体的二次报告。神威呢？你把他派到哪里去了？”
“啊，神威啊……派去首席带领的雪狐小队了。”罗门伸了个懒腰，“顺带一提，这种简单到爆的任务被认定为s级实在是空中花园之耻。只需要找个相关人士咨询一下就可以的事，真不知道判定任务等级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工作时摸鱼比我还狠。有空得请教一下。”
“相关人士？”尼科拉沉声问道。“谁？”
“明知故问？”罗门轻轻哂笑。
“……你居然真的去找升格者α了。”沉默片刻，尼科拉慢慢说道。“而且你居然提前破解了我给你的隐藏代码。”
“办法多的是，”罗门耸了耸肩。“不过有一说一，当时我确实差点被她捅个对穿，还好我用了点计谋才保下小命。”
尼科拉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
“我拒绝。”罗门干脆的说。
“我还啥都没说呢。”尼科拉有些诧异。
“拒绝。”
“你……”
“拒绝。”
“……”
“看来你明白了。”尼科拉忽然露出笑容。
“所以我拒绝。”罗门冷冷地说。“她只是一个构造体，只是一件兵器。而我是人类，是空中花园的王牌指挥官。我拒绝这种送死行为。”
“但她是我们的超王牌构造体。”尼科拉耐心地说。
“构造体始终只是构造体。”
“她有着光荣的履历。”
“构造体只是构造体。”
“她是我们对抗帕弥什的希望，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构造体？”
“构造体。”
“……”
“所以……”
“够了。”
“你……”
“我，说，够，了，”罗门忽然爆发。“她只是一个构造体，构造体。需要我强调多少遍？空中花园是死得一个人都没有了吗？还是你引以为豪的执行部队全都菜如狗？全都搁这指望一个构造体扭转战局？她是能一刀劈死所有升格者还是一脚能把敌人基地全踹了？
“你知道当时她离把我劈死有多近吗？只差按死一只蚂蚁的力度，蚂蚁。你让我去劝这个疯子，乖乖回空中花园？你咋不让升格者领袖直接举白旗？更何况她体内的帕弥什病毒根本不是先有技术能控制的，把她放进空中花园你还不如直接在你办公室拉核弹。懂吗？你们这些领导永远只会纸上谈兵，构造体和指挥官只是你们眼里的数字，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性命。构造体能回传，那我们呢？我们呢？”到最后，罗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地冲着屏幕大吼。
尼科拉静静地看着罗门宣泄怒火，等到他停下来片刻，这才慢慢说道：“我很失望，罗门。
“你居然才明白，军人的命运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军人，和他们的武器，在指挥官眼里，就是一串数字，一串可以随时加减的数字。甚至很多时候，一长串军人的性命，就是抵不过一件能改变战局的武器。你在世界军事史上已经学过太多例子了，想必我就不用再给你赘述了。
“对于我这样的指挥官来说，我只要求结果，不需要过程。我要的结果很简单，消灭帕弥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会牺牲多少手下。如果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会拿起武器走向战场。
“所以，要么在任务期限内把升格者α捕获带回空中花园，要么……”
“我选二。”罗门干脆利落地作出选择。然后，用力，将终端狠狠地丢入窗外的黑暗。
“哔－－－－－－(为响应净网要求，此处脏话已和谐)”
卡穆静静地看着罗门无礼地僭越上级，末了，悠悠地说：“看来帕弥什病毒确实非常降智。”
“其实我早就有些看他不爽，”罗门苦笑着拿起身旁的背包。“当然，帕弥什确实……”忽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撒在火焰上。
“看来情绪波动带来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很多。指挥官，你不该这样勉强自己的。”卡穆迅速走到罗门身边。“血清？”
“背包……里……五号……血清……得……上……猛药……了……”罗门一边口吐血沫，一边指向背包的侧袋。“打……五号……我会……睡……要……注意……”
卡穆立刻从背包里翻出标有五号的血清，熟练地注射到罗门的手臂中。
“记……得……”罗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帕弥什与血清的双重作用下，又很快昏睡过去。
卡穆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睡袋给罗门套上，然后开启恒温能量罩，给整个小空间一个合适的温度。做完这些，卡穆拍了拍手，从罗门衣领处拿起一个不显眼的小颗粒。
“给你一个坐标，”卡穆静静地说。“三十分钟后，我会到那里等你一个小时。有些事情我需要当面问你。
“我知道你在听。
“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