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黛黑愈发深沉。随着一圈圆月缓缓升起，标志着这片戈壁正式进入夜晚。
“库队，他们好像还没动。”忽然，月下的一座沙丘中，一个人头倏得冒出，头上还带着一个奇怪的远视仪。
“他们还抱着吗？”在他左侧，另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正是库洛姆。
“嗯，快十分钟了。”带着夜视仪的神威点了点头。
“神威，夜视仪给我用一下。”里的脑袋从右侧冒出。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古怪。
“啊，咱就这一个，还是比安卡给我的。不借。”神威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一直没动吗？你也看不到什么好玩的。不如给我用下。”里假装正经地说。
“有道理，”神威想了想，伸手摘下夜视仪。“等下，既然没啥好看的，那里……”当神威刚反应过来时，里已经顺手把夜视仪抢了过来一把戴在头上。
“给里用下吧。他好像比较关心那个升格者。”库洛姆抬手制止了神威的动作。
里看着夜视仪中一动不动的露西亚，咋了咂嘴。“啊……看起来跟记载在案的升格者α相似度很高……她真的是露西亚吗？”
“至少卡穆是这么说的。”神威挠了挠头。
“那空中花园的露西亚……”里有些迷惑地说。
“嗯……卡穆告诉我，他推测是这个升格者多次袭击有露西亚的执行部队，在露西亚多次回传的过程中把露西亚的记忆什么的掠夺导致空中花园的露西亚意识陷入崩溃。所以现在这个升格者反倒才是露西亚了。”神威回想卡穆之前说的话。
“强行硬解释的话好像还比较自洽，但是据我所知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案例以及理论支持……”里有些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那就算她是露西亚……但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至少我无法想象露西亚会在别的男……别的指挥官面前这么亲密。看起来有点像……”
“像什么？”神威问道。
“像，像……”里结巴了一下，忽然脸一红。不过在夜色下没人看到。“忘了……忘了怎么描述。我又不是人，人的那些情感早忘了。”他含糊地打了个马虎眼。“就是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嗯，这个嘛，根据尼科拉指挥官下达的任务，我们要做的主要是监视和保护白鲨小队指挥官。”库洛姆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而白鲨小队指挥官的任务应该是要把这个升格者，怎么说，反正就是要把她变回原来的露西亚，至于怎么变应该就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了。而且按照要求，除非紧急情况，我们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存在。”
“啊？为啥啊。”神威有些不满地说。“我还想去找指挥官玩呢。”
“你去当电灯泡吗？”里叹了口气。不过库洛姆的解释让他勉强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电灯泡？是啥？”神威不解地说。
“啊，那个，里的意思是，可能这个升格者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我们贸然出现可能打搅她的，怎么说，转别什么的。”库洛姆含糊地解释道。
里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色，然后再度带上夜视仪开始远距离监视。“欸，他们好像没抱着了……不对，好像是露……是那个升格者把罗门先生踹开了。额……他们好像正向着车走去。”
“好，咱们也跟上去。”库洛姆从沙地中一跃而起。
“你要是再多用一点点力度，我就能当成解脱了。”奔驰在夜色中的作战车上，罗门靠在副驾驶座椅上，捂着肚子，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
“那是哪个登徒子突然抱住别人，还死不松手？”此时坐在主驾驶上的居然是露西亚。她正用剩下的右手拨弄着白色长发，一脸鄙夷地看着身旁的罗门。
“喂，开车好歹要握住方向盘啊。”罗门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说。
“这带自动驾驶的老爷车还需要方向盘吗？”露西亚不屑地说。“还有，我不叫喂，叫我名字。”
“好吧，露西亚。”罗门耸了耸肩。“所以，露西亚，现在的你，是……双重人格吗？”
露西亚白了他一眼。“你受到的教育是让你乱问别人隐私和随便搂搂抱抱吗？”
“那看来是的了。”罗门懒洋洋地收回视线，重新盯着天花板。
露西亚愣了半秒，忽然明白罗门说的是什么。“啧，有意思。有一说一，你说的没错，此时的我意识海确实可以说有一定的分裂倾向。不过不是那种文艺作品里瞎写的双重人格什么的，严格来说，应该是百分比融合之前记忆性格。”
“那跟完全分离的双重人格也差不多。”罗门撇了撇嘴。“所以现在的你主导意识是之前作为升格者时期的吗？然后之前我……我们那个的时候，你的意识是作为灰鸦成员时候的？”
“哪个那个？”露西亚故作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那个，那……”
“什么那个。是男人就直说。”露西亚面无表情地一踩油门。
“……抱着的时候。”被骤然袭来的加速度压迫在座垫上的罗门咬牙说道。
“嘁，看你当时抱着的时候那么声情并茂，还以为脸皮有多厚，原来也就那样。”露西亚悄然松开油门并慢慢踩下刹车。“是啊，是她，不过你的行为和你的花言巧语把她吓懵过去了，所以我被拉出来了。”
看着慢下来的车速，罗门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说：“脑子一热。”
“让人类保持理智，果然是一种奢侈。”露西亚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的鲁莽也算是勉强拉了我一把。虽然当时即使你不去阻拦她自寻短见，我也可以强行夺取意识控制权来制止她不理智的行为，但是这势必会加速我的意识分裂，最终导致一些难以预测的后果。所以，我也算欠你个人情吧。”
“举手之劳。”罗门装作小事一桩般耸了耸肩。
“但是呢，话先说在前面，”露西亚忽然转过身来，一脸冷漠地说。“你的花言巧语可能让她冲昏了头脑，但是对我没用。同样，我也不会脑子一热要当你手下的构造体什么的，所以别想让我叫你指挥官。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成，合作就合作。”罗门无奈地举手投降。“等下，为什么我们突然有了合作？”他忽然发现了盲点。
“很简单，帮我遏制住帕弥什的回补。作为报酬，在你完成这件事之前，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露西亚敲了敲方向盘，直截了当地说。
“帕弥什……回补？”罗门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的……回补。”露西亚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当体内的帕弥什浓度降低时，我们会不知道从哪里获得补充……总之，就是，即使用暗能与帕弥什的中和反应处理掉体内的帕弥什，过不了多久，帕弥什又会自动回到我体内。”
“而且高浓度帕弥什会导致你陷入……”罗门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我开发了一种安全性比较高的程序，可以高概率控制帕弥什和暗能之间的反应。只要你的帕弥什浓度达到限定值，再……”
“不，等不到的。”露西亚轻声说。“我的意识海已经很难再经受帕弥什补充又消散的冲击了。根据AI估计，那种全身帕弥什瞬间抽空又回补到临界值的情况，最多只能发生一次了。也就是说，在下次体内帕弥什浓度到达临界值之前，要么找到彻底的解决办法，要么成为升格者。再要么……彻底失去意志被帕弥什侵蚀，成为感染体。”
